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当——”岑荔枝隆重推出她人生第一道无人指导、自主研制的肉糜炒刀豆,刀豆青翠,肉糜油润,犹如倾国美人,惹得岑荔枝饱含深情痴痴凝望。
没人捧场。
岑荔枝狐疑地左右看看,颜绵眼眶发红,陈迦理如丧考妣。
“不至于吧?!卖相还不错的!你们要不要这种表情?!”岑荔枝叉腰。
“好棒……”颜绵泪眼汪汪。
“进步太快了……”陈迦理气若游丝,还努力扯起嘴角捧场,像画坏了的脸谱。
“你们怎么啦?昨天不都还好好的?”荔枝皱眉,却瞧见颜绵手上几道口子,“怎么了?摔跤了?”
颜绵摇摇头,把手垂到两边,倒让荔枝又注意到她小腿上两块淤青。
她显然刚洗了头洗了澡,可平时并不会这么早,荔枝越想越不对劲:“没人欺负你吧?”
颜绵在对视里读懂了她的意思,连忙摇头:“没有,我就是淋了雨……我……”她说着说着就哽咽了。
“你怎么了?”荔枝像个操心的家长无声地叹了口气,握着她的手。
“我下午去搬了个二手沙发和茶几回来……”
“搬沙发?”荔枝继续望着她,“然后呢?”
颜绵嘴唇微颤,眼泪直打转:“下个礼拜我生日,我想请你们到我那边吃蛋糕……可是,可是我没有多余的椅子……”
她哇的就哭了。
荔枝替她心头一酸。小女生悄悄盘算着留学的第一个生日,或许还想给他俩一个小惊喜,于是独自咬牙面对所有困难,结果被老天爷浇得从头凉到心里。
相比之下,她的今天过得实在很小布尔乔亚——暖床高卧、配合着维瓦尔第的《夏》之急板雷电交加,侧听窗外风吹雨打,简直有些高尔基海燕的诗兴大发的意思,当时哪晓得瘦弱的颜绵正落汤鸡一般惨兮兮哭啼啼推着沙发。
颜绵一旦哭开就止不住,荔枝抱着她轻轻拍:“这很了不起啊!你一个人运了一个沙发哎!”
颜绵抵着荔枝的肩膀摇头。
荔枝回头试图让陈迦理加入安慰,一看之下却悚然:“你你你……你不会也要哭吧!”
陈迦理摇头,咧嘴,生动演绎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荔枝于是拍着一个,劝着另一个,恍惚觉得自己是幼儿园保育阿姨:“你怎么了?”
陈迦理还是摇头:“吃饭吧!”
他竟难过到言简意赅了……荔枝倒多看了他几眼。
荔枝的肉糜刀豆略咸了点,正好下饭,和陈迦理的茄汁排条相得益彰。这一餐吃得沉默寡言,却也清盘清得干干净净。
他仨的分工规矩原本是两人烧菜、一人烧饭洗碗,每周轮换。今天陈迦理主动替了颜绵洗碗的活儿,荔枝也就陪颜绵走回她的走廊。
荔枝看着那半湿不干的沙发和茶几简直倒抽冷气,像见证愚公移山伟大历史创举。
“我跟你保证!以后你回想今天,你会觉得自己很了不起!”荔枝真心感叹。
颜绵还是摇头。
“我跟你说,我在大学最骄傲的,是从大一不会骑车,到大三练成可以下雨天一手打伞一手骑车、车筐里放着洗澡篮、龙头挂着两个热水满瓶、后座还载了个室友!还是上坡哦!想起来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颜绵被逗得笑了笑,沉默了一会儿,努力张口:“我……”
“嗯?”
“我……下周请你们吃蛋糕。”
荔枝晓得她原本说的不是这个,但也点头应承:“我馋AH超市那个蛋糕很久了!”那个常贴了红蓝打折标志,应该不至太破费。
颜绵笑着点头。
“今天早点休息吧,别感冒了。”荔枝对着以前男友也懒得这般婆婆妈妈,看着这个好强的小姑娘倒很有怜惜之情。
好强的小姑娘这回却只是笑笑,没有点头:“谢谢你!”
安慰完颜绵,回到自己那条走廊,陈迦理刚把锅碗洗完。
“下午我跟家里视频的时候……”陈迦理见她回来,终究还是没忍住,惨兮兮道,“我妈说,我爸爸昨晚做梦醒过来,一下子坐起来说‘迦迦房间蚊香没点’。”
荔枝看着他,啼笑皆非。
还真拿她当幼儿园保育员了,颜绵在的时候还不肯开口呢。
陈迦理抬眼看看她,甩着手上的水:“没事,不用安慰我。”
荔枝失笑:“我有说要安慰你吗?”
陈迦理看了她一眼,失落地低头:“哦。”发了会儿愣,便与荔枝擦肩,回屋去了。
荔枝目送他走到尽头、关门,觉得那背影着实有点凄凉。也自转身倒进枕头上望着天花板,皱眉好笑。
她一个自幼缺乏家庭温暖的还想着给人送温暖了?
这算什么?蚍蜉撼树还是竭泽而渔?
闭上眼,是自己童年脖子上挂着钥匙的模样——还不止一把,自己家和外婆家的……直到外婆退休,她放学才算有个稳定的去处。
不过说来也怪,或许是彼时年少无知,那段钥匙儿童的时光回忆起来倒是自由自在,鸟飞鱼跃。尤其她那时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表哥方智利的痛苦上,学习动力主要是听长辈怒其不争地数落方智利“你一个当哥哥的还没妹妹学得快”,方智利几乎长成一只苦瓜,而她则是一把没心没肺无知无畏的野草。
她人生的第一个转折发生在三年级,那一年发生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在上半学期——方智利父母从南美洲经商回国休假。饱受手足同胞摧残的方智利小朋友每天放学之后终于可以直奔小巢、逃出生天,留下荔枝索然无味独孤求败,于是成绩忽而一落千丈。那个月恰逢供职于进出口公司的妈妈出国公干,于是岑大林成了班主任召唤的对象。
班主任是新学期新官上任,对于该同学成绩在自己任期内连续跌停,既惊且恐,对着岑大林怨声载道:“我还以为岑荔枝的家庭有什么问题,查了查资料才发现你和她妈妈居然都是大学生,你还是我们班家长里唯一一个研究生,你们怎么教育的孩子啊?孩子成绩退步这么严重你知道吗?”班主任拿着红笔对班级排名里岑荔枝的成绩画了个圈,“从第五名掉到第四十二名,数学不及格!小学三年级的数学不及格,以后怎么办?”
那年,岑大林刚刚荣升单位有史以来年纪最轻的副局级干部,春风得意,居然落得被一个小学老师指着鼻子数落还不能动怒。
回家一路上怒气发酵,他岑大林怎么会养出个小学三年级就数学不及格的女儿!铁青着脸撞开家门,就从牙缝里绞出一句:
“岑荔枝,你出来。”
荔枝傻乎乎乐呵呵蹦跳出来,羊角辫一甩一甩地刚准备坐他对面,就惊见岑大林一脚踹飞了小板凳,眼神如甩着盐水的鞭子劈过来,咬合肌微颤。小板凳砸飞在墙上又滚落下来,砰乓连声。
荔枝后来见过岑大林这般逼视下属,只三秒就把一个大学毕业生吓哭了。这么看来,三年级的荔枝撑了半分钟简直已是钢铁意志。
“你是笨啊,还是懒?”岑大林终于开口,一字一顿充满愤怒与不可置信,啪的震响把考卷拍在桌上。
荔枝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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