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元辰目光下，所有人马呼吸困难，好像是最普通的人，脸色苍白，痛苦而用力地去扯脖子。
他们脖子的皮肤就像是腐化，指尖稍那么一碰，便深入进去，便像是自己活生生地掐死了自己。
来不及远离的百姓，呆呆看着一道道滚出来的人影挣扎着滚动，而后，死状凄惨不一。
*
“郎君今日到此，何不多留几日，让月莹多陪陪你，近日又新谱了几个小曲儿呢。”
月莹轻拂红袖，白雾漫上她羊脂白玉般的芙蓉面，玉音婉转。
“明日却有一事，要让姑娘失望了。”元辰接过对方斟好的茶，轻呷一口，眉梢一扬，赞赏有加：
“入口清冽，再品甘甜。”
他放下小巧的茶杯，“回味无穷。”
“待郎君归来，月莹与你接风洗尘。只此一去江湖路迢迢，恐再无相见之日，这茶、这曲、这人，都无一让萧郎眷恋的吗？”
月莹微垂螓首，茶雾弥漫她如云雾遮掩的含翠远山眉，美不胜收。
元辰不由发笑，“姑娘为何如此相信我？只为不能相见而忧，独不见你忧虑我此去如何。”
月莹嫣然一笑，“因为莹儿一直知道萧郎非尘世中人，又岂是那些浊尘之人用阴谋计量便能算计的。”
“不为再见不到郎君而忧愁，难道要为那些浊臭之人性命而忧虑不成？”
说着，她自觉好笑的用素手遮唇，轻轻笑起来，眉眼弯弯。
在元辰含笑注视下，她忧愁之色又爬上秀致眉梢。
“郎君真个无情，一副琉璃心肠，不挂碍世情。”
她眼前雾气凝结，翩然起身，指掐兰花，侧摆身畔，回首间，已笑眼弯弯。
元辰直视她，唇角含笑，目无波澜。
“这是极好的，莹儿便不怕郎君同自己一般心伤了。”
元辰摇头失笑：“好与不好，都被姑娘说尽。”
雪白的团子从角落跳出来，灵敏地落在茶桌上。
元辰伸手逗弄一二，“这貂儿倒是玲珑可爱。”
月莹莲步轻移，“忘了与郎君说，这是于护脉山庄时，李家特赠与我的。那恐慌模样，好似不收，他们家便要触了大霉。”
“显然想错了，我收了，他们家还是有大霉头要倒。这不，整个家族在江湖除名，如今有亲朋好友为之伤悲。”
她有感而发，“世人既是长情又是薄情不过，待几个年头过去，又有几人记得？”
这么说着，她反柔荑托雪腮，笑吟吟的望着貂儿怯生生在元辰垂目下，将前爪搭上他的手掌。
“这小玩意儿，平日给姑娘闲来解趣是不错的。”
元辰在对方妙目柔情万千凝视下，一颔首时，飘然起身，止住身形，人已在门扉外。
“唯望萧郎下次再见莹儿，人还在此地，茶摆就，连这小东西都还在。馆内处处，总是与郎君这番去时一般无二。”
月莹跟着起身，弯腰抱起小貂，面朝元辰，弯眸浅笑道。
元辰点首，答应了。
下一瞬，日色从门外飘洒来，一道金线拉长。
*
“外面雨势那么急，徐大哥去也就罢了，张小子凑趣跟着，真是帮倒忙。”
马车停在破庙废弃的小院中，孙菱玉在门口处探首观望。
因走出一里路就是一条官道，赶路的行人有时会在这破庙歇脚或住夜，所以不算太过肮脏，角落处更有还算干净的稻草。
周南湘拾整一番，回头喊道：“表妹你先进来，外面湿气太重。”
孙菱玉依言上前，在看到周南湘白净脸蛋上的一块灰扑扑印子，好笑道：
“看你都成花猫脸了，我给你擦擦。”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方绣有几片碧桃的丝帕，踮起脚尖。
周南湘配合的低下头，却是一心二用，想着如今他们在江湖上的名声，又欠了护脉山庄恩情，而萧元成他如今却……
周南湘突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的表妹。
孙菱玉用力的将帕子紧按在她的口鼻处。
周南湘用力要推开她，却是药效一经挥发，体内的内力如石沉大海，剧烈的黑暗席卷在眼前。
四肢发软，她扑倒在地，只勉强用手肘撑着，歪头看去。
孙菱玉拔出腰间的短剑。
周南湘死死的看着，这是她亲手赠给对方的——带着，有危机时多少还是能派得上用场的。
自己劝说的话回响在耳边，对方已是持着短剑一步步逼近。
周南湘牙齿咬着嘴唇，想将舌尖咬破让自己勉强清醒的力气都没有，声音气若游丝：
“为什么…表妹、你为什么……”
“表姐，我也想问你为什么。”孙菱玉蹲下，按住她的肩膀，一手紧握着短剑，声音轻柔：
“表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真的有把我当作是亲人吗？最后的亲人？！”
“你真的看不出我对上官公子的心意吗？我知道我不配，我知道我什么都没有，但是上官家多好。”
孙菱玉突然哭起来，“在那里我不怕你们又得罪了什么人。我不怕你们又要行侠仗义得罪人，连累我被一起追杀，你们救人，被称赞少侠女侠，我是什么？”
“我只被别人顶着诧异的目光问这位是谁？然后被若有若无的嫌弃！你们有好事，我别想有！”
周南湘表情越来越痛苦。
尖锐的女声还在继续：
“你们不容被轻视，奋起反抗，周围人大赞一声好个傲骨嶙峋，我又成了拖后腿的。
上官家高门大户，我但凡多说一句，就是被你那狗腿子张小子明里暗地挤兑，你们真当我什么都看不出来？”
“只不过我什么都没有，就算你们欺我辱我骂我至此，我也得装作什么都不懂的蠢钝样子！”
周南湘张了张嘴。
孙菱玉用力压住她肩膀，将她慢慢地推到地上，脸上则绽放出温柔的笑容。
“表姐是想问徐西山和张东风？或者是想告诉我，我对你做了什么，杀了你，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你放心，黄泉路难走，他们会陪着表姐一起的，你们两个是少侠女侠，哦，另一个是给你们办些事的小跑腿，去阴司自然不能被落下。”
周南湘艰难地咳嗽着，五脏六腑似被火灼。
表妹那白嫩的手，这时就好像巨人的铁手，轻而易举压制住她，不让她挣扎分毫。
她眼睁睁看着那雪白反光的短剑，渐渐对准她的心口，自己要死了吗？
她曾多次遇上危机，但是好像都没有这次危急，也没有这次来的让她害怕。
周南湘痛苦的眼神渐渐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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