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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第十七章

小说:

途南

作者:

温知鱼

分类:

现代言情

对于姜楠来说,她和陈开的初相识是在拉萨的“西藏往事”那一夜。

但对陈开而言,并不是这样。

关于他和姜楠的交集,就像《项塔兰》开篇讲的那样,最初也是从一座城,一个女人,一点偶然的遇见开始。

具体得从半月前他回去日喀则的那一天说起。

陈开的母亲是藏族人,信佛,自他有记忆开始,每逢藏历六月初四这天母亲都会换上新衣服去庙里上香祈福,风雨无阻,年年不落,有时是和父亲一起,有时也会带上他。

经年累月之下,这个习惯也影响了陈开,每到这天不去寺庙走一趟,总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少了什么。

三年前,他因为一些私人原因,决定留在拉萨久居,这个一年一次的行程便固定在母亲的故乡萨迦县。

萨迦县是冈底斯山脉和喜马拉雅山脉之间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城,距离日喀则市区一百多公里,不寻常的地方在于,被誉为“第二敦煌”的萨迦寺就坐落在县城西部仲曲河南岸的平坝上,县城的名字亦是来源于此。

那里是藏传佛教萨迦派的发源地,是一座仿造汉地古代城池的建筑群,以历史之长,规模之大,藏宝之丰而闻名,在藏地的众多寺庙中,曾与布达拉宫和桑耶寺并列。寺内供奉了无数金身菩萨,拥有着数不尽的文物和珍藏经书,从绵延数公里的北寺废墟,到庄严肃穆宛如城堡的南寺,前来参观的人只要身临其境,便能感知几分当初万寺来朝的辉煌盛况。

作为近千年历史见证者的萨迦寺,同样也是陈开最喜欢的一座藏地寺庙。

今年和往年一样,他提前一天大清早从拉萨出发,耗时六小时抵达了县城,到时此地在下小雨,一阵接一阵的飘落,地面到处都是湿漉漉的。

七月正值雨季,陈开对此倒是并不意外。

萨迦县其实是个很小的地方,本身不大,靠双腿便可丈量,由于位置偏僻,不太出名,到来这的游客极少,因而几乎没有商业化痕迹,完美保留了浓厚的历史和宗教印记。

县城里唯一的酒店建在寺外约莫一公里处,三层小楼,带免费停车场。

自从母亲和小姨相继嫁人在别处安家后,屋里老宅无人居住就荒废了,陈开一向懒得折腾,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回来基本都住这家酒店。

他停了车,把背包拿到房间放好,简单洗过脸,没有休息,下楼直奔萨迦寺。

大约十分钟以后,陈开出现在东向正门,寺外空无一人,一路进去内部亦是静悄悄的。

这种寂静被中断在庭院尽头的大殿前。

那会儿陈开踏上回廊,行至半途就隐约听见了一串讲解声,给这沉闷的寺庙带来些许鲜活,越靠近,声音越清晰,待走出矮门一瞧,院子中央有个导游正尽职尽责的讲述着萨迦寺相关历史。

导游是本地藏族人,普通话说的还算标准,声音是高原人特有的豪迈浑厚,尽管他讲话时有意放低了音量,但实际听着也并不算小。

听众有且只有一位。

是个身着黑衣,手撑黑伞的高挑女人。

她右手举着伞柄,左手插在风衣口袋里,静静站在导游旁边,聆听着对方的话。

陈开的视线在女人身上多停留了两秒。

其实,从他当下所处的视角,是看不见此人长相的,能看到的只有伞面覆盖下的背影,以及垂在腰间的那一截柔顺长发。

近几年陈开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来过萨迦寺许多次,期间也碰到过几回游客,但那都是天气晴朗的时候,像今天这样的雨天,还是头一回遇上,不可谓不稀罕。

他这会儿来寺庙,只是为了看望一下老住持,没有别的要紧事,干脆倚着柱子观望起来。

“面前这座大经堂里,除了刚刚说过的‘四大名柱’外,还有一面世界上最大的经书墙‘慧海经山’,高十米,长达六十米,层层堆叠直达殿顶,书架上不仅有大藏经等佛教文化论典,甚至还存有许多来自印度的原版经书,其中涵盖的万卷藏书和古老佛经可媲美敦煌莫高窟的藏书洞。”导游嘴皮子相当利索,认真地讲解着本寺相关资料,虽然对这套解说词早已背诵的滚瓜烂熟,但每次与人说起,仍忍不住涌起万般自豪,“我用语言描述不出经书墙的壮观程度,还是需要你亲自进去看看,才能明白为何称萨迦寺是“映日而华彩,藏地而名寺”,毕竟百闻不如一见——”

“等一下。”

女人开口打断了导游未说完的话,声音沙哑犹如电音。

陈开初听她这副嗓子,便知是扁桃体发炎没好全的后遗症,他边听边在心里纳罕,这女人可真够坚强的,生着病还不忘来寺庙参观拜谒。

“怎么了?”导游问。

“我有个疑问,记得你之前说萨迦寺有三面墙很出名,既然经书墙在这里,其他两面在哪?”

“呃——”导游转了下脖子,满脸懵地看向她,语气中带着歉意,“对不起,我没听懂您刚说的话,能不能麻烦您再说一遍?”

女人缄默。

这场面太逗,陈开憋笑憋得快崩溃了,竭力控制才没笑出声。

那女人静了会儿,再次出声时,语速放的极其缓慢,差不多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我是问,你说萨迦寺有三面墙很出名,经书墙在这,其他两面在哪?”

“哦哦,这个啊。其他两面分别是瓷器墙和壁画墙。瓷器墙在空行母殿,大约有两千多件,摆了满满一整面墙,里面还包括元朝清朝历代皇帝赏赐的瓷器,十分珍贵。现在基本都搬走了,只留下零星几件。”导游伸手指了指经堂往东的方向,“就在那边二楼。”

“至于最后的壁画墙,以前在西回廊,画壁上是用最好的绿松石、红珊瑚等材料磨成粉绘制而成的坛城壁画,颜色鲜艳,精美绝伦,涉及范围非常广泛,只不过那里近期暂停对外开放,你这趟没法看到了。”

“是挺可惜。”女人遗憾地说。

导游继续问她:“要进去大经堂参观一下吗?”

“好。”女人回了一个字。

讲解到此暂时告一段落,两人相继从正门迈入大殿,连身后多了一人逗留都没察觉。

陈开目送他们进去,笑了笑,调头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那是他第一次遇到这个穿黑衣服的女人。

他并没有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只将一切归咎于同处一座小众又偏僻的寺庙中避免不了的巧合。

翌日天放晴,九点钟寺庙开放,陈开换了一身藏袍,和当地一家三口结伴,从拉康钦莫大殿开始晨祷,礼佛,献酒,添茶,供酥油……萨迦寺供奉的佛像很多,挨个拜完已接近午饭时间,有喇嘛负责带他们去寺里的厢房用斋饭。

用完餐,那家人商量着去攀登解脱梯,邀陈开同去,他拒绝了。

一个人悠悠荡荡的环城绕殿逛了挺长时间,从瞭望楼走到外圈城墙上,陈开突然记起来之前表妹央金忙于工作脱不开身,交给他一串紫金砂佛珠,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找萨迦寺的老主持给开下光,回头要当做礼物送人。

幸好没忘彻底,眼下还来得及。

他抓了抓头发,抬脚朝最北边的五组殿走,按以往经验,这个时间段老住持应该在那里诵经。

走过护法殿不久,陈开在两座佛殿之间的角楼禅房遇见位眼生的小喇嘛,看起来和白玛差不多年纪,穿着绛红色小僧衣,手缠佛珠,闭眼趴在窗棂上一遍一遍吹法号,“呜呜”声不断。

小喇嘛嘴里低低念叨几句,举起法号吹一会儿,念叨几句,再吹一会儿,再念叨几句……到最后累了,他停下动作,气馁地撑着下巴看天。

“为什么就是吹不好?”他嘴里嘟囔着,懊恼极了。

陈开眼瞅他小眉毛皱成一团,气鼓鼓的样子,觉得有趣,噗嗤一声笑了。

骤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小喇嘛一跳,他没想到居然有别的人在,下意识以为是大师父怕他不好好练习吹发号,派了人前来督促,慌乱中一句“我没偷懒”脱口而出。说完没听到回应,他伸头往外一探,发现是位陌生人,顿时松了口气,眨着大眼睛隔窗端详陈开:“扎西德勒,你来拜五祖吗?”

“不是。”陈开笑着说,“我来找堪布,他在五祖殿吗?”

小喇嘛摇头:“不在。”

居然不在?

陈开又问:“那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堪布在大经堂给佛像镀新金。”

“这样啊。你怎么没去看?”

小喇嘛抿了抿唇,黯然道:“我比其他人笨,吹不好法号,大师父让我在这练习。”

陈开思考了一下,不疾不徐道:“是为了夏季大法会做准备吗?”

“对的。”小喇嘛回答。

陈开这人平时看似懒散不羁,对小孩却相当有耐心,安慰他说:“你年纪还小,慢慢来,距离法会还有一个多月,有的是时间给你练习。”

小喇嘛看了他一眼,不自信的小声问:“我真的可以吗?”

“当然。”陈开点头,“其实你刚才吹的已经挺不错了,后面勤加练习肯定能再上一层楼变得更好。”

小喇嘛最喜欢被人夸奖和鼓励,闻言立刻笑开了,双手合十低头鞠躬,向他表达最真挚的谢意。

角楼设有禅房,陈开留在此处足足休息了半个钟头,估摸着住持那差不多该忙完了,这才起身前往大经堂。

日喀则地势高差大,南北高,中部低,气候复杂多变,比如现在,上午明明艳阳高照,眨眼间就阴云翻滚,急雨伴着风席卷而来,行至半路的陈开不得不到右侧偏殿暂避。

他在殿外的屋檐下待了几分钟,蓦地撞见不知从哪走上游廊的两位年轻僧人,一个方圆脸,另一个是细长脸尖下巴,他们身上毫无淋雨痕迹,出乎意料的干净清爽,边走边低声说着话。

“昨天那位添了很多灯油钱的女施主,她今天又来了。”方圆脸那个说。

另一个点头:“不仅来了,还全程听完我们诵经,刚才出来的时候我看她还一动不动跪在经堂里。”

“她是个好人,昨天下午我和嘉措搬箱子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她,她不仅不生气,还出手帮了我们。”

“是的,希望佛祖赐福于她,免去她的一切苦难。”

……

昨天的女施主。

陈开听着,那个藏于黑伞下的背影一晃而过。

是她吗?

忽然地,他脑子里冒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想亲自去确认下究竟是不是。

他一向是个随心所欲的行动派,怎样想就怎样做,反正原本也是要去前院。

陈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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