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陆光脸上的光迅速暗淡下来，他颓败地两手撑住头，握住自己的头发。
余山挺能理解他这种心情，原本满心以为能从“活”过来的妹妹口中得知真相，结果仍是一无所知，无从下手。
但是，指望一个受宠天真的9岁孩子具备敏锐观察力是不切实际的，徐陆光太过心切。
余山：“她才9岁。也许是发生在照片之后的事情，她不知道是正常的。”
这个显而易见的可能性，徐陆光当然想到了。只是月月的所有照片，从家里的相册到他手机里的照片，能找到的存在的全部都在这儿了。如果案发之前的月月没有想出任何可疑的人或事，那么，她的死亡定性也许永远只能是冰冷的四个字——“失足落水”了。
这才是真正令他绝望的。
月月的零食吃完了，看着身边的两个大人好像都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烦恼。
没人和她说话，她觉得太无聊了，不想坐在这了。她早就对余山的家和小店感到好奇了，现在她想下去玩了，她还想去门外看看。
余山一时没有留意，被她挣脱开。一脱离余山的手，蹦蹦跳跳跑开的月月立马从空气中消失不见了。
徐陆光再次被这种“非自然”现象惊住了，他抓着头发的手连同手臂像是骨折了一般，扑通摔在桌面上。
余山也吓了一跳，他大跨步抓住月月，重新拉住她的手，月月再次出现。她拽着余山，撒娇哼哼，“我要去玩嘛。”
事实摆在眼前，徐陆光终于明白余山所说的“我不能放开她的手”的准确含义，原来只有他牵住照片中的人物的手，其他人才能看见。否则“照片人”就是隐形的，只有余山一个人能看见。
余山从来没有和八九岁的小女孩相处的经验，但是他想，如果他妈妈给他生了一个像徐陆月这样软萌可爱的妹妹，他肯定会十分头疼。因为她一撒娇，自己多半只有投降的份儿。
再加上怜惜徐陆月小小年纪就离开人世，余山的心更加硬|不起来。他温声说，“我牵着你去。”
余山牵着徐陆月在他们家到处转，从堂屋的店铺，到一楼的三个房间，再到厨房。同时还要回答她各种奇思妙想的古怪问题。
“你们家没我家大，灯也好少，不亮。”
“这么多零食你一个人你吃得完吗？”
“啊，这是刷马桶的吗？”（她指着长柄锅刷）
“你的房间和我哥哥的一样都是白色的，我喜欢红色，但是我房间是粉红色的。”
“你的衣服好少，比我哥哥的都少。”
“你们家有几个人？你结婚了吗？”
“你们家的厨房为什么和我家的不一样？你没有阿姨吗？”
……
徐陆光眼光一路跟着他们，他看着余山耐心地对着他那个难缠的妹妹有问必答，月月则听得满脸惊奇，看向余山的眼神里充满了信赖。
他们大手拉小手，仿佛是嫡亲的兄妹两个。
月月……也许是对她的愧疚，也许是阴阳相隔的时间太长，也许是深知现在的月月只是一个“假象”，徐陆光徒有一层亲哥的身份，反而做不到像余山那样心无旁骛地逗她玩耍。
他在害怕！也许月月也在害怕，徐陆光想，现在的月月只知道自己有一个13岁的哥哥，对突然出现的22岁的他全然陌生，所以她一点也不黏他。
而余山呢。灯光下，他的侧脸氤氲着一种温暖，尽管他不笑，徐陆光还是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亲切感和安全感，或许这就是月月喜欢他的原因吧。
徐陆光颓然地仰靠在椅背上，余山家的椅子都是木椅，坐着屁股凉，仰着脖子疼。头顶还有一个白得刺眼的悬挂灯泡，徐陆光难受得闭上了眼。
妹妹什么都不知道，真相遥遥无期，他一事无成，他努力不起来，妹妹也不喜欢他，他22年的人生可真是失败得一塌糊涂啊。徐陆光自嘲。
但下一秒，余山没有表情的扑克脸突然出现在他脑海中，徐陆光弹簧一般弹直了身体。
不行，这么快就被打倒未免太丢人了，余山保不定就在心里笑话他。
他还有时间。他给爷爷和妈妈的三个月期限才刚开了头，三个月的时间，他就不信，他一点也摸不到真相的边。
大不了，他去和妈妈坦白。月月还在的时候，妈妈特别喜欢给她拍照，也许她手里还藏着一些月月的照片，独自留念。
徐陆光抬起腕上的手表看了一眼，距离余山所说的一个小时还剩下27分钟，下次还不知道求余山几次才能让他答应使用能力，他得争取时间和月月相处，就是看着她也好。
从死胡同里走出来，徐陆光舒了一口气，盘绕在他心头的失望凝聚成一个小点，落在心角，被他妥帖收藏。
他的眼睛又傲起来了。徐陆光大步走向月月和余山。
*
“我想去楼上看看。”徐陆月指着楼梯，对余山说。
徐陆光下意思看向余山，从余山第一天只安排他们住在楼下的两个房间开始，徐陆光心里就明了，他不希望别人去二楼。
徐陆光心里盘算开了，只要余山对他露出一个求救的眼神，看在他出手帮自己再次见到妹妹的份上，他可以帮他制止月月。
出乎意料的是，余山对着楼梯发了一会儿呆，像是在思考，然后他同意了，“可以，我带你去。”
语气中没有一丝不情愿和无奈。这就奇了怪了，难道月月真就那么合他的眼缘？难道他也有一个意外离世的妹妹？思维发散到这，徐陆光突然发现他对余山一无所知，他的家人，他的过去，他的能力。
徐陆光觉得自己脑子抽了，他平生第一次有想要了解一个人的冲动。
所以，他跟在他们后面去了二楼。
二楼构造一目了然，只有两间相邻的房间，棕色漆木门关着。
徐陆月摇着余山的手臂，雀跃着，“快开门，我想看看。”
余山首先打开靠着墙壁的那间房间，伸手按下开关，也许是屋内的灯很久没开了，闪了好几下才恢复正常。
有了光亮，屋里的设施摆在眼前：一张约一米五的床，两张床头柜，一个书橱，一个书桌，一个壁橱，没了。
这是一个简单到极点的房间，徐陆光甚至判断不出这是男生的房间还是女生的。
月月显然对这个房间不是很感兴趣，她催着余山打开另一扇门。
房门打开，灯光亮起，这间房比刚才那间房更大，也更空，只有一张床，一个很大很旧的五斗橱。
徐陆月完全失望了，她觉得二楼还没有一楼好玩。看到楼上还有一层，她探秘的热情稍稍又燃起了一点，“楼上是什么？还是房间吗？”
余山：“不是，是阁楼，放不要的东西的地方。”
“我要看。”
徐陆光小时候就受不了他妹妹强烈的好奇心和缠人的劲儿，平心而论，如果把他换在余山的位置上，这小姑娘又不是自己的亲妹妹，还这么多要求，问这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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