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美国后,荔枝推脱了几次电话,足足过了一周才和他视频了一次。
不知道是网络卡顿,或是摄像头光线问题,对面的荔枝半低着头,表情藏在阴影里,看起来兴致缺缺。
“怎么了?成绩出来了不好吗?”陈迦理在这头问。
荔枝摇了摇头,深吸了口气:“我错过了一个机会。”
荔枝在电脑屏幕上拧着眉头,是难得的烦躁无助。时隔一周,她说起看到那条短信、那封邮件的懊丧惶恐,仍然清晰可见。
陈迦理这大半年耳濡目染,也知道摩根斯坦利是业内大佬。于是这战损不言而喻。
对面荔枝说完,仰脖子灌了一大杯水,大概是压闷气。
陈迦理张口结舌,憋了半天才道:“那你再跟教授说说看?”
“说了,教授说人家飞伦敦出差了。”
“那等人家回来再争取争取看?”陈迦理搜肠刮肚地想主意,“或者你给她直接发邮件?”
“试了,没用。”
陈迦理三板斧完了就黔驴技穷了,又心疼荔枝,只好鼓励:“那,就,算了……反正你那么厉害,而且也有一个保底了,能找到工作的。”
“厉害个屁!”对面荔枝突然恼怒,然后视频窗口就黑了,只隐约听到最后一句嘟囔,“跟你说也没用。”
彻底下线了。
陈迦理于事无补地发了一句徒劳的安慰和表情包,荔枝半晌回了个无比简略的“:)”。
陈迦理叹了口气。
隔了会儿,他才又打字过去:“如果不是异地就好了,就算我安慰不了你,起码能抱抱你,然后给你做顿好吃的,再加一碗红豆圆子。”
过了会儿,荔枝回复:“没事的。刚才不是故意跟你发脾气的。谢谢啦!”
陈迦理心头松快了点,却不觉又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异地就好了。
陈迦理又咂摸反刍了一遍,想起荔枝说的“多跟师兄请教”,下定决心,起身到实验室找裴斐去了。
他跟着裴斐做的实验最近进展相当顺利,裴斐也让他尝试了更多操作,涂抗蚀剂、用光刻机、硝酸清洗……
他从小算是爱动手的,但这种高精度的操作还是头次有机会,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但沉浸其中时浑然忘我,完成之后成就斐然,几乎上瘾。
今天是周六,但一贯和工作日没什么差别。圣诞回家的师兄师姐们已经又从五湖四海回来,聚精会神扑在自己的实验上。
进了实验室,他先熟门熟路地先去加了液氮,再去烤箱看看碳纳米管。不错不错,有几根都发得不错——想起荔枝上回说他这活儿看着跟以前发绿豆芽也没什么区别——不由笑了笑。
刚要换上防尘服,裴斐从里面出来,瞧见他:“哦,今天没事了,我早上失眠,一大清早来的,干完了。”
“哦……”陈迦理本来想着干活的时候请教,比较自然,没想到人家失眠了……他挠挠头,学着师兄师姐们平时的聊天,“我请你喝杯咖啡吧?”
他平时压根不喝咖啡。裴斐脱了防尘服,无语且狐疑地看看他:“我刚有点困意打算回去睡觉,你请我喝咖啡?”
“啊……”陈迦理又卡住了。
“没事,走吧。”
于是他俩一人一杯学校的热巧克力,在讨论区随便找位子坐下。
陈迦理捏着杯子,又有点不知从何说起了。
裴斐大概越看他越可疑,主动发问:“你不会是有事要退出项目吧?”
“哦没有没有!那怎么会!”陈迦理连连摆手,“我我我是想请教你一下,申请博士的事情。”
“哦!”裴斐肩颈都放松了,一手握着纸杯,另一手搭在椅背上,忽又坐直了,“哎?唔……哦没事,你说。”
陈迦理也不知道他那串语气词是啥意思,自顾自道:“我想博士申请去美国读。”
“哦!挺有追求嘛!我还以为你这个性格是一动不如一静呢。”裴斐搓了搓脸,“来吧,你说说你主要看重什么?我大致能出点主意,回头也再问问教授。你是要名校呢、还是导师发论文多提携后辈呢、还是某个组的研究方向和你匹配呢?”
陈迦理再次卡壳,明明也是为爱闯天涯,但相比那些宏图伟业好像多少有点难以启齿,嗫嚅:“我那个,想离女朋友近一点。”
裴斐胳膊一滑,巧克力泼了。
陈迦理有点尴尬地找纸巾擦桌子。
“倒也,是个理由。”裴斐见过大世面地摸了摸鼻子。
理解万岁。陈迦理感激地笑笑:“那,难吗?”
“难?哦,这倒还好。量子物理,又是实验物理,圈子小,要是范德沃教授愿意推荐你的话,凭他的名头和人脉给你找个美国学校倒也不难。”
陈迦理两眼圆睁,惊喜:“真的啊!”没想到这问题这么容易就解决了。
“但是,我跟你说啊,美国的学校——除非你去个很烂的——都很拼很拼的。我硕士时候去加州一个项目上交流过半年,基本可以这么说,你现在虽然跟女朋友见不上面,但好歹还能视频聊天、圣诞还能碰个面。去了那边,视频聊天时间也没了,还不如这里。”
“啊?”陈迦理旁观这里的博士们,觉得也不算轻松了,从来没有周六周日,不管几点实验室永远有人。裴斐说的“很拼很拼”还要多拼?
“可能因为那边教授申请经费压力更大吧,课题设计五花八门还要与时俱进、迎合热点。导师就容易转嫁压力给学生,要是晚上十一点去实验室没看到人,就给学生群发邮件、说这样是毕不了业的……学生嘛被这样催得要死要活,也就容易相互竞争,抢设备抢资源做项目,眼里心里没空想别的了。高标准严要求确实更锻炼人,但我是觉得做科研本来压力就大,我是不想要额外再施压了……我本来硕士去交流,也是想看看要不要去美国读博,去完就算了。”
陈迦理不得不承认师兄就是比较缜密,去之前会未雨绸缪申请个项目体验体验,自己从没想过这些。听得七上八下,又追问:“因为累吗?”
“倒也不完全是累。”裴斐甩甩头,从那段似乎累到不堪回首的往事里拔|出来,“你是不是一路都还挺顺的,没碰到过什么不好相处的导师或者同学?”
陈迦理想了想,点头。
“去个完全不了解的实验室,风险还是蛮大的。”裴斐竖起食指,“第一,好导师可遇不可求。刚才说的导师是高压型的,但也有导师是放羊的、神龙见首不见尾;还有些导师可能是藏私、不愿倾囊相授的;或者不考虑你的前途,只考虑他的项目怎么才能完工的……第二,导师自己可能是好的,但他在学院里地位咋样、得到的资源够不够多、要不要承担别的很多行政任务?第三,你自己除了研究,还有没有别的任务?博士津贴够不够好好生活?荷兰好歹是国家补贴到最低工资,美国好像每个项目不一样的,看教授申请到的经费……”
陈迦理眼前一黑,这些,他一个都没想到过。
裴斐看他眼前冒金星的样子,拍拍桌子总结陈词:“反正我觉得,从你个人发展而言,先申请个项目交流体验体验是可以的,不过多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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