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蒙受二少多次相助,哪敢再要这些钱财。”
陈悠然到底长进了一些,“只是老太君吃惯山珍海味,又是身子疲乏影响胃口,怕是小女子做的简单吃食,不能让她满意。”
元辰淡淡的道:“你做什么,端到老太太面前,全看她想吃不想吃,要是不合胃口,我原模原样把你送回来,不会怪罪于你,许诺之物不变。”
得了这准话,陈悠然才没有后顾之忧,想了又想:
“我这一些吃食,不知与老太君如今身体可否妨碍,不如每做样吃的,让府中的大夫看过,否则冲了什么药性,全是我的罪过。”
“先随我去将军府。”元辰不耐烦的催促道,“只是叫你去做几个吃的,便是老太太没有一样喜欢的,吃不下东西,也怪不到你头上。”
陈悠然连忙跟上去,不敢再要保证,钻入停在店铺外的马车里。
两人才迈过将军府的大门,身后马蹄声响起。
高大的身影似遮盖来。
定睛看着来人身材雄壮,气势凛凛,陈悠然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如渊似海般的气魄。
正有些出神时,一只手伸到她面前,打了个响指。
陈悠然一个激灵。
“表弟。”张瑞生看过元辰,点头招呼,再听过他所说这是新请来的厨子。
张瑞生对着陈悠然拱手道:“有劳姑娘,但凡能让老人开些胃口,在下定有重报。”
陈悠然一个劲的摇手,“不敢不敢!”
“表弟,你曾言你懂些看相之说,祖母她……”
看着陈悠然被将军府的侍女领下去,张瑞生回头对元辰迟疑问道。
元辰声音低沉,“人生苦短,老太太这一辈子,先后经丈夫、儿子战死沙场,孙女孙子夭折,如今不求子孙如何。老小孩,老小孩,只想吃些可口的,便满足她吧。”
张瑞生虎目圆瞪,好片刻后,哑声说:“得蒙圣上恩准,迟返边疆镇守。”
父亲战死,他没有见到最后一面。继承父业,母亲郁郁临终前未曾一见,嫡亲妹妹弟弟总共也没见过几面。
如今养育他成长的祖母……他要守在床前寸步不离。
“请侯二少亲自过目,我总是害怕有不对的……”
药味弥漫,一片沉静的卧房中,老夫人又浅浅的昏睡过去,侯夫人已是疲倦不堪,好几个夜不曾合眼真正的睡过。
而元辰刚退出院子,一个下人在他耳语了一句,再转出去,看到翘首以盼的陈悠然。
元辰点点头,随她来到厨房。
“太医稳妥起见,道一些吃食还是不要给老夫人用,如今靠诸多味药维持,只恐病情恶化,最终只定了这奶枣糕。”
陈悠然小声说着。
元辰捻过一块,扔进嘴里,软糯芳香的奶皮,咬开去壳的红枣,奶糕的酥软,红枣的甘甜融合。
元辰点头,“老太太应该会喜欢。”
有了他这番话,下人小心将奶糕装在碟子里,待老夫人醒来,便送到她跟前。
老夫人在女儿,孙子、外孙,外孙媳妇,一众小辈的环绕下,试探咬了一口,甜蜜的感觉萦绕舌尖,她惊喜笑起来。
众人见状,也都跟着笑起来。
元辰上前,从碟子里拿过一块,大口咬着。
老夫人见了心急。
候夫人打了元辰的手臂一下。
老夫人一手握一块,招过来大外孙和外孙媳妇,塞到他们手中,然后又拿起一块,喂到女儿嘴边。
侯夫人凝视殷切望着她的母亲,轻轻的咬过口边的奶糕,眼泪破堤而下,而后抱着母亲的腰,将脸颊埋在她的肩膀上。
“娘亲……”
“在呢。”老夫人声音嘶哑,勉强的抬起手,手上还带着点雪白奶糕的痕迹,颤抖着拍拍女儿的背。
“真甜。”候夫人抬起头,紧紧盯着母亲的面颊,泪中带笑的说。
“给我儿吃的,都是甜的。为娘尝过了。”老夫人自豪的说道。
元辰站在其中,依次看过张瑞生紧绷的神色,侯大嫂扶着肚子,无声啜泣,依偎着丈夫。
而候大哥已是满脸的泪水。
再看过这具身体的母亲,相依着她自己的母亲,在这病榻上,腐败死气爬上这对母女柔软的绸缎衣衫。
却遮挡不了那互相眷恋不舍而充满爱意的眸光。
元辰嚼过嘴里甜糕,一手举起银碟,“你们都不要,我包圆了。”
老夫人立刻着急起来。
侯夫人转头,泪眼婆娑的看来,喉咙被堵住,说不得话。
张瑞生看了一眼床榻,伸手似要抢来。
“你们吃,我不要了,不要抢,不要打!”老夫人愈发着急。
元辰探过身,将碟子稳稳的放到老夫人面前,笑道:“都是您的,外孙给您保管呢。”
张瑞生大步跟来,“孙儿也给您守着,有哪个小贼来抢,他吃不过我的拳头!”
老夫人看着这最优秀的孙子,和小外孙,笑得合不拢嘴:
“好好好,你们兄弟齐心……”
元辰伸手,掌心向上,张瑞生拍来,掌心相贴,二人举起手放在老夫人的身前。
老人含笑闭上眼,手中半块奶糕滚落。
候夫人看着这一幕,张大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元辰抽回手,同时扶住两人,沉稳道:“外祖母只是睡着了。”
候夫人颤抖的将手伸到母亲鼻子下,微弱的气息,让她立刻振作起来,又是突然浑身脱力。
在安抚了众人片刻后,元辰跨过门槛。
天光明亮,红日依旧高悬,而身后的华屋却在酝酿生离死别。
老夫人有后人作传承,她在世间留下的痕迹暂时不会消失。
元辰目光离开这座将军府。
可是只需几甲子,她后人的后人一代代的逝去,最终她的曾经被时光掩埋。
乃至,他来这世界后,所见所闻的所有人之痕迹终将会在一日复一日的光阴冲刷下,完全泯灭。
江山会更迭,王朝会覆灭。人死了,会有他的儿子、孙子一代代传续。
可战火纷飞,无尽人亡,乃至在封建统治下,一人犯罪,九族诛灭。
又或者是和平时代,只要传承一节有差错,生育艰难、灾祸、病厄等,个体生命,家族传承,乃至族类延续,总是如此孱弱。
元辰举起手,一条条的因果线闪烁,束缚着他,可又是如此的脆弱,但凡他用极端一点的手段,便会顷刻间了断。
看过院子对面的陈悠然,对方很是紧张不安,唯恐做的东西不合胃口,或者老夫人吃下去有哪不好,哪怕经过保证,依旧惶恐。
她的身份是如此不普通,另外一个世界穿越到这里。
可是她又是和这世界普通的平民一样,面对权贵小心翼翼,只觉稍一闪失,便是自己大难临头。
元辰收回目光。
曾经为了了断因果,不增加新的纠葛,对与他有牵连的人,或所谓女主能避则避,在如今,却是越来越看淡。
待与寻常的人没有什么区别。
是他变了?
的确是他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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