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天身不由己地,在重楼刻画的幻境中,现出了神魂本相。
他瞧着熟悉的每一块玉砖晶瓦,再瞧着自己拿着照胆神剑的手与披着的轻甲,不自觉出了神。
“你这个时候了还能发呆?”熟悉的声音和热度从背后传来,是重楼。
他揽住飞蓬的肩膀,却是唤道:“景天。”
但或许是回归了本相,景天此时摆不出一贯的柔和微笑,也没有市井磨砺出的厚实脸皮与狡黠捉狭。
“重楼。”他回过头,神色是神将独有的清冷疏离。
魔尊深深凝视着这张熟悉到莫名有点陌生的脸,叹了口气:“你……可要反悔?”
“反悔?”景天微微一怔,哑然失笑道:“我要是改变主意,当时就会一剑捅进你心口了。”
不久前的凉亭中,他曾崩溃地摇头求饶。
景天甚至还清晰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不要了……求你……受不了了……”
重楼却是扣住他的手腕,握住他的手掌,执起他的照胆神剑。
“我的心头血,比花蜜效果更好。”魔尊如是说道:“这不是逼你,我是说,你有选择另一条路的权利,而我不悔。”
如今,神将松开了手。
“锵。”幻境中的照胆神剑,坠在玉阶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响音。
一如前不久砸落于凉亭,惊起水花阵阵。
重楼握着景天的肩头,把他压在镇守的天门之下。
“我不会放你走。”
“……我知道。”
“我不打算放过你。”
“……我已经看出来了。”
“如果你再入轮回,我还会去接触、去引导。”
“哦,我还以为,你要直接掳走呢。”
“……飞蓬……”
“……”
“……景天……”
“唔……你……到底……想了多少次……”
重楼吻了吻景天的眉眼。
飞蓬的面容赋予他旧日的冷峻,神将的职责加强他本能的羞耻。
“……”景天攥住轻甲的碎片,掩耳盗铃一般盖住自己的眼睛。
仿佛这样,就不会看见魔火燃烧天际。
打打杀杀声到处都是,正是被景天错过了开头的此番神魔大战。
他被召回时,魔界已初步胜利,逼得神界收缩战线。
神将是天帝寄予厚望的拯救者,飞蓬是重楼完美计划的破坏者:“你知道,我在战场上看见你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吗?”
景天没有吭声。
即使是重楼意识里最巅峰状态的神将之体,面对魔尊毫无收敛的力道,也泛了红。
景天几乎要溺毙在水深火热之中。
他模糊不清的视野隐隐发黑,但刻入骨髓灵魄的敏锐还在,下意识就抬起苏软的手掌,挥去头顶坠落的玉砖。
“哼。”重楼动作一顿,抬眸看了一看。
就算只是幻境,砸中也没什么,他眼底也滑过一丝懊恼。
“啪。”专门劈飞了一道摇摇欲坠的横梁,确保没什么会继续崩塌了,重楼才扣住怀中人。
值得一提的是,彼此穿戴倒是都算整整齐齐的。
神将与魔尊,飞蓬与重楼。
风与火,水与雷。
神念与魔心在禁忌中相合。
“哗啦啦。”远望天涯,浇灭魔火的灵浪后继无力,一切动静都渐渐小了。
景天嘴唇轻轻颤了颤:“神……败了……”
也是,若当时没有他及时出手,天帝被神农、女娲牵制,九天等再人一败涂地,只会很快就安静下来。
“只是幻境。”重楼注视着飞蓬的面容,回想着战场重逢、惊鸿一瞥便被放逐的危机,眼底有忌惮,也有惊艳。
魔尊低声叹息道:“作为第一神将,你成功扭转了乾坤。”
他率军进攻的速度很快,但一直关注着神界。
可景天从被召回到强夺天罚灵力,再充分利用神魔之井后手放逐自己,驱逐进入神界腹地劫掠的魔兵,又用了几时?
他竟完全没被自己发觉。
就更遑论,景天接下来压服神族高层,收拢全部兵权,一力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劣势,变成两族勉强势均力敌的平局。
再者,九天玄女能想到利用人族制衡魔族、动摇自己,也不可能没有景天所作所为、言传身教的提醒与暗示。
“……听你这么夸我……”景天低笑了起来:“倒是有些不适应了。”
神将轻甲早被卸了一地,这会儿,被泪浸透的眸子眨了又眨,眼尾红了又红。
景天控制不住地战栗,手指本能去捕捉不远处的照胆神剑。
重楼当即扣住他的手腕,压在头顶。
将昔日的神界将军,压在他镇守无数年,从未让自己正面突破哪怕半步的天门下,哪怕是魔界至尊,一时也难以自控。
即便,这只是重楼内心的幻想与昔日的野望,他亦将彼此拖入深渊。
“嗯……”等景天第一次从万丈狂澜中抽身时,天门已成废墟。
朝霞被烧得火红,所有宫阙殿堂付之一炬,可怜焦土。
整个天地间,似乎只剩下彼此。
这也是唯一的真实。
“飞蓬……”重楼低声唤道。
适才艰难地站起身,去抚摸四周的残垣断壁,景天回过神:“你好像还是更喜欢这个身份?”
他说着,下意识抚上小腹。
来自于魔魂的精纯灵力,不用重楼专门控制、引导,就往神魂深处的伤痕罅隙中灌入。
但景天能看见,重楼身上的色彩,比之最初,显然有所浅淡了。
“与此无关。”重楼不见得没看出景天的犹豫,却故作不知地无视了,只摇头回答他的问题:“但你我初识,你便是飞蓬。”
景天若有所思地颔首,看似温顺地任重楼扣在怀里继续。
不知道过了多久,魔魂的色彩更减了些许。
不过,这还远远没有结束。
“去你府邸吧。”重楼低语轻笑,天门废墟的幻象渐渐被神将府邸取代。
唯独地上散落的照胆神剑、神将轻甲戎装没变,依旧凌乱着,显露出被魔尊强行卸下、扒离的模样。
景天在飞蓬的软榻上闭上眼睛,齿列咬着嘴唇,似乎这样就可战胜他内心的羞耻。
可是,重楼打定主意,要彻底击溃景天内心的防御。
他要得到的,不止是身,还有真相——
景天为神界付出所有的真实原因,也是他想和景天在一起的、除轮回外最大的隐患。
当然,也是神农传音暗示的,一定要确定飞蓬神魂深处,到底还有没有天帝的造物烙印。
“飞蓬,看着我。”重楼捧着飞蓬的脸,瞧着飞蓬的眼睛,唤着景天曾经使用无数年的名字。
景天猛然一震,抬眸瞪他时,已有了几分被激起的羞恼与愤懑,第一次用尽现存不多的力气反抗和挣扎,甚至重重咬了下去。
重楼早有准备,在他眼底闪动怒焰时,就牢牢扣住景天的下颚。
“我记得,你在这里为我下过厨。”他的声音很温柔,却衬得景天更狼狈。
少许力量还是挣脱出来,刺痛让重楼兴致更大,尤其是看见那双幽蓝色双瞳里,亮起熟悉的、来自飞蓬的杀气时。
神将拼命挣动的双手,被一只手扣住了按在床头:“忘记说了……我抽空看了不少双修法。”
景天的挣扎力度骤减,几乎是眼前发黑。
他重重扯了一下手腕。
见景天真的用力,重楼不敢阻拦,稍微提高了戒备,却立刻解开。
“咚。”景天看似重重一拳,落在下时,已然绵软无力。
重楼也就放下心来,翻身一坐一捞。
飞蓬记忆里的那一次,于他,无疑是毁天灭地的体验。
很爽,无悔,却绝不想在如今任凭摆布的处境中,再次遭遇。
可重楼只是抬臂一抓,就扣住景天牢牢锁死。
“你逃不掉的。”魔尊的语气很微妙,像是在和现在的景天缠绵私语,又像在对过去的神将欣然宣告。
事实上,也是如此。
重楼抚摸飞蓬熟悉的、清冷的脸,瞧着他被汗水和泪水打湿,被情与与哭求淹没,无法自抑地升起发自内心的满足喟叹。
“飞蓬……”魔尊吻上神将那双薄薄的嘴唇,把人拥抱得极紧。
像是怀抱失而复得的珍宝。
景天失神间偶尔会有点恍惚的想法,却也确定自己触及了重楼的内心。
是啊,被天女夕瑶恢复记忆,在后来与暂失灵力、隐居人间的重楼相处中一日复一日地觉醒神魂,他之于重楼,可不就是失而复得嘛。
景天终于放任自己被俘获。
在完全失去意识前,他被拉着环住重楼后腰的手指,悄然掐了个法诀。
“轰隆。”灵魂深处,有什么禁制打开了。
重楼对很多敌人强硬地搜过魂,对此早有经验。
唯独景天,魔尊不舍得让他魂飞魄散,自然不会强闯神识,而是另辟蹊径,令之自弃防御。
很快,就有飞蓬的记忆碎片被读取了。重楼越发全神贯注地追寻,没在意自己的消耗。
“你……”直到那一霎,初见飞蓬轮回真相的重楼,刚为自己所行震惊后悔、为飞蓬受罚自责心疼,就被景天重重推开了。
他这才惊觉,自己竟动弹不得。
“只有灵魂境界,才是我的底牌。”景天,或者说飞蓬,把衣领整好,下了床榻,自一片狼藉的地面上捡起碎掉的轻甲。
他居高临下睨着重楼,眸色不再温软,而含着冰、淬着凉:“色是刮骨钢刀,这个道理,魔尊应该懂了吧?”
若非灵魂搞朝实在是过于几列烈欢与,以重楼的实力又兼占尽优势,又怎么可能被自己轻而易举制住。
灵力的差距,是境界可以努力弥补,后招可以努力拉平,但成功与否全靠运气的。
飞蓬不得不慨叹,转世之前为了保住魂魄,用仙术固化的陷阱,居然真能派上用场。
不过,也是他有心如此。若不动,哪怕重楼把他魂魄翻炒个遍,也是很难寻到的。
“……你欲如何?”重楼定了定神,直言问道。
那双静寂的幽蓝瞳眸直视着他,飞蓬脸上竟浮现几分景天才有的玩味之色。
“之前是谁说…”他绕着动弹不得的魔魂转了转,言语满含戏谑:“不会放我走、不打算放过我、哪怕再入轮回也还会去接触、去引导的?”
重楼好汉不吃眼前亏,当机立断承认:“我!”
“嗯,不用当我没说。”而后,他话音一转:“这些话,永远算数!”
飞蓬活生生让他气笑了:“红毛,我不舍得剜你心取血,但揍你一顿还是行的。”
若非重楼为了给自己疗伤,是真的毫无限度灌入灵力,魔魂消耗太大,他怎么也得记大仇,暴打这个敢胡思乱想、更敢胡作非为的混账一顿。
重楼识相地闭了嘴。
“哼。”飞蓬凝眉想了想,自觉还是不能放重楼离开。
那样立刻攻守易势,会让自己再度沦陷魔掌。
但同样也不能始终留在灵魂幻境之中,陷阱能困重楼多久,飞蓬心中有数。
以魔尊的本事,脱困只可能提前,绝不会推迟。
“……你不用多想。”重楼却软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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