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这等地方,在评分一事上产生纠纷,是格外正常的事情。
可在此之前,还没有哪个学子将事情闹到了大理寺去。
且她一开口便是要控告所有阅卷的官员。
莫说是周遭围观的百姓,便是大理寺的官员也吃了一惊。
如今这个局面下,无人会敢慢待施元夕。
梁皓处事也不比京中其他官员,当下,梁皓立即命人开了大理寺的门,随后传了国子监的官员,入堂审问。
施元夕敲了大理寺的伸冤鼓,状告国子监官员一事,当即在整个京城内闹翻了天。
国子监官员被叫到了堂下时,还有些不可置信,其中一位年纪较大的老学正,更是当堂发了火:
“胡闹!施元夕抬眸,扫了眼那位说话的学正。
本次负责批阅她考卷的几个学正,都不是她所熟悉的齐学正、邱学正等人。
而是另几位与她并不相熟的学正。
其中,这位胡学正在国子监内多年,学识渊博,胡学正一直以来所负责的都是甲二级和甲一级,所以此前和施元夕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交集。
除此以外,被宣入大理寺的,还有另外三名学正,都是此番批阅她考卷之人。
中间有两人,是徐京何走后才被调入了国子监中的。
有一位甚至还是施元夕考试时的监考官。
因此事已经闹大,所以国子监内的其他重要官员也一并来了。
此刻,卢祭酒神色亦是颇为复杂。
其实今日评分公布之前,他们内部也争论过了数次,他甚至亲自查阅过了施元夕的答卷。
但与四个阅卷的学正得出的结论一致,施元夕的总体评分低于乙末,甲三晋升甲二的考试本就极难,这般低的评分,是没有可能通过晋升考试的。
这般情况之下,便只能认为是施元夕发挥失常了。
只是没想到,施元夕竟会毫不犹豫地将事情闹大,且直指整个国子监。
“简直荒谬!
“每次阅卷,都必须要有四名学正同时在场,且给出评分以后,还需要经过其他人的审核。
“分明是你学识不佳,如今你倒好,是打算将所有的国子监学正都告上公堂不成?
似胡学正这样的老学究,其本身就对女子进入国子监这事有偏见,加上甲二级往上都是由他来进行教授。
他可不管施元夕有着什么样的能耐,她背后有着什么样的人。
考不好就是考不好,想要靠着这一份不合格的答卷进入甲二级,那便是痴人说梦!
“是啊。胡学正身侧的另一名王姓学正沉声道:“国
子监成立了这么久,从未听说过有学子自己考不好,怪罪到了阅卷学正的身上来的。
“你也算是独一份了。
施元夕看了他一眼,此人也是当日的监考官。
“祭酒,找到了施元夕的答卷。
一并送来的,还有本次晋升考试的试题,及施元夕那份封存在了国子监的答卷。
这次晋升考试就她一个考生,东西找起来非常方便。
东西呈递到了堂上,梁皓并没有立即查看,而是定声道:“考卷的评判上,我比不得各位学正。
“但既是有学子对这个评分提出了异议,评分也需要得到印证。
“我已差人至礼部,请了礼部中的朱大人亲自过来评分。
“还请各位在堂下等候。
梁皓做事周全,似是学生评分这样的纠纷,也犯不着闹到了礼部尚书那边去,而目前礼部有两位侍郎,其中一位还是施元夕的大伯。
这等敏感的节点上,他便让人规避了施致远,而是去请了另外一位朱侍郎。
让他来亲自为施元夕阅卷。
只是没想到,他所派遣的人到了礼部以后,所请来的人还不只是朱侍郎,王瑞平也一起来了。
科考已经结束,礼部现下较为清闲,王瑞平刚到了府衙就听到了这件事,他本来就觉得此事奇怪,见得大理寺的官员来请人,便索性跟着他们一同去了一趟。
等他们抵达大理寺时,门口已经挤满了许多来凑热闹的学子和百姓。
涉及评分作假这样的事,在学子间可是极大的事情,王瑞平见状,便和朱侍郎从侧门进了大理寺中。
梁皓早已派人候在了一旁,他们一来,便让他们先看施元夕的答卷。
时间紧迫,没办法一一细看,王瑞平便挑选了主要的策论、经史之流的答卷细看了眼。
这一看,他便皱下了眉头。
别的不说,光是这篇策论,就写得实在是差强人意。
说乙末其实都算好听的了,若是让他来评分的话,这篇策论,恐怕只能得个丙等评分。
再看其他的答卷,绝大部分都比他手里的这份策论要好,但也犯下了不少的错误。
这般来看的话,似乎确实是施元夕发挥失常导致。
大堂内很是安静,王瑞平放下了手中的答卷,沉声道:“只从答卷上来看,国子监给出的评分是合理的。
这话一出,满场哗然。
“难不成真的是她自己没考好,又接受不了要重读一年甲三的结果,才闹了这么一出的?
“礼部的王大人都确认过了,评分肯定没错。
外边围观的学子们议论纷纷,王
恒之和李谓二人对视了眼神色异常难看。
如若真的是施元夕发挥失常她还将此事闹到了大理寺来。
那么此番之后别说是继续回到甲三级重读一年了这国子监中只怕是没了她的立足之地。
按照国子监的规则她会被直接退学的。
周遭一片嘈杂无数视线落在了施元夕的身上施元夕却在此刻抬头神色镇定地道:“可否能让学生看一下答卷?”
梁皓微顿倒也没有为难她只将那一份国子监呈递的答卷递到了她的跟前。
在许多人的眼里她这便是不死心了。
胡学正脸色难看而那位此前言之凿凿的王学正神色却有几分游移。
那答卷刚拿在了手里不过片刻施元夕便沉下了面容
堂内所有人俱是一惊。
那胡学正还有些没能反应过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施元夕抬头目光扫过了在场的国子监官员冷声道:“有人替换了我的答卷换了一份不合格的答卷上来。”
“且为了能够以假乱真还特地模仿了我的笔迹。”
她入国子监这么久所写过的文章众多想要找到她亲笔所写的东西照着仿写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为了能够断掉她的仕途对方可真是煞费苦心。
知晓买通所有国子监学正压低她的评分不容易便直接安排人替换了她的答卷。
这份假答卷很明显还是考量过的她此前一直都成绩出众若换了一份狗屁不通的难免引来他人的怀疑。
而面前这一份不仅经过了详细的计算且还极其清楚她的优势像算学之类的答卷评分都较高。
最差的便是策论了。
这种程度是又能让她无法通过考试且还不会引起大面积怀疑甚至在发觉以后还能让她辩无可辩。
果然她这番话说出口后那胡学正第一个绷不住面色沉声道:“你简直是在胡言乱语!”
“这等荒谬绝伦的话你自己听了能信吗?你怎么不说是有人夺舍了你的脑子才让你写出这么一份答卷来的?”
听着确实荒谬。
怎么会有人为了让她倒霉耗费这么大的功夫呢?
可这个话落在了王瑞平的耳中却让他变了神色。
朝中局面如此施元夕占据了尤其重的份量此前是那些人没把她放在了眼里如今既是知晓她的能耐那便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刺杀不成便在她的学业上下了手。
且还做了一个这样的死局。
……这等情况下因为笔迹相同施元夕甚至没办法自证。
退一万步来说,便是她自证成功。
她原本的考卷也必定被人给处理了,在没有了考卷的情况下,她仍旧没办法晋升成功。
这是要将她困死在原地。
同样对上了朝上局面的梁皓,亦是神色难看。
他微顿,看向施元夕:“你可有什么证据?
胡学正嗤笑不已,若非面前的人是大理寺卿,他都要以为对方是疯了。
可不是吗,眼下只有疯子才会相信施元夕所说的话。
“启禀大人,学生有。出乎意料的是,施元夕竟是直接道:
“国子监的齐学正、邱学正可为学生作证。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谁?学正为她作证?
所有人皆是诧异地看向了被施元夕提及的两位学正。
齐学正和邱学正二人亦是神色复杂。
齐学正微顿后,直接上前一步道:“是。
施元夕这场晋升考试时,朝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他和邱学正有些担心会影响到了她的状态,便曾亲自去看过她考试。
那考场中的监考官是轮换的,他们二人去的那天,施元夕考的是算学。
施元夕考完交上答卷后,齐学正还亲眼看过了她的答卷。
确认她状态良好,并未受到过多的影响后,才离开了考场。
徐京何离开后,齐学正有望提拔为下一任的司业,如今是暂代司业一职,所以他不定时在考场中视察,巡视都是很正常的事。
但为了公正着想。
阅卷的时候,他和邱学正二人都进行了回避。
……大概也因为如此,才会让人钻了空子。
施元夕的评分出来以后,他们都有些不可置信,但因为他们本次不参与审阅,所以并没有直接看过施元夕的答卷。
今晨公布评分前,齐学正提出要求,说要再次审阅施元夕的答卷。
且这一次,是整个国子监的学正共同进行审阅。
但这个提议,被胡学正驳回了。
齐学正如今只是暂代司业一职,官位上和胡学正一样,而胡学正在国子监德高望重,有着多年积累的声望。
他作为甲二级的学正,拒不接受,齐学正便只能暂且按下此事。
……更重要的是,齐学正从旁人处听闻,说胡学正的嫡孙,是今岁考入二甲的进士。
前些时日,刚被提拔到了翰林院中。
这般情况下,胡学正背后站着的人是谁,便不言而喻了。
魏家势大,不是他们可以抗衡得了的。
但即便如此,齐学正其实也打算透过其他方式去提醒施元夕。
没想到,施元夕自己将事情闹大。
其实这般情况下,他和邱学正二人仍
旧可以明哲保身。
只需要推说他们是随意看了眼答卷记忆不深
可齐学正到底不愿意这么做。
教书育人者若是连最基本的道德都没有何以面对那么多的学子?
当着所有人的面齐学正接过了那份假答卷找到了算学沉声道:“施元夕考试当日我曾见过了她的答卷。”
“眼下这一份与当日我所见到的出入极大。”他抬头在这嘈杂的大殿上声色尤其坚定:“这份答卷确实并非施元夕所写。”
整个大理寺都安静了下来。
施元夕眼眸微闪忍不住看向了他。
国子监内若谈学识当属邱学正而论行事作风必定得是齐学正。
她其实能有七成把握相信齐学正会为她作证。
但若是齐学正遭魏家逼迫而无法在这堂下开口说话她也不会有所怨言。
总还能有其他的方式。
只是没想到齐学正能这般毫不犹豫。
这便是大梁。
便有黑云蔽日也压不住正常人身上的光。
魏昌宏觉得自己可以只手遮天但在他忽略的那些角落那些他看不起的人总是能够尽自己所能击碎他那些自以为是。
“隔了这么久齐学正当日也不过粗略扫视了一遍没成想印象竟是如此深刻?”那位王学正讥声道:“这般情况该不会是齐学正收受了施元夕的什么好处吧?”
胡学正亦是满脸冷沉顿声道:“当日施元夕考试时王学正还是场中的监考官。”
“考卷多次经过了他的手他都能够确定这份考卷是施元夕亲手所写。齐学正不过看了几眼得出的结论却与当时的监考官截然不同?”
施元夕抬眼扫了他一下冷声道:“王学正当然会这么说了。”
大理寺内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她面无表情目光直视着那位王学正:“因为打从一开始更换答卷的人就是王学正。”
“策论考试前王学正为了能够将这份答卷写得再真一些特地凑上前来多次查看了我的策论题目。”
她将手中的策论答卷展开直接指向了那道题目:“为了能以假乱真这篇假冒的文章还用了我当时写出的议题。”
“只可惜王学正的眼神似乎差了些我当日所写的策论在最后呈递前再次改动了议题此事之上参与监考的其余三位官员还有最后装订糊名的官员应当都会有印象。”
不是每个官员在经手答卷的时候都会细看她所写的内容。
但是糊名的官员一定会。
因为糊名一事上不能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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