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一周能起于陈迦理的跨洋外卖和谈心、周末见证可爱的新生命、最后结束在母女如此温情脉脉的一刻,那真是完美的七天了。
可惜周日另有任务。
荔枝的爷爷胆囊切除手术,岑大林自然一通运作找了最好的医生。
手术很顺利,具体体现在几天之后老爷子已经有精神作妖了。
荔枝站在高级单人病房里,莫名觉得置身一个养蛊现场。
老爷子嚷嚷着:“我就想吃碗大排面你们都不让我吃!没有良心啊!你们就是要我死啊!天天喝粥,遭雷劈啊!”
叔叔恍若未闻,自顾自窝在沙发里翘着二郎腿刷着手机。荔枝隐约听着还像什么美女主播频道;婶婶没好气地坐另一头,低头搅那碗被嫌弃的粥,眼看快成浆糊。
岑小麦挺着大肚子,靠在老公身上,坐在床边劝慰:“爷爷你别动气,等恢复好了想吃几块吃几块。”母爱光辉闪耀地摸摸肚子,“曾外孙长大了还继续孝敬你呢!”
岑大林时不时就去走廊接个公务电话,踱来踱去讲上十几分钟。末了回来,环顾一圈他的子民,一竖眉:“荔枝你站阳台上那么老远干吗!你不是来看望爷爷的吗?看看小麦多懂事!”
几十年如一日,荔枝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她刷刷公司邮箱和微信,指望来个电话会议,一上午居然都没有。
荔枝咬牙忍耐。熬过术后观察这阵子就好了。
回到家吃午饭,可以预见一样没有太平日子过。
岑大林声调倒是和缓,边盛汤边问:“对了,你和小陈怎么样?”
荔枝心里烦躁,恨不得说跟小陈分手了。
“啊?爸爸问你话呢!”岑大林一抬眉毛。
荔枝心狠嘴怂,拖着调子:“微信联系。”
过于敷衍。岑大林不满她瞪了她一眼:“什么微信联系,你都三十了!往后呢?小陈也没个打算?”
有心顶回去说“我怎么知道”,可涉及陈迦理,荔枝也不好满嘴跑火车了,闷头扒饭,塞了一嘴,含糊说:“啊有吧。”
岑大林啧了一声就要发火,孟小铁叹了口气打圆场:“好啦你就让他们自己去吧,都不是小孩子了,不用我们操心。他们觉得该见家长的时候,自然会来的。”
“看看小麦——”
荔枝终于忍无可忍:“结个婚有个屁的了不起!你给猴子发张证也算结婚了啊!”
岑大林筷子往桌上一拍。勃然大怒:“放屁!你天天忙啊忙的没空回家、没空看爷爷,我也没看出你忙出了个什么了不起啊!你是利国利民了还是成名成家了啊?还是登上福布斯青年富豪了啊?趾高气昂得不像话!”
荔枝饭碗一推,拎起包和手机就出了家门。
一顿饭,就维持了三分钟。
漫无目的地找了个商场乱逛,刷卡给干女儿买了一堆软乎乎的小衣服小袜子才算心情好些,可那句“你忙出了个什么了不起啊”总还是萦绕耳畔。
即便她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执行董事”,在岑大林那边依然没什么了不起。他甚至压根不知道这件事、更搞不清执行董事是个什么级别。
一条微信消息。
“在上海吗?下午有没有空喝咖啡,或者晚上晚饭?”ZJ董总。
荔枝愣了愣。距离上顿饭不过两个月,何况今天还是周末,这简直有点反常。
半真半假地回复:“当然。董总替我安排上工作啦?[调皮]”
“是啊。”
荔枝看了两遍,竟然不像是开玩笑。
一小时之后坐在咖啡馆里,董总开门见山。
“南石老梁总的投资公司,不打算跟券商搞了,打算挖人自立门户。”
荔枝福至心灵:“挖了你?”
董总笑了笑:“对,然后我发展老鼠会下线,这就来挖你了。不仅是我的意思,也是老梁总的意思,他一直对你印象很好。”
从乙方跳甲方,向来是投行的重要出路之一。荔枝却不怎么热情:“可是小梁总喜欢的是消费方向。你还做过不少消费行业的项目,跟我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了。”
老梁总做投资,一是眼热资本市场,二也是给家里二代历练。富二代看不上老爹的工厂是社会常态,老梁总愁着接班人,却也只能让步、给儿子找点有兴趣的事做。那么,显然富二代跟朋友开着跑车经过闹市,一指“那家咖啡店是我投资的”,显然比“那个变压器是我投资的”有腔调得多。
董总摆了摆手:“我跟老梁总讨论了两个月,现在商定以信息技术为主要方向了。”
荔枝愣住,这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乾坤大挪移。
“这摊子投资,也不是光给小梁总玩票的,也要和上市公司有协同,工业往信息化走是必然趋势,要不然老梁总当年也不会送儿子去美国学计算机……消费和南石太不相关了,自曝其短。”董总喝了口咖啡,“既然到了信息科技领域,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你了,结果我还没开口,老梁总倒抢在前面说,可以把荔枝那个小姑娘也挖过来,说你这个新地方麻烦得很,不是个做事的地方,正好趁机挖你过来。”
荔枝今天的心情一直很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听着前面意外的机遇还运转起了脑筋,然而听到最后一句却又暗沉下来。照理说这句话并不过分,她却莫名被劝降被侮辱似的,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道:“合资公司倒还好,下周还要搞一个论坛,把两边都资源整合一下。”
董总愣了愣,飞快地圆回来:“那是,有筹备磨合新公司的经历也相当重要啊,我们这不是也要从零开始么。”
荔枝对这个台阶很领情,尽量掩盖糟糕的心境,在商言商。
董总很有诚意地把初步确定的基金规模、投资策略、人员分工、利益机制都介绍了一遍。不愧是金融行业几十年的老手,两个月制定的初步方案算得上详尽靠谱。他末了才说:“成立之初薪酬怕是会低一些,等正式资金到位,会加到市场以上水平。”
荔枝听着,心底却仍是黑云压城兵荒马乱的一片。
俩人聊了两个多小时,荔枝没有现场表态:“我再想想。”
董总也明白跳槽人生大事,没有这么快决定的:“应该的,不急。”
这台词耳熟。荔枝一阵恍惚,怎么回事,那么多事要她再想想。
董总走后,荔枝提着婴儿服饰的大纸袋又在商场里漫无目的地转了好几圈。
转着转着,岑大林的阴影便复又笼罩回来。
岑大林就像一枚在她幼时就被套在手腕上的镯子,身体别处日渐坚韧强壮,只有这个手腕永远勒箍在幼时的纤细形态,像阿克琉斯之踵,稍一触碰就气血翻涌。
“他懂个屁!”荔枝在心里告诉自己。她历数自己七八年里做的项目、得到的赏识、积累的行业洞见……她的奋斗不容岑大林置喙。
然而内心沸反盈天斗争了半晌,最后也只是这位史上最年轻的执行董事独自气到胃疼,下定决心非得把手上的事做出点名堂来再说,比如在战略新兴板推上市几个项目,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于是答应董总要“再想想”的跳槽,几乎已被抛诸脑后,打算过一阵就礼貌婉拒。
很快第二天又是上班日。整个公司所有部门都围着第一届投资峰会论坛团团转。
论坛向来是投行维护客户关系、牵线搭桥的重要手段,什么上市公司、拟上市公司、股票债券基金经理、股权投资基金……堪称食物链大串联。
大串联、大舞台、大出风头,自然也就避不了明争暗斗。客户的演讲顺序、接待规格、甚至圆桌讨论前预备的问题清单……暗流涌动。直到开会前最后一天,出场顺序还在你争我夺改来改去,荔枝绷着精神,生怕被张总钻了什么空子、搞了什么手段。
而董总提的跳槽机会,就像海面上的浮标,只有荔枝闲下来喘口气的时候才能在她脑海里冒个泡,她甚至也有一晃神地想,这说起来是个不错的机会,为什么就被自己弃若敝屣了呢?
然而多半时候,这个浮标仍被狂风恶浪阴云密布遮蔽得踪迹全无。
巧的是,陈迦理后天也要跨州去参加一个学术会议,要忙上好几天。他俩于是艰难地抽空视频一会儿。
“你们的论坛听起来比我们物理学术研讨会凶残多了。”
“那肯定啊,我们虚头巴脑的事可多了。”
“你们是不是像电视剧上那种,特别金碧辉煌的酒店里,你们都穿得西装革履,然后你要认识每个嘉宾、周到地寒暄啥的。”
荔枝忍不住笑了,抓住重点:“嗯,认识每个嘉宾倒是必须的。”想想陈迦理一个脸盲,在这种场合肯定抓瞎。
“哈哈,好想去你现场看看,感觉你肯定特别hold得住场面,特别牛逼。”
荔枝笑了笑:“你在干吗?”
“边吃饭边看会儿奥运。不过刚才中国队落后了,于是电视机被室友关掉了。”
荔枝恍惚想起来,这几天是……里约奥运会。
“哈哈,你室友这是什么迷信活动。”
“不是迷信活动哦,这是科学。”陈迦理故作神秘,“输赢本来就处于量子态,我们去观察,叠加态就会坍缩。”
“你这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荔枝哭笑不得,然而想想又有些感慨,“我们当年一起看的是北京奥运会啊……中间有个伦敦,现在都里约了。”
陈迦理往前凑凑,趴在桌上:“下一次是2020东京奥运会,不知道那时候都啥样了。”
荔枝也一时恍惚,2020年……
那时,她工作都十一年了,她还在做投行吗?
想象那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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