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迦理简直以为网络坏了,下意识晃了晃笔记本电脑:“荔枝你瞎说什么!什么突然就分手……我们这好好的……我只是说异地很累,但是再累我也可以坚持的——”
“是我坚持不住了行不行!”荔枝突然爆发了,眼泪哗的涌出来,“我累,我快累死了!我两个月都没好好吃顿饭了!你一个暑假待在家,空调吹着、爸妈给你做的饭吃着,还每天问我怎么办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我从拒掉其他工作开始我就没有退路了,我每天都在山谷上走钢丝。你有导师顶着、想去哪里交流去哪里交流,还要问我怎么办!我也想找人问怎么办啊!我也好想回家……我家里连个人也没有,我妈说去个六年换十二个国家的项目挺好的,我爸整天只会骂我……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我怎么知道能让你去哪里啊!我怎么知道啦!”她放声大哭。
陈迦理惊呆了,从来没见荔枝这么委屈痛哭过,一时心如刀割,恨不能伸手穿过网线去替她抹泪。
“荔枝,荔荔,都是我不好,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老是提这个。”陈迦理自己都跟着哭了,“无论如何我们都一样过的啊,我已经在做你今年的生日礼物了,你期待一下啊?对不对?异地也蛮好的,异地有异地的浪漫嘛……Ik hou van jou嘛,后面什么……”他不知所云地简直成了说唱,“alleen van jou嘛……然后Ik kan niet leven,in een wereld zonder jou。”
荔枝哭得毫无形象,抓起摄像头、发泄地扔去一边。
视频画面顿时天旋地转,停下之后,陈迦理只能看见荔枝的窗台,却能看见那里还放着他送的自制温度计。
他的眼泪也哗的掉下来:“荔枝,你可以的,我们也可以的。荔枝。”
荔枝只是大哭着,在静止的画面外大哭。每一声抽泣都是无尽的委屈和疲惫。
陈迦理在这头陪着掉眼泪。
不知过了多久,大约五分钟,或是十分钟,荔枝的哭声减低,变作了哽咽。
陈迦理也抹了把脸,提着的心却放下些。
“荔枝?”
“不会可以的,陈迦理,我们俩早晚至少有一个会后悔的。”荔枝的声音虚弱,却很清晰。
“你说什么呀!”
“上次不去瑞士,下次不去美国,一次次改变计划。真的不会后悔吗?”
陈迦理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荔枝没有回答,自顾自地说着:“你去巴黎火车上,说到瑞士,你要去伯尔尼看爱因斯坦工作过的专利局,要去看大型对撞机,说那里要决定很多绝顶聪明的物理学家的一生建树。你那时候那么兴奋,怎么机会真到了眼前却放弃呢?” 明明像怀旧,却渗着凉意。
陈迦理张口结舌。
“我呢,我也不骗你。时至今日,尤其实习结束了要失业,我就更会想到约翰逊教授的那顿饭。雅克布和卡皮尔都被录取了,今天知道的,他们毕业之后就去摩根斯坦利上班了……我就会忍不住想,我为什么要去荷兰过圣诞?我如果老老实实在这里过,我现在应该也有工作了。”
荔枝的声音越来越冷静,把他吓坏了。他一个劲儿地摇头,他甚至想关掉电脑,不给荔枝总结陈词的机会。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我们早晚会后悔的。”她慢慢捡回摄像头,摩挲着,哀伤却决绝地看了一眼,重复:“我们分手吧。”
下一刻,屏幕上就连窗台都没有了。
陈迦理大脑一片空白,鼠标对着发起视频聊天,可荔枝的头像已经变灰下线了。
他扑到床头抓起手机拨通,无人接听。
他下意识地看着手机:2009年8月27日23:51。
这是什么飞来横祸、诸事不宜的日子。
他拼命地发短信,眼前发潮,指尖发颤,字都编不对。
他进而开始生气,她怎么可以这样自说自话、单方面决定他们的聚散离合。
可是他的荔枝哭成那样,他都不知道她过得那么苦。
陈迦理靠着床架,哭成一团。
她说她家里都没有人,可她有他啊。
她为什么一点都不在乎。
他坐在地上,憋屈着,连哭都哭不出来。
他一个物理博士,第一次意识到物理距离是什么意思。
他的手臂不到一米,他的声波只能传十米,能轻易触达六七千公里之外只是个现代科技赋予的幻觉。
当电磁、网络全都被弃之不用拒之门外,他和古代人没有两样。
再痛哭流涕,也没有一点一滴可以传去大洋彼岸。他根本够不到她。
除非能他飞过去。
飞过去……他猛然像抓到了一颗九死还魂丹,跌跌撞撞扑向电脑。
浏览器收藏夹里的地址还在:签证-美国驻荷兰大使馆。
他瞪大眼睛,急不可待地填写着信息,确认,下一页,下一页。
直到确认递交。
[Kiwi陈迦理@NL]:我刚在申请了美国签证预约,你等我
对面依然什么回应都没有。
陈迦理时差绷到此刻已是恍惚得很缥缈,在MSN上自言自语。
[Kiwi陈迦理@NL]:我不喜欢这个宿舍,外面是马路,一听就不是我们的宿舍
[Kiwi陈迦理@NL]:天花板上也没有你贴的星星
[Kiwi陈迦理@NL]:也没有你
他趴在桌上,困顿睡去。
第二天醒来,不知身在何处。
蓦地想起荔枝跟他分手,赶紧看一眼MSN和手机却都没有回复,悲从中来。
他一个人哭嚎了一会儿,待平静下来,出门直接买了五十欧的话费充进去。
这次打电话不能重蹈覆辙,要按荔枝说的写好草稿。
一想起荔枝,就又是一阵伤心。
简直什么都没法想。
订了机票、打完冗长的预约电话,再虔诚地等到了签证面试时间。
进大使馆不能带包。他只夹了个透明文件袋装着护照文件,坐火车去阿姆斯特丹。
阿姆斯特丹。
水坝广场。
好像还能看到那年五月,荔枝脸上贴着国旗歪过头笑的样子。
陈迦理坐在大使馆里空空荡荡的长椅上,强忍着不哭出来。
“你是要去哪里?”窗口里的面试官问。终于轮到了他。
“纽约。”他很恳切。
“好的。你准备在那里呆多久?”
“三天,也可能更久一点,我希望能够久一点。”
“你为什么去那儿?”
“我女朋友在那里读书,然后,然后……”陈迦理使劲吸气维持冷静,“她突然说要跟我分手,所以我要尽快去见她。”
面试官低头又翻了翻他的护照,把所有文件递了出来。
“好了?我什么时候能拿到签证? ”
面试官摇了摇头:“不,恐怕你是拿不到签证了。”
陈迦理愣住了:“为什么?!”
面试官看了他一眼,只是摇了摇头:“下一位。”
“不,不,你没明白……我……”陈迦理大脑一片空白。
面试官冲他摆了摆手掌,示意他让位,重复道:“下一位。”
陈迦理身形晃了晃,却仍不愿离开。
警卫警惕地走来,打手势示意:“先生,请往这里走。”
陈迦理握紧拳头,最终还是失魂落魄走开。
警卫见多了被拒签的人,面无表情地把他一路目送出大使馆。
怎么会这样……他买了机票、申请旅游签证、有荷兰临时居留证,他还是去追女朋友的……外国人不是最浪漫的吗?怎么会拒签?
荔枝一定知道为什么。
这么一想,陈迦理心头又是一痛。
他真的什么都不会。
他几乎仍是两年前的菜鸟,轻车熟路的错觉都来源于他有荔枝……什么不会,都问荔枝就好了。
可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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