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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二年 陈迦理

小说:

最是橙黄橘绿时

作者:

拱拱

分类:

现代言情

二零一二年,美国波士顿,APS(美国物理协会)大会。

这是陈迦理读博的第三年。

两年前导师的点拨固然精妙,但现实世界毕竟不是武侠小说,世上并没有一窍通百窍通的秘笈神丹。

研究会议上的演讲、日常的抢冰箱设备、乃至他也要带博一的小弟了……都会意外频出,撞得他鼻青脸肿。日子过得像个陀螺,被抽得团团转,但也因此成长神速。他回忆两年前青涩的、被史蒂夫批评两句就绝望到想转行的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了。

所谓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如果在自己最挚爱的领域也没有这种觉悟,那这辈子也就提前收场了。

从阿姆斯特丹飞抵波士顿,陈迦理跟着大伙,拖着行李走出机场。

他有些分神。

他终于到了美国。这次签证顺利得惊人,倒衬得三年前的拒签像一场梦。

刚分手那阵,他悲痛欲绝;

之后两年,他越觉醒就越自惭形秽,痛骂自己活该失去荔枝;

可最近,又难免有些心摇意动。忍不住想荔枝现今如何、是否有新的恋情……他终究还是鼓起勇气找了颜绵。然而颜绵也回答得小心翼翼的,只说荔枝看起来很忙、比在荷兰那会儿雷厉风行得多,再多的却也不知道了。

陈迦理有些失落,却也有些心安。荔枝那么忙,大约是没空谈恋爱了。再一转念,却也心酸——多半她又过着没日没夜、咖啡过三明治的生活了。

从买机场巴士车票开始,他恍惚就又踏进了荔枝四年前的生活轨道。

“卧槽,25美分又来了……我真是不懂美国人干吗这么设置硬币面值。”一位博士埋头,像小松鼠刨松果一样刨找他钱包里陌生的硬币。

“对,他们还用华氏摄氏度,自绝于全世界。”

“还有重量和高度。所以平行宇宙理论其实描述的是美国和美国以外的世界。”

一群智商超过一百五的量子物理博士、博士后,围在一起翻着白眼换算度量衡,怨声载道。

陈迦理在旁不由笑了笑。

和当年荔枝抱怨的样子如出一辙。

他还给荔枝做过一个华氏摄氏换算器,如今他也忘得差不多了。

笑意转苦,他甩了甩头。

每年三月美国APS大会之于全球凝聚态物理研究者,就像武林盟主大会之于江湖豪杰。群贤毕至,长幼咸集。

正如陈迦理两年前那个痛苦的领悟,如今的物理早已不是单打独斗的江湖;

也一如这个世界的其他角落,信息交互的速度都快接近天上一日人间一年的境界,全球物理学家也不可能只靠那几份专业杂志刊出的论文来了解最新动向了。

于是扣除铺天盖地密集周全的学术专题报告,把这个三四万人出席的APS大会理解为上世纪欧洲宫廷盛宴也无不可。名流相互结识,资讯互通有无,乃至私下捉对达成什么战略同盟、继而共襄一场史诗级盛举也不无可能。

陈迦理虽然这两年拼命改变,但脸盲社恐的天生短板实在太短、抻起来十分艰难,硬着头皮跟半熟不熟的同行喝过几次咖啡,就已经社交能量见底。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往返于一场场演讲。小本本上记满了出发前整理甄选的演讲时间和地点,倒有点回到本硕时代赶教室的感觉。

当然最重要的一场,是他导师亲自上台。

他们过去三四年夜以继日地研究,大幅改良了纳米线去氧化、纳米线与超导体融合方式、电子显微镜下电路的缝合,依然没能验证马约拉纳费米子的存在,但他们起码观测到即使磁场和栅极电压在相当大的范围内变化,这些束缚态仍然保持零偏压。这能支持超导体纳米线中存在马约拉纳费米子的理论物理假设。

这在今年的量子物理领域,已经堪称最大的科研突破。

于是导师的演讲,也被放在最大的会场。

他们团队于是坐在第一排,离那面巨大的显示屏那么近,几乎能感到光电的热量。

他仔细看导师,想知道他有没有一丝紧张。

但似乎没有,他自如地环视台下,与熟人视线相接的时候还挨个点头笑笑,跟在校园里散步没什么两样。

陈迦理羡慕极了。他明明坐在台下,手心都汗湿了。

有了自己词不达意磕磕绊绊的经验,陈迦理现在识货多了,很能看出别人演讲的精到之处来。物理演讲一般不会长篇累牍,短的十几分钟,长的几十分钟。要在开场重磅但不夸大地吊起观众兴趣,过程中平衡细节与结论详略得当,还要穿插几句风趣的点评……总之要能让观众听完感觉“虽然细节未必懂,但这研究很有点东西”。

然而这场,他听得全神贯注却又神思不属。

过往屡败屡战的三年被浓缩到了这半个小时,于是几乎每一句都能解压缩出长长一列记忆和心情。导师讲一句,他就想补充一句“其实哪儿有这么简单,我们踩了半年的坑才找对正道”,或是“我们组这时候差点集体转行了啊!”

或者,只是热泪盈眶。为自己,为科学研究。

一席演讲毕,底下掌声雷动。

都是业内人士,这掌声不仅为成果,更为眼前徐徐拉开的大幕——一个符合理论预测、但尚未尘埃落定的实验结果,就像指出前方有鹿、但尚不知鹿死谁手,才是最激起猎手热血的局面。

会后,好多人来问导师及团队问题,看能否跨界合作或联合研发。有些研究并不直接相关,但一碰撞倒真隐隐揭示出一些别的可能性。

陈迦理第一次站在了学术聚光灯下,无声无息的闷头研究得到追溯回放。同侪们围拢在他们身边,追问他们为什么选择了这条技术路径而不是那条;他们下一次突破会在何时、会用什么方式;甚至还有赞助商隐约的橄榄枝……

即便他是这个项目上加入最晚、分工最细的成员,仍感受到一片尘封已久的禁地乍然开启后,内外空气压缩又膨胀,挟卷出的无色无声的对撞气流。

他们在引领世界,哪怕只是如此细小的一个分支上。

他为此心驰神摇。

渺小如他,也参与贡献了人类那么极微极微的一步。

他知道这一刻会像一颗巨大的储能电池,在他未来一次次痛苦跋涉于崎岖山路时,微光照亮前方。

自助晚饭之后,永远眉头紧皱的史蒂夫竟也失态了。

博士后,是一份工作,而不再是学生时代。这是他寄人篱下、等待羽翼丰满的艰难几年。

几杯啤酒,又几杯香槟,他满面红光,眉目舒展。走回宾馆的路上,每个人都嘻嘻哈哈或者大声呼啸。史蒂夫忽然张开双臂,在空旷路边奔来奔去,呼啸:“老子起飞了!老子特么的起飞了!”

他终于羽翼丰满。

组员都在一旁暗搓搓拿手机录像,存档。等史蒂夫成为著名物理学家时再拿出来敲竹杠——《诺贝尔奖得主酒后起飞的珍贵视频》什么的。

视频里每个人都笑得东倒西歪。

APS凝聚态物理分会也不过一周。

难得出来放风,周末放大家自由活动。

波士顿距纽约不过车程四小时,于是周六十点多,陈迦理已经站在了布鲁克林大桥上。

三月的东岸还很冷,陈迦理还是买了个甜筒,在大桥的江风中慢慢吃完。

他问过颜绵,荔枝去了香港。

他独自走在荔枝拍过的大街小巷上。校园的长凳,河边的栏杆,地铁站,甚至超市。站在电子秤前,他都仿佛能看到荔枝皱着眉头,掰手指换算着一磅等于几斤。

华尔街高楼林立,游人如织,都在对着铜牛或是美国证交所拍照。

如果不是因为荔枝,他也不会注意到那些衬衫西服、仍带学生气的同龄人,一脸没睡饱的浮肿,一手提包一手咖啡地奔进大楼。

谁会在意他们昨天加班到几点、是否搞定了客户、有没有和男女朋友吵架分手。

漫步一天,夜幕降临时,他终于走到荔枝住过的宿舍楼下。他给这个地址寄过礼物。

他伸长胳膊,在门前的树枝上挂了一对打印的迷你荔枝和猕猴桃。

“我参加了挺厉害的一篇论文,真挺厉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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