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姐不嫁人》全本免费阅读 ggdowns.cc
于曼颐不晓得寻常女孩子意识到自己动心的反应，她身旁也没有同龄的朋友。但于她而言，这念头醒悟的一瞬，惶恐与沉默也随之而来。
的确，她开始识字，开始上学，开始和上海的学生们同进同出。可也正如于沈氏所说，她终归还是于家的女儿。怪不得出门前三妈会说“你不要有别的念想”，连旁人都在她醒悟之前看出了她的心思。她曾猜测过表哥是否在欧洲自由恋爱，他方才的言辞闪躲也让事情变得更加可疑。但这一刻，于曼颐发现自己和表哥扯平了，他们都算不上清白了。他们的平等从双双变心开始，谁也不是谁的蚊子血，谁也不是谁的白月光。
然而可悲的是，他们的平等也就到此为止了。她不认为表哥会退婚，他看起来是一个那么软弱而唯表姑是命的男人。她自己同样无法设想出一种“不嫁”的可能——于家，甚至于这世间，对女子的戒律都存一线。在这线之下，一切都是温和的，可被允许的，例如读书，例如看报，例如一些无伤大雅的成就。而在这线之上，则是有违天理伦常的，要乱世间礼法的，例如不听从父母之命的婚嫁，抑或更大逆不道的，例如不婚嫁。
于曼颐闭着眼睛想清楚这些事时，她已经坐在了回于家的马车上。宋麒去邮局的时候表哥回来了，她只能将表哥所买的东西拿回来，和他先走一步。表哥并不知道于曼颐口中的“存物之处”是卖鸭的驴车，因此他也想不明白自己为在国外社交所买之衣冠怎的突然多了一股浓郁的禽兽味。那味道在马车里发酵，让他一路有些晕车。
于曼颐并没有将宋麒送她的簪子戴在头上。她和表哥回了于家大宅，沉默地路过了于沈氏的注视，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将那簪子永恒地锁进放着她父母遗物的柜子，起码这一刻是永恒的。
…
扫盲课程进行到中后段，宋麒才后知后觉了于曼颐对自己的疏远，例如她不再询问自己题目，又例如她吃饭速度快了许多，不会像以前似的特意留到最后与他和方千说话。他的疑惑在一次试图与于曼颐搭话而她飞速放下筷子离开后爆发，而宋麒的爆发就是把茶杯往桌面上“咣当”一放，询问方千：“她怎么不理我了？”
方千也不知道，但这不妨碍方千觉得他弱智，她觉得男人都很弱智，她是一个普世的无性恋，对女人的爱略多于男人，然而这略多出的浓度也不足以构成爱恋。不过她虽然不恋爱，但她也需要恋爱感，因此广泛阅读市面上的鸳鸯蝴蝶派小说，包括宋麒写的。
“我要不要明天在学堂问她？”宋麒继续说。
“她恐怕不会告诉你。”方千道。
“她为什么不能像你们一样有话直说呢？”宋麒继续不理解。
“这很常见，”方千说，“你的连载被读者评为狗血有余而回味不足，就是因为你笔下所有的人都有话直说，一看就是男人写的，这点你还差你姑姑很远。”
“你提我姑姑做什么？”宋麒一下变得不大耐烦。
“鸳鸯蝴蝶派的元老人物，我自然要提，”方千说，“你能靠写连载卖动报纸，不也归功于小时候看你姑姑的手稿，学了人家三分神韵？”
宋麒将茶水一饮而尽，准备离开了。
“去做什么啊？”方千感到自己又在言语上战胜了宋麒，她在类似对话上从无败绩，靠的是掌握所有人的把柄。
“去车站接柳老师，”宋麒说，“他今晚到。”
他很急，也不知道是急着去接老师，还是急着逃离方千对他姑姑的提及。方千好整以暇地将盘中甜点吃完，抬头时，才发现于曼颐站在屏风后，悄悄看着她。
她顿时心里一沉，第一反应是把人家宋麒的秘密说漏嘴了。好在于曼颐并没有听到他们前半段对话，方千问起时，她说自己将帕子忘在椅子上，回来取时只听见宋麒去接人了。她等到宋麒离开才敢冒头。
方千觉得他们两个好笑，不过她对女人那多出的一点点的爱控制着她没有对于曼颐施以语言攻击。她低头拉开椅子，果然找到了一方无主的帕子，然后抬手递给了于曼颐。
“坐一会儿也行，”她忍着笑说，“他不在，他去接人，很晚才回来。”
于曼颐松了口气，坐上椅子，忍不住问道：“刘老师是什么人啊？”
“柳，不是刘。他叫柳惜墨，”方千解释，“是隔壁学校的一位油画教授，也是上海有名的大画家。”
“画家？”于曼颐眼睛微微亮了一下，“他来绍兴做什么？”
“来找我们，自然是给扫盲班上课啦，”方千说，“本来没人要他来的，可他听说我们只开基础课程，就找到校长，说——”
方千清清嗓子，故作严肃道：“救国之道，当提倡美育，引国人以高尚纯洁之精神，感其天性之真美（注1，此处为引用）。”
她模仿得很像，于曼颐仿佛已经看到了这位柳教授的模样。模仿完了，方千又说，这位教授对宋麒等人素有耳闻，和校长大谈他们学校重理轻文，教学中尤其忽视美育，导致学生办报丑得一塌糊涂，万万不可再去荼毒乡里。
于曼颐点点头，同意那报纸的插图的确配不上齐颂的文字。
“那他几时上课呀？”于曼颐问。
“明日休息一日，应当就是后天，”方千说，“占一节下午的国文课，连上三天，柳教授就回去了。”
原来只有三日，于曼颐怅然若失。不过这事已经是意外之喜，让连日为自己变心而烦忧的于曼颐对接下来的课程充满期待。由此可见，女人为情爱所困是因为她们眼前所见只有情爱。一旦拥有了思考其他事物的机会，她们便会发现，这世上别的东西，可比男人有意思而值得期待多了。
宋麒那日深夜才将老师接回来，于曼颐第二天白天又要上课，以至于她回到于老爷招待客人的堂厅时才见到了柳教授。和宋麒这班搞机械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