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山将脱了一半的长袖重新套上,披了一件外套,去开门。
时隔两天再次看到徐陆光,余山的“麻烦”监测雷达在脑海中响起,他听出自己语气中的无奈,“你有什么事?”
门外的徐陆光一如第一次见面时的傲然,用下巴点了点余山门后的货架,扬着声音说,“我口渴了,来买瓶水。”
这话,谁信。
余山原以为这人会说,“我来继续放我的屁。”毕竟他临走之前甩下一句话,“我的屁还没放完,你给我等着。”
余山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再来了。
这个点让他走是不现实的,明知是麻烦也得接着了。余山无可奈何地拉开门缝,让徐陆光进来,顺着他的话说,“那你买完水,就走吧。”
徐陆光恍若未闻,将他的小型行李包放在地上,从货架上拿了一瓶农夫山泉,坐在当初他们玩扑克牌时他坐的那个凳子上,好整以暇地喝着水,那份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惬意中没有一丝一毫给人增添烦恼的自觉和歉意。
余山心里清楚,徐陆光肯定是为了他溺水而亡的妹妹而来。余山锁好大门,坐在他对面,直截了当地问,“第二次求助?”
玩扑克游戏那天晚上,余山在第三轮输给了徐陆光,徐陆光对他提出的要求就是,“如果你尊重游戏规则,是个男人,你就得答应同一个人的第二次真心求助。”
前几天徐陆光坐在他家门口的小凳子上,第一次请他帮忙调查他妹妹的死亡真相,余山拒绝了。这一次,他天黑来临,余山有预感他是有备而来。
徐陆光拧紧瓶盖,收起脸上的玩世不恭,正正经经、认认真真地肃色回答,“是,我求你帮我,我再次求你,你要我做什么,你说出来,我都愿意。”
他用了“求”的字眼,比上一次的“请”字加重了恳求和郑重的意味。余山明白,对一个把骄傲写在眼睛里的少年来说,对他人说“求”是需要很大勇气的,这是对尊严的自我割舍。
当某种感情、某个可预见的致命结果或者某个细小的点触动了余山心中的那根弦后,只要要求不超出他的底线和原则,他就无法彻底拒绝别人。余山把自己的这种特质定义为“软弱的固执”。
现在余山“软弱的固执”毛病又犯了,他沉着脸,思索片刻,一手拍在桌面上,“照片拿来。”
徐陆光一瞬间愣住了,似乎对他的话感到意外,余山不解,“你大老远突然来,不会不带照片,拿来吧。”
徐陆光确实没有想到余山竟然会预料到他的准备,最重要的是他同意了。
得到余山的肯定回复,徐陆光的眼睛中蓄满了希望和生机,刺亮的白色灯光下,他的脸因为这种希望而变得更加真实。
他快速从行李袋中拿出厚厚一叠他妹妹的照片平摊在桌面上。
余山家的圆形饭桌上摆满了照片,余山从这些照片中,几乎见证了一个小女孩的成长——
她刚出生时红皮皱皱地,被包裹在白色襁褓中,他爸妈和哥哥珍爱地看着她;
她一百天、抓周、一周年、二周年,四口之家的温馨合照,大家族的全家福;
她坐在地上大哭,她抓着哥哥的头发,她坐在中间牵着双胞胎女娃,她玩积木,她在海边堆城堡,她背着书包上学,她穿着芭蕾舞裙跳舞,她在花园力掐花,她抱着狗,她穿各种漂亮的小花裙,脸上有各种搞怪的表情,她渐渐长大,然后戛然而止。
“我能找到的我妹妹的照片全部在这里了。”
徐陆光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静,也许只有失去过至亲的人才能体会到修饰的平静背后,那种深切的隐痛。
余山直视徐陆光,提醒他,“实话说在前头。能不能查清楚你妹妹的真相,得靠你自己。我并不是万能的,我一天只能使用一次能力,能力维持的时间是一个小时,所选的照片必须是她的单人照片,你选一张吧。”
徐陆光这才知道余山能力的限制,他倒不认为余山会骗他,如果骗他就不必费力帮他。
*
徐陆光永远记得妹妹徐陆月离世于2005年8月7日星期天,法医推定具体时间是在下午3点左右,那天正是立秋。徐陆光毫不犹豫地从一堆照片中找到照片拍摄于事发前一天的。
——照片上的妹妹笑得像朵太阳花,圆溜溜的眼睛里充满了狡黠与可爱。她穿着红色波点碎花小洋裙,扎着两个小麻花辫,两只肉嘟嘟的小手翘着小拇指掀起裙摆,像是要翩翩起舞。
这张照片是他给她拍的,那时候妈妈给她买了一件她心心念念的新裙子,臭美如她,光从镜子中看还不够,非要让他拍下来给她看看具体上身效果。
家里有相机和拍立得,不过他嫌麻烦,直接用他的诺基亚手机给她拍了。
13岁的男孩子对妹妹是没有多少耐心和忍让的。拍完了,他故意气她,“一点都不好看,丑死了。”
妹妹很机灵,知道怎么回击他,“我两长得像,我丑,哥哥你也丑,哼!”
其实她一点也不丑,他该多夸夸她的。
余山见徐陆光对着照片陷入了回忆中,出声打断他,“把照片给我吧。”
徐陆光身体一颤,眼神抽动,恍惚着把照片递给余山,余山在接之前,再次提醒他,“不管看到什么,保持冷静。”
徐陆光郑重点头。
余山的手指刚挨上照片,照片中的小女孩就出现在他身边了。
她放下提着裙子的小手,眼睛好奇地四处看,最后,视线从徐陆光脸上滑到余山脸上,定住,她皱着小眉头问,“你们是谁?这里是哪?我哥哥呢?”她哥哥有手机可以报警。
余山在小女孩面前蹲下来,指着徐陆光说,“你哥哥在那。”
徐陆月顺着余山手指的方向看向徐陆光,一秒划过,她晃动的视线第二次在余山家里扫视了一圈,完全没看到她哥哥的身影,心里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她退靠到墙壁上,瘪嘴哭道,“我哥哥不在,你们把我哥哥藏到哪里去了?呜呜呜……”
徐陆光只听到余山对着空气说话,难道他妹妹就在那,他走到余山边上,屏住呼吸,轻声问,“我不能看见她吗?”
“能,马上。”
余山看到小女孩哭了,心里也有点急,他轻声细语地安慰她,“你别哭,给我你的手,牵手了你就能看到你哥哥了,真的,我不骗你。”
徐陆月毕竟是个小女孩,还是个极度颜控的小女孩,看到余山长得好看,说话又很温柔,她心里的戒备就放松了,在小小的她看来,好看的人不会是坏人,再加上找哥心切,她就很听话地把手递过去,抽抽嗒嗒地说,“好,好。”
当余山握住她手的那一刻,一个活生生的妹妹出现在徐陆光面前。他感到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身体中的全部血液都凝固了。不用看也知道,他现在的脸肯定是惨白的。
余山站起来,对着身边僵硬的“木桩”说,“她已经来了,你有话快说,一个小时时间很短。”
徐陆光这才从震惊恍惚中醒过来,身体的各处机能重新恢复运转,十年的自责和痛苦被他咽进喉咙里,他蹲下来,平生第一次体会到“舌有千斤重”,“月月,我……我是哥哥。”
“哥哥?我哥哥才13岁,你是大叔。”徐陆月刚刚哭过,清脆的声线中还有一丝小委屈。
小女孩的语气太过一本正经,而徐陆光的脸色又太过难以置信,余山差点笑出声来。多少年了,他再没有过这种磅礴而出的笑的冲动,以至于他只好将自己的嘴巴抿得更紧来堵塞笑意。
徐陆光现在没有任何心思分给别人,他一眼不错地看着他的妹妹,细数,“你叫徐陆月,外号是小皮球。你今年9岁,你的生日是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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