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桶摇滚雪夜的第二天,陈迦理吸溜着鼻子来找荔枝,并在后者的瞠目下往桌上展开了一溜儿工具——推子、剪子、刷子、罩布“那个,啊啾!对不起……你能帮我剃个头吗?”
荔枝瞳孔都收缩了——蓝翔技校的入门考终于来了!
“我我我不会啊……”荔枝面对这等重任,难得都结巴了。
不过看看陈迦理的头发,确实比两个半月前长了许多,都快出现文艺男青年的假象了。
陈迦理眼巴巴地看着她:“这里剃头实在太贵了,要二十欧……F大东区外面洗剪吹才十五块钱!”他痛诉资本主义的罪恶。
荔枝任他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我不会啊……”
“那个那个……我琢磨出一个办法,我们试验一下——你左手握住这把塑料梳子垫在我头皮上,然后右手用推子推。这样头皮与梳子相切的位置就会被切割到只剩梳子的厚度。从理论来说,只要不断调整相切点,最后整颗脑袋的头发都会是这个厚度,非常整齐。”
剪个头还要理论推导的吗,该说天才的日常太艰难还是太精彩。
不过荔枝细想一下,发现这个方式还真是没什么逻辑漏洞,一时倒也有点手痒:“万一剪坏了不能怪我。”
“不怪你不怪你!你剪成什么样我都很满意的!”陈迦理忙不迭地表态。
荔枝瞥了他一眼,接过推子。冰凉凉沉甸甸,试握了两下,倒颇有点侠客持械的威武感。
荔枝活动了两下胳膊:“好了!坐下!纳命来吧!”
陈迦理哈哈坐下,自己围上围兜,熟练乖觉:“我上大学之前都是妈妈给我剪的。”
“厉害。”荔枝虚虚应着,全神贯注跟头发作斗争。
半个小时后,荔枝揉着快抽筋的右手,激赏地看着眼前这颗宛若新生的头颅:“猕猴桃!”
“哈哈!”陈迦理撸着自己的后脑勺,举着镜子赞叹,“完美!”
荔枝也是越看越满意:“别说,你剃圆寸还挺合适的,很精神!”
“那是!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头圆!”陈迦理深感骄傲,他一把抓过荔枝的手摁在后脑勺上,“你摸摸!”
荔枝猝不及防被他抓着手,手掌心被短毛刺啦得一阵痒。刚想嗔怪,忽而发现陈迦理的后脑还真是特别圆,不像大部分中国人的“睏扁头”,倒更像外国人——正面看着脸窄、侧面看着后脑纵深。于是摸了又摸,手感卓越。
陈迦理被摸头摸得像只大狗,摇头晃脑地:“我跟你说哦,我小时候后脑更加突出,根本不能平躺,脑袋总会偏到另一边去。所以我至今也喜欢趴着睡……趴着睡唯一的问题就是容易流口水……所以我还要在床头放点纸巾擦口水。”
荔枝突然一凛,等一下,床头的纸巾……这个画面似乎有点熟悉……
难道,这是继脸盲之后另一个天大的误会?
但彪悍如荔枝,也实在不好意思直接问这个问题,只能满腹狐疑地看着他。
“怎么了?”
荔枝抿了抿嘴,曲线救国:“那个,你MSN签名档后面有个不断增加的数字是什么意思?”
“咦?你怎么想到问这个?”陈迦理说是这么说,神情却是急不可耐地炫耀,“那代表了我空当接龙玩到第几局!”
“……空、档接龙是什么?”荔枝不敢相信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
“就电脑系统自带的游戏啊!还有扫雷、红心大战和纸牌。”陈迦理一贯严谨地报全了“附件”家族成员,难得拽一把,“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啊?”
“……我知道啊!但、但原来这玩意儿真的有人玩的啊!”荔枝以为同龄男生对游戏的定义,就算不是魔兽世界,那至少也得是祖玛、连连看或者虚拟人生吧?!
“很多人玩的!!!”陈迦理觉得自己这个群体都受到了歧视和侮辱,激动得脸都涨红了,迫不及待地打开荔枝的电脑和浏览器。
荔枝再次见证奇迹,叹为观止地看他居然直接在网址栏默写出了整行网址,那串乱码一般的“%BF%D5%B5%B1%BD%”也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打字和回忆速度,清脆利落地敲了回车,向荔枝展现了一个神奇的世界——“你看我们的空档接龙百度贴吧!很多注册会员的!大家会讨论这一百万局里哪几局最难!要怎么通过!现在公认第11982局是无解的!还有人专门编程,尝试了六万多种可能性之后确认无解!”
……
空档接龙百度贴吧……
里面都是陈迦理这样的怪咖吗?!
荔枝只在初中打开过空档接龙,看不出个门道便弃之不管了。谁曾想这游戏居然能有一群忠实拥趸、还认真编程计算破局的可能性,简直邪|教|徒集中营!
“我下次给你看我电脑,我现在胜率97%,最高连胜纪录84局。那3%主要是刚开始玩的时候输得多造成的。”陈迦理非常认真地推了推眼镜。
荔枝忽而想到一个新的问题:“等下,对你来说记住玩到第几局很简单吧?”五六位数对普通人或许容易记混,但对陈迦理应该不是个事儿,她疑惑,“还需要记在MSN签名档上?”
“你问了个好问题!”陈迦理遣词造句宛如中学班主任,“这算我和一个好朋友的竞赛吧!比谁快。”
“你俩……数字时代的高山流水咯?”荔枝无语凝噎,“不会是你贴吧里认识的好朋友吧?”
“你怎么知道!”陈迦理乐得一拍大腿,“就是贴吧里认识的!有一个帖子是讨论极尽某一局的所有玩法,来确定耗用步数最小的方案。最后只剩我俩还在不断测试新方案,就索性加了好友。你猜怎么着?他居然也是学物理的,天体物理,我学量子物理,真是缘分!”
荔枝已经觉得怪咖的世界不是她可以置喙的了,打了个寒战:“确实缘分。”
陈迦理来了劲儿,拉着荔枝历数革命友情:“我来荷兰也是他鼓励了我!我怕新环境嘛,他就跟我说,虽然我从上海机场飞到阿姆斯特丹有8100公里,但如果我们抽身到宇宙里、站在月球上回看,我只挪动了大约1.2度,换回地球比例尺,我就只挪动了133公里,还不到舟山到上海的一半;而如果站在Gliese581c上看,我只挪动了0.27毫米,我甚至无法用手指比划出它的大小。所以啊,恐惧只是因为人类放大了自己的情绪,放在整个宇宙里,则这次留学迁徙渺小得只如沧海一粟。”
荔枝感觉自己已经被这浩瀚思维击穿了智商底部,全凭本能维持谈话:“……Gliese581c是啥?”
“去年欧洲科学家在距离地球20.5光年的Gliese581红矮星附近的一颗类地行星。”陈迦理不假思索地解释,“没事,他就是随便举了个例子。不要求理解。我听完就觉得,是啊,好像也没有很可怕,对不对?”
很可怕啊好不好?!荔枝内心如蒙克的油画一样扭曲地呐喊。
还“不要求理解”……这是什么?还有“要求背诵全文”、“推导略”、“同理易得”吗?!
“是啊,一点都不可怕。”荔枝破罐破摔,看着这颗神奇的头颅,忍不住又撸了两把,心里忽而有种莫名的轻松与安定。陈迦理仿佛自带陶渊明式的自然质朴,大概就算被扔到一颗孤独星球上,只要有空当接龙,他就能圆满自足。
陈迦理就那么傻乎乎地笑着,忽然毫无预兆地问:“对了,你前面为什么会剃完头突然问我空当接龙?”
荔枝想不通他脑内哪条电路重新搭了进来,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啊啊没有,随便问问。”
陈迦理狐疑地看着她。
荔枝回想整个逻辑链,估摸即便以他浩瀚宇宙又到微观量子的知识架构,都猜不到前因后果,不觉邪恶地笑起来。
“肯定有。”
“没有没有!你好走了,头剃好了呀。”忍笑把陈迦理轰了出去。
晚上,颜绵抱着食材过来,瞬间指着陈迦理的新发型大笑:“猕猴桃哎!”
英雄所见略同。
颜绵也是比之前爱笑多了。
荔枝左右看看,凭空生出几分将两个宠物养得皮光毛亮茁壮成长的成就感。
今天是颜绵和荔枝下厨。
荔枝的菜谱不断进阶,上周末经过中国超市心血来潮地买了一包春卷皮,于是本周原本只负责烧饭的陈迦理也加入战圈,共同研讨合力攻克新物种。
泡发的香菇干是陈迦理贡献的,肉丝和白菜丝则是荔枝切的,加入稍许盐糖酱油料酒淀粉轻拌调匀,炒熟,再小心翼翼地包进薄如蝉翼的春卷皮里,下油锅煎烧,发出滋滋轻响。
西班牙室友马里奥靠在门框上啃着苹果好奇围观:“这是你们的薄烤饼?”
“不不不,你需要更尊重它一些。”荔枝竖起还蘸着淀粉的食指摇了摇,肃穆低沉如莎翁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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