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绵回到房间，忽然想起不知陈迦理打算选哪个老师的英语课，刚打开MSN，却看到他的名字已经改作了“Kiwi陈迦理@NL”。
颜绵心头微微一动，是因为她刚才提了句猕猴桃吗？
她甩甩脑袋，收回了不合时宜的神游。
然而还没打字，庄晓蝶的对话框先跳了出来。
[Daisy 蝶恋花]：绵绵在吗？
那顿生日晚饭之后，晓蝶与她熟稔很多，女孩之间总是亲昵得很快。
[Mian]：在。
[Daisy 蝶恋花]：你看过考试分数了吗？[大哭][大哭][大哭]
[Mian]：呃，看了……你怎么了？
[Daisy 蝶恋花]：我高数没及格[大哭]雷惊鸣说有几类题目去年考了、今年不会再考了，我那几章就偷懒没看……谁知道又考了[大哭]
[Mian]：啊……
[Daisy 蝶恋花]：你呢？
[Mian]：我，呃，8分。
对面发来了排山倒海的惊叹号。
[Daisy 蝶恋花]：另外三门呢？
[Mian]：两门7，一门8。
不出意外地，又是排山倒海的表情图。
[Daisy 蝶恋花]：绵绵你一个女生为什么数学比男生还好！你辅导我好不好？雷惊鸣都不耐烦教我了呜呜……我只要能及格就行！
颜绵看着第一句微微皱眉，还是回复了一个“好。”
想想雷惊鸣上次考了一门8分就让庄晓蝶崇拜如此，而她初来乍到就考了两门8分……下一秒她就扼杀了那丝沾沾自喜的苗头——国家奖学金的标准是平均8分，她之后起码需要两门9分才能拉回平均分。
她警告自己不能放纵，她是背负着耻辱架在前行——不止耻辱架，每一步踩着的都是外公外婆拆迁房的一砖一瓦。
庄晓蝶家境大概很好吧……可这姑娘一次次的不求甚解还是让她有些看不下去。
于是说不清是为了激励自己、还是敲打庄晓蝶，颜绵补充道：
[Mian]：可是国家奖学金要平均8分……
对面沉默了。
半分钟后，话题的一百八十度转向让颜绵跌破眼镜——
[Daisy 蝶恋花]：啊对了绵绵！你圣诞假期准备出去玩吗？
刚考了个不及格，怎么竟还有心思琢磨出去玩啊？！
这痛处戳得，她刚沾沾自喜些的心思又拧揪起来了。
[Daisy 蝶恋花]：我和雷惊鸣打算去法国巴黎！要是你有兴趣的话可以一起？或者你叫上荔枝，四个人。
[Mian]：啊……
[Daisy 蝶恋花]：啊对了[坏笑表情]上次一起吃饭的那个男生有没有女朋友啊？
[Mian]：……啊，不知道。
[Daisy 蝶恋花]：那一起去！打探打探！要是没有女朋友，你可以发展一下！
[Mian]：什么啦！不要瞎讲！
[Daisy 蝶恋花]：干吗嘛……我觉得真的挺好呀，虽然有点沉默寡言，但其实蛮可爱的，如果单身，你不要考虑发展一下~~~~~
波浪线浪得飞起。
颜绵咬着嘴唇，早先收回来的念头又飞了出去。
庄晓蝶是谈及粉红恋爱泡泡就能滔滔不绝的女生，即便颜绵这头无声无息，她仍噼里啪啦一大段一大段发过来。
[Daisy 蝶恋花]：在这边一个人做什么都孤孤单单的，有个男朋友会好很多啊~同样去超市买菜，一个人买菜凄凄惨惨像被打入冷宫一样，两个人呢，买菜都像约会。你生病他会关心你，他生病呢你可以熬姜汤给他喝。家里也会觉得放心一点啊，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总归不太行的嘛。
颜绵看着最后一句话再次皱眉。大概这是她和庄晓蝶最大的不同。
心头叹息，庄晓蝶一个人买菜都觉得凄凄惨惨，要是晓得她一个人雨中推沙发，是不是要惊叫着催她赶紧嫁人了？
对面还没消停，自说自话已经又换了个话题：
[Daisy 蝶恋花]：对了，你看不看网络小说？穿越的！好好看啊！雷惊鸣死活不肯看，你有空看看嘛！你告诉我你更喜欢四阿哥、八阿哥还是十三阿哥！嗷！我都没人讨论！
[Mian]：……晓蝶啊，你这周要交的财务预测表做出来了吗？
[Daisy 蝶恋花]：啊！你为什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就不能少女一会儿吗！唉，你是自觉的好学生，跟我是不一样的……
颜绵每次面对庄晓蝶都内心复杂。
换做当年在中学，庄晓蝶大概是她最看不上的一种女生，天真娇惯、不思进取、依赖男友、百无一用。
可在异国他乡，寂寞蚀骨，这种情感充沛到满溢的朋友便显出珍贵来。
[Mian]：呃，好吧，你发给我吧，我有空看看。
[Daisy 蝶恋花]：嗷！绵绵最好了！Mua！爱你！[爱心] [爱心] [爱心]
后面是几串网址链接。
颜绵顺手打开一个，书名叫《梦回大清》。
微一扬眉，怪不得报了一串阿哥给她。
[Daisy 蝶恋花]：哎对了，我好羡慕你的名字啊，直接拿拼音当英文名……我倒是想呢，可是蝶的拼音是die（死亡）……[哭泣]
颜绵终于哈哈大笑，却没有说她的第一个英文名是Mary，是她爸爸唯一知道的英文名字。后来她渐渐知道这是个太大路货的名字，便不再用了。
[Mian]：哈哈哈，Daisy很可爱很适合你啊！好了我去看书了啊。88！
[Daisy 蝶恋花]：记得法国的事儿啊，还有那个男生的事儿啊……
颜绵有些意乱，不知何以为覆，索性釜底抽薪，把MSN状态改为了“脱机”。
她当然想去法国，毕竟那是法国！即便她没有太多的浪漫情结，起码也想能换上一张埃菲尔铁塔下的照片当MSN头像吧！
何况，荔枝懂得那么多，简直和有导游一样，不用担心行差踏错、还定然收获满满。
如果，庄晓蝶说的那个能成，那……当然更好。
而她心里最后一个不会说出口的原因，则是她从来害怕落在一个话题之外。
想象一下圣诞之后，荔枝说着卢浮宫珍品如何精妙，庄晓蝶赞同一句、雷惊鸣反驳一句、陈迦理另辟蹊径一句，而她挤在旁边，大脑一片空白却还期期艾艾试图接上一句……她后背就已经快要冒出虚汗来。
她一直知道这不是什么亮堂的念头、是一种小女生黏糊糊的占有欲——总希望小团体里的每个朋友都和她更要好、和她分享每一个秘密、与她有更多信赖默契，而不是和别人。
可是……去巴黎要多少钱？
外公外婆是供她来读书、不是来玩乐的。
前年舅舅说要带外公外婆去三亚玩，他们都舍不得去，说是懒得出远门，可她晓得那是节俭成性。
而自己竟然想去巴黎？
沸腾燥起的热血被一瓢冷水镇到底。
抱膝而坐，进退维谷。
可……如果在这里读三年本科，总该去一次法国吧？要是以后去，还不如这次跟荔枝一起去。
醒醒！谁说一定该去一次？如果没拿到奖学金，你有什么脸出去旅游？
天人交战，旌旗蔽空，擂鼓喧天。
颜绵咬牙，自我安慰出一个折中的方法。
[Mian]：荔枝，那个法国旅游，你研究过行程了吗？
对面过了一会儿才回。
[Lychee@NL]：嗯，我查了穷游网和LP，有点大致计划。
颜绵不知道LP是什么，也没听说过穷游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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