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斯菲尔午后坐上回程的马车,傍晚抵达了教廷。
大圣堂笼罩在紫色的霞光中,巨鹰维德远远地就看到了车队,它宽广的翅膀在大地上投下阴影。梅斯菲尔忽然意识到从他这次回来,还没有单独去喂过它。
其实,他十几岁的时候总是一整天一整天地和维德待在一起。
红发的皇子昨天一晚上都没阖眼,他站在圣座的背后,步伐不稳,脸色显得不太健康。阿诺德纡尊降贵地看了他一眼:“你先回去休息,梅斯。”
算他还有点良心。
梅斯菲尔穿过回廊,越过那些翠绿的葡萄藤,登上大理石阶梯,推开他房间的门。一切都静悄悄的。他把门锁好,屈膝坐在床上,抽出怀里的那张羊皮纸,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
一枚繁复的纹章浮现出来。
圣座陛下的印章。
他有一种想要弯起眼睛微笑的冲动,笑意确实浮现在他的眼眸里,虽然还带着一点儿疲惫。梅斯菲尔又敲了敲羊皮纸,以手指为笔,在上面写:“圣座在计划刺杀米加恩。”
这一次没等多久,梅斯菲尔就等来了新的讯息。
“殿下,你就这么告诉我们了?”
“我知道你们也投资了他,这是公平竞争。”他的指尖沙沙地滑动,“我只有一点希望,不要搞砸我请求你们去做的事情。”
“……你也知道,困住阿诺德不是说说而已。”
“我可以提供直到国王诞辰的守卫执勤表,附赠圣座在那一天的行动路线。对了,还有我这个在教廷里可以提前设置陷阱的内部人员。只需要你们提供技术支持,你们不是有‘智者’当顾问吗?仔细想想,这已经很划算了。”
对方沉默片刻,似乎在估量这笔投注的胜算:
“我想你说的不错。”
“那么成交?”
“两天内会有人联系你的,殿下。”
羊皮纸上的字迹稍稍停顿了刹那,墨迹洇开,“你确定阿诺德没有怀疑你么?你真的做好了背叛圣座的准备了么?你应该清楚你要面对的是什么——”
“就算我失败了,对你们来说也有替代品。”
梅斯菲尔的笔锋显得很冷静,“不过,我会注意别太早死掉的。”
“嗯。那么,愿你能得到那顶光辉的冠冕。”
羊皮纸上的墨迹最后停留了几秒钟,然后消散了。年轻的皇子抚摸着空白又粗糙的纸张,根本看不出上面进行过一场能够决定帝国命运的谈话。他眼眸中含着笑意,唇角却毫无起伏。他朝着窗外望出去,维德佛尔尼尔的翅膀卷过树丛,在黄昏中簌簌作响。
梅斯菲尔站在窗边。
自由。
他几乎能闻到自由那冷冽又令人沉醉的气息了。
要想这场背叛显得够漂亮,只靠“辉光意志”远远不够。他还需要其他的一些盟友。
*
洛瑟玛帝国的傀儡皇帝,即将迎来自己的六十岁诞辰。
近来首都浮动着沉闷的气流,仿佛天穹上悬挂着的迫近大地的雪白云层。春天在大地上潦草地涂抹着,树叶在疯长,各种颜色的鲜花杂乱无章地铺开。
格外不安的气氛中。人人都在佯装喜悦,等待着第一声惊雷炸响。
今天早晨,针对二殿下米加恩发生了一起刺杀,好在他只是轻伤。
刺杀发生时大殿下哈珀正在民众面前演讲,他在得知消息时表现得格外担忧,当场匆匆离开,不得不令人感慨皇室真是兄弟情深。
三皇子拉曼近来据说身体好些了,正在积极地从疗养院赶来帝都。
琳娜公主的孩子刚刚举办了满月礼,抓到了一枚迷你的镶着闪亮钻石的小皇冠。
梅斯菲尔……
梅斯菲尔正在喂鸟。
他欣慰地看着维德佛尔尼尔咽下了一大块血淋淋的肉,锋利的喙轻而易举就将猎物撕开,鲜血沾湿了它光鲜亮丽的羽毛。它正在吃一只肉质鲜嫩的小羊羔,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明确地知道这点让梅斯菲尔觉得愉快多了。
他摸了摸维德后颈那些闪闪发亮的羽毛。
这只怪物般的庞然大物长着腥黄的瞳孔,令人闻风丧胆的巨爪,针尖般锋利的羽翼。在年轻皇子的抚摸下,巨鹰发出了咕噜咕噜的愉悦声音,低下头蹭蹭他的手。
“我真想像你一样,”
梅斯菲尔微笑着说,“有这么漂亮的一对翅膀。它能带你到任何地方去。”
维德有些困惑地看着他。
除了简单的指令,巨鹰没法真的听懂人类说话。
它只觉得眼前人类的绿眼睛那么幽深,像是它某次巡猎时在深林里发现的一片翠绿色的深潭。他不快乐,至少不像是自己在那间旅馆找到他的那个早晨那样快乐。现在他的身上像是绑着一些沉重的东西,让他每天都沉甸甸地拖着脚步,从这一头走到那一头。
维德佛尔尼尔想把这些看不见的锁链为他啄下来。
看不见的东西又怎么能卸下呢?
“谢谢你一直陪我,”
梅斯菲尔把脸贴着巨鹰脖颈处绒绒的羽毛,轻轻拥抱了它一下,“之后我可能又要离开了,或许离开一会,或许离开很久。你会祝福我吗,维德?”
他有点唾弃自己,因为他就连禽类的感情都要利用。
年轻的皇子无比清楚地知道,在他逃亡后的每一天,阿诺德都会派维德佛尔尼尔高飞在天穹上,试图掘地三尺地把他找出来,好让断罪的圣鸟把罪人的骨头嚼碎。那可不是闹着玩的逃亡。
但是,如果维德佛尔尼尔能和他多亲切一些……
至少现在,一切都尚未发生,所有的阴谋都在酝酿。广场上弥漫着某种忧郁的、蓝色的离别色调,一切都笼罩在温和的光芒中。
巨鹰不会说话。
它只是用有些悲伤的目光目送着红色发辫的年轻人一步一步地离开了广场。
新鲜的羊羔肉就在它的喙边,但那种香气似乎也不再重要了。
*
距离皇帝的诞辰,还剩下三天。
帝都近期的宴会如雨后春笋中冒了出来。梅斯菲尔在舞池中翩翩起舞,他的侧脸活像是大理石雕像,俊美又无可挑剔,翠色眼眸笑意盈盈,酒红色的头发披散在肩头,散发出葡萄酒般迷人的气味。
菲利普·维尔特林心想,他要受欢迎真是轻而易举。
一曲终了,他身边站立着一个阴影。菲利普警觉地说:“殿下,我今晚不打算跳舞了……”
“真好,我也完全不想邀请你跳舞。”
梅斯菲尔丝毫不留情面地说。
这位重返上流社交界有一阵子的皇子,在他面前坐了下来:“丽兹呢?”
“她和她的未婚夫在一起。”
“嗯……”
“如您所说,本今晚在鸢尾花厅西侧门的环形回廊执勤。”菲利普的目光轻轻移开,“何况丽兹也在,没什么人会去打扰他们。殿下,母亲在那里等您。”
“谢谢你,菲利普。”年轻的皇子对他笑了笑。
他不能频繁地去造访维尔特林夫人的花园,因为伴随着国王的诞辰将近,首都的贵妇人也愈发活跃起来,不时地组织几起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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