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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一年 颜绵

小说:

最是橙黄橘绿时

作者:

拱拱

分类:

现代言情

二零一一年一月,上海。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去年暑假之后。”

颜绵和荔枝坐在肯德基,一人挖一杯土豆泥。

两年不见,荔枝气质变化之大简直让颜绵认不出。她当年虽就干练,也还是个温柔的大姐姐。而此刻坐在肯德基这样熙熙攘攘的快餐店叙旧,语速快而有力,几乎与肯德基格格不入了。

“半年前就回来了?!你现在才找我?”荔枝惊讶地看着她。

颜绵被她犀利的眼神一扫,几乎抬不起头来:“……啊。”

半年前的暑假,她就知道要在荷兰找到工作是不太可能了。

因为语言文化原因,商科背景是很难留下的——工作里的同事都会英文,但不保证客户愿意。因此只有不太需要人际沟通的理工科求职容易一些;而且因为聘用外国人需要额外支付几千欧的费用,因此若非卓然出众,企业很少愿意为此花销。像她因为本科成绩好、两年拿到国家奖学金,又努力学了初级荷兰语,能拿到几个面试,已算不错的成就。

而回国,她自忖成绩扎实,英语流利,总比这里如鱼得水一些。

可她依然留在荷兰拖啊拖的,难以放弃。

她内心总想听亲戚同学说一句“啊呀颜绵老厉害的,在荷兰工作呢”,而不是“留学怎样呢,不还是要回国找工作”。

她问过何可人。何可人正在准备去英国留学。

“我觉得回国吧,别纠结啦!”

“啊,我回去了你又走了。”

庄晓蝶也说:“回国吧!有好吃的!”

颜绵想:是啊,你家里帮着工作都安排好了。

想了几天,她又开始算账。奖学金,扣除学费生活费……

结论是,她约莫正站在盈亏平衡点上。

而如果继续滞留,每个月都是三百多欧的成本。

她似乎为自己找到一个台阶,决定收拾行李。

外婆很高兴:“回来回来,我和外公都老想你!你外公嘴上不说哦,我昨天听他说梦话叫你嘞。”

颜绵展颜一笑。

然而回国之后,她才发现一个隐蔽却致命的现实:她已不是应届生了。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国内只把大四在读的应聘者当作应届生校招,毕业了的便是社招了。社会招聘,就默认你已工作过,有了工作经验。

可她没有。

所有大机构,银行、保险、消费品集团的第一关都是网络填报,系统冷冰冰地用毕业年份直接将她筛入社招,无可通融。

颜绵呆住了。

归国留学生都是怎么找工作的呢?难道在国外时就和国内的大四学生一起填报、要面试时飞回来吗?

然而后悔药是吃不着的,何况即便知道,她也没钱为了面试就一次两次地飞回国。

她开始觉得事情不妙。她原想着,她在荷兰海投,都能拿到四五次面试,回国找份工作总是没问题的。

谁能想到桎梏从天而降,一个校招就把她掐死了。

她惶恐,转而找小一些的、用电子邮件应聘的公司。

然而依然回应寥寥。

两次面试官的提问揭示了原因:“你怎么一次实习都没有?”

小公司没有大机构的财力体系做培训,就更指望来颗熟练的螺丝钉,到岗就能无缝运行。

颜绵讷讷,半晌挣扎道:“我,我虽然没实习过,但荷兰课程都蛮结合实际的,我应该可以上手蛮快的。”

面试官微一摇头,拿过旁边的一摞简历,在她面前晃了晃:“你看看!”

几乎所有简历都有一个板块:实习经历,并竭力写得洋洋洒洒。

颜绵脸上发烧,她只有两块:教育经历和技能。

面试官犹豫了一会儿:“好吧,谢谢,要是合适,我们会再通知你的。”

就再也没有通知了。

如此一晃,几个月就过去了。

颜绵的心情越来越糟糕,家里的气氛又小心翼翼起来,恍如回到她高考失利的那个秋冬。

她三年没在国内过冬了,几乎忘了没有暖气的日子是多难熬。

外婆不怎么敢问她进展,只是每天三餐准备着。

外公有时候看不过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又老生常谈地教育她:“意志力呢!现在一点精气神都没有了!明天起来去跑步!”

颜绵已经有些厌倦那一套,难得顶嘴:“我就算能用腿跑去新疆,难道就有公司要我吗?”

外公有些生气,外婆便打圆场:“好了好了,她心情不好,你不要搞了。你弄你的花花草草去。”

外公瞪了瞪外孙女,到底忍耐了,转身去阳台。

颜绵看他一手扶着阳台栏杆,一手按着肚子,驼着背。

大约胃病又犯了。

颜绵的气立马泄了。

拿自己亲人撒气,多大的本事。

几个月过去,她只拿到一个外贸公司的录取。那公司龟缩在一幢斑驳的老楼里,老板骂骂咧咧、同事抽着香烟,房间里乌烟瘴气。

她实在不想第一个就职单位就如此日薄西山。

那天开电脑,荔枝久违上线,名字从“Lychee@HK(荔枝在香港)”改成了“Lychee@SH(荔枝在上海)”,不知是出差还是休假。

颜绵天人交战半晌,终于点开了聊天框。

荔枝干净利落地刮完最后一口土豆泥:“你MSN跟我说过之后,我问了我一个同学,她半年前跳槽去了个财富管理公司,虽然是民企,但也挺大挺有名了,她觉得还行。他们最近在招寒假实习,实习结束之后如果领导满意,还是挺有可能留下的,但也不百分百保证。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把你简历发给她。不过实习只有每天路费餐补,没有工资的。”

颜绵使劲摇头:“没关系没关系,不要钱。那,那个,我,实习可以跟着你同学吗?”

荔枝挠了挠头:“大概是吧,这我不确定。难道跟着陌生人你就不去啦?”

“去去。”颜绵连忙点头。

荔枝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你要勇敢一点。”

颜绵咬唇,点头。

荔枝叹了口气:“你看看,你都能独立在荷兰生活三年,还拿到奖学金,说明你适应能力很强的,自信一点。”

颜绵莫名眼眶一红。这又像是当年温柔的大姐姐了。

“可是没有用……只有一个皮包公司一样的外贸公司要我。”她心里憋了许久的委屈和恐惧终于翻腾出来。

“哎,工作很多时候也要看运气。别纠结了,勇敢一点,啊?”

“嗯……”

荔枝和那个同学很熟的样子,昵称叫胖胖。当然颜绵不能跟着叫,她叫“庞老师”。

她的任务是为写宏观经济预测的同事收集数据材料,颜绵很珍惜这个机会,也不能给荔枝丢人,因此每天早到晚退,敏而好学。同事们都对她印象不错,庞老师也说“荔枝说靠谱就肯定靠谱”。

外婆跟妈妈电话时很骄傲地说“绵绵在陆家嘴很高级的楼里上班”,她抢着凑近话筒说“还没正式录取呢!还没定还没定”,心里却也是暗自快乐的。她想,荔枝说得对,人生就是一个个挑战,留学、求职……跨过去了,就会更强大。

她甚至已经琢磨起了第一个月的工资要给外公外婆买什么礼物。

然而一天下班到家,屋里却是黑灯瞎火的,一个人都没有。

颜绵愣住了。外公外婆都没手机,她想了想,给舅舅打了个电话。

舅舅的声音很压抑:“我们很快回来。”

“你们去哪儿了?”

“医院。”

颜绵心头一沉:“啊,怎么了?”

那边安静了会儿:“绵绵你冷静一点听。外公胰腺癌,晚期。”

颜绵握着话筒。

两头都只有呼吸的声音。

“……啊?”颜绵很久才发了个声。

眼前已经发糊。

“外公自己知道吗?”

舅舅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过了很久,舅舅声音终又平复了些:“今天医院没病床,明天才能办入院。勇敢一点,绵绵。一会儿不要在外婆外公面前哭,啊?”

大概还在医院走廊,声音回荡着,空落落的。

颜绵无声地点头。

都在叫她勇敢一点。

小时候多好,只要擦红药水不哭、打针不哭就是勇敢了。长大以后的勇敢,怎么这么难。

半小时后,她听见响动,是外公外婆舅舅走进来。

颜绵坐在桌前,低头死死捏着筷子,也不敢转身,勉强道:“我热了热剩菜,你们吃点。”

八仙桌的纹理在日光灯下斑斑驳驳坑坑洼洼。她想,她还没这张桌子高时,外公就在这里一笔笔教她临柳体颜体了。

余光看到外公走到他的藤椅上坐下。

颜绵眼眶里泪水直打转,假装低头扒饭,捏筷子的指节发白。

“海鹰你晚点再告诉海燕,别让她急着回来,她回来也帮不上忙。”外公说。

“爸你就别管了!我敢晚点告诉姐,她回头打死我!”

“半年一年的,她也不可能一直在这儿呆着。”

“别瞎说!”外婆打断他。

半年一年……

颜绵的眼泪悄无声息地往下滑。

“人总是要死的,你们怕什么。”外公平静地说着,也有感伤,“一起打仗的那些战友,二三十岁就留在青藏高原上了,我都全须全尾好吃好喝活到七十七了,都看到奥运会世博会了,看到外孙女大学毕业工作了,我遗憾什么。”

颜绵终于没忍住一记啜泣,赶紧收声,握紧拳头直发抖。

外公也顿了顿,叹了口气:“不哭啊绵绵。勇敢一点。”

“你要是、你要是不勇敢一点,你要是忍不了疼,就好了……就会早点去看医生了!”颜绵哭得直抽气,“你不要,意志力意志力……意志力有什么好。”

“意志力要是不强,当年扛着疟疾行军,早交代在山沟里啦。都活不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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