余山跟在徐陆光身后，从两排女贞树中间穿过，绕过花园，在右边第八排高楼的玻璃门前面停下。
徐陆光刷卡开门，余山紧随其后。他们一路没有说话，这种时候，余山反而是最自在的。
在电梯里，余山的视线一直看着电梯面板上的楼层，1楼、2楼、3楼……7楼、8楼，叮，8楼到了。
徐陆光率先开门进屋，他先换好鞋，然后给余山拿了一双和他脚上同样式不同色的拖鞋。
余山进屋后放下他肩上的双肩包，和手上拎着的纸壳袋，徐陆光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冰水，一瓶自己喝，一瓶递给余山。他用下巴点了点沙发，“傻站着干嘛，坐。”
余山依言坐下，他很规矩，眼光不在房间里乱飘，只专注地盯着他喝了一口就放小台几上的那瓶水，彷佛那是他最重要的东西似的。
徐陆光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他其实并非故意冷着余山，不和他说话。只是昨晚，他听高诚说了大半晚余山，内心里对这个和自己的经历有些许相似的人既同情又觉得可惜，还有一种惺惺相惜、天涯知己的感受，再次见他，心情挺复杂，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态度面对他。
高诚说到做到，昨天余山的堂弟余洋下午刚回学校，晚上就被高诚叫出去喝酒去了。
高诚是他们大学里出了名的大四留级生，不知道是不是学校老师故意的，新开学时，他被安排和大三学生合住。余洋他们寝室一个室友休学了，刚好空下一个床位。
6个人5个是同班同学，只有他一个空降外来的。但是高诚向来会交际，几天下来，就和几个学弟混熟了，关系贼好。
高诚套话的方法简单粗|暴。
第一步，夸赞余洋靠谱够朋友，他堂哥余山把他们照顾得很好。
第二部，自然地谈起余山，合理地表达好奇：为啥余山不爱笑呢，余山一直都是这样吗？
第三步，说话过程中不停灌余洋酒。余洋酒量很浅，2瓶啤酒下肚，就有些摇头晃脑、醉意熏熏的了。
第四步，开始套话，喝了半醉的余洋有问必答。
于是余山从小到大的经历就被他堂弟余洋给掏了个彻底。
高诚没有和徐陆光视频，也没有语音，而是打电话，他说这样他比较好开口也比较正式。
一通电话打了快1个小时，徐陆光握在手上的手机都发烫了。徐陆光静静地听高诚用他最沉稳的语调叙述余山的25年人生。
“余山小时候的经历没有什稀奇的，就和咱们一样，调皮捣蛋，余洋说他是他们村里那批孩子的小头头。再加上他成绩好，长得好，爸妈疼爱，老师喜欢，同伴追随，这段时间算得上是他人生中最惬意的时候了。后来，余山他爸和和街道上的很多女人暧昧调情，家庭氛围肯定受了影响，余山就渐渐变得沉默了。”
“余山还有一个大4岁的姐姐叫余悦，余洋说她特别霸道，脾气很坏，但是她和余山感情很好。余山14岁，初二上学期的时候，他姐姐18岁上高三，有一次他和他姐姐上街购物，街上突然出现一个神经病拿刀砍人……余悦替余山挡了一刀，流血过多，当场死亡。余山，更沉默了。”
“余悦死后2年，余山他妈也死了。余洋说，他们村里传言很多，有人说她是被余山他爸活活气死的，有人说心灰意冷自|杀的，也有人说她是思女过度，还有人说她是被余山他爸谋杀的，说法很多样。余山，不会笑也不讲话了。”
“两年内，两个至亲相继离世，这个打击换谁也受不了，山哥成绩一落千丈去我觉得很正常。但是这还不是最惨的，我真是日了狗了，光哥你知道吗，余山他爸真不是个人，一年不到，他就带着相好和新生的女儿离开了，把山哥一个人丢在了家里。这时候山哥才17岁，才上高二，可惜了，这么一个学霸，自己退学回家了，就守着那么个破铺子。”
“余洋说，刚开始的一两年，山哥像个野人似的，胡子拉碴，不哭不笑也不说话，一天不吃一顿饭，身体瘦得像一根随风飘扬的稻草杆子。余洋他妈还有什么桂兰小娘看不过眼，经常拉着余山来家里吃饭，他来了也吃不了几口饭，就说饱了。哎，换了我，我估计也得抑郁。”
“后来他渐渐好了，可以正常和人交流了，慢慢在小卖铺的生意上也上了心。生活才渐渐走入正道。他才重新像一个人了。”
说到最后，高诚有些梗住了，为了缓和气氛，他故意耍宝，“光哥，你和山哥，真的称得上是难兄难弟了。”
高诚对他们家的事情一知半解，尚有这种感觉，同样经历过两个亲人离世的徐陆光感触更深，他突然记起自己曾在余山拒绝帮忙的时候，问他，“你难道不能体谅一个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吗？”
这话说得，很欠揍了。余山没对他挥拳相向或是口吐芬芳，简直是涵养到家了。
昨天晚上，徐陆光失眠了。脑袋里总是不由自主联想余山的种种遭遇，好像他自己就在现场亲眼看见了似的，他同样感受到了痛苦和挣扎。
他觉得自己有些疯魔了。
*
余山不知道徐陆光心里的纠结，他把自己的打算和徐陆光说清楚了，“什么时候开始？我最多能有两个星期的时间，两个星期后不管结果怎么样，我必须得回去。你照片收集好了吗？”
说到正事上，徐陆光很严肃，他坐直了，“暂时还没有，有一个人的比较难办。对了，”
徐陆光俯身，两手撑在大腿上，表情有些凝结，“在开始查案之前，我想我有必要把我们家的案子和你说明白，这样我们才能更好地合作。”
余山看向他，眉骨一跳，“可以。”
徐陆光缓缓沉着声音讲来，“十年前，也就是2005年，8月，我9岁的妹妹月月被发现溺死在三楼的游泳池里。你应该记得我和你说过，月月从小怕水，家里的游泳池她从来不会去的，可是她偏偏就死在水里，我有理由相信她是被人害死的。”
“10月，我二叔在海边为救一个落水的孩子死了；12月，我姑父负责的仓库失火，火扑灭的时候，他已经窒息死亡了。一年之内，我们家接连死了3个人，怎么看怎么不正常。我本来是想通过月月找到杀害她的凶手，可是她根本想不到任何可疑的人或事。我只能另外想办法。”
“其实我一直觉得这3起命案之间有联系，通过月月找不到凶手，只能借助我二叔和姑父。我二叔的照片好办，我堂妹可以帮我。只是我姑父的比较麻烦，他们家和老宅闹翻了，他的照片很难拿到。”
余山听完，建议，“行，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那就先从你二叔的开始吧，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尽可能拿到你姑父的照片，这样保险一点。”
徐陆光突然想起来，“对了，你的能力就是月月那次你展示给我的那样吗，还有没有其他注意事项。”
余山摇头，“没有，你看到的就是全部。”
徐陆光对余山“能力”好奇的地方还有很多，只是两人没熟到那种份上，不好过多打听，也就作罢。
他抬起腕表一看，已经12点45分，他从发小的饭局上出来，光喝酒了还没吃饭，余山一看就是没吃。
徐陆光拿起手机，打开外卖软件，问余山，“你吃什么，我来订外卖。”
“别吃外卖了，”余山吃不惯外卖，他站起来，“你们家厨房能用吗，我带了米和菜，自己烧着吃吧。”
带菜就算了，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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