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迦理回到宿舍，就快乐地一指：“你看！”
宿舍门口的靴子上果然多了一袋糖。
“可爱！”
要说荔枝晚上一点没生气也是不可能的，千里迢迢飞过来、熬着困意跟去实验室，却被无视了两个多小时……早知道在实验室穿着防护服睡，还不如在宿舍睡呢。然而看陈迦理全神贯注做着高精尖神神秘秘的实验，她也既好奇又替他高兴。等再醒来，雪夜里伏在他背上一步步前行，也就忘了前事，静谧中生出些茫茫天间彼此依偎的气氛来。
“哎对了！”说起实验室，她突然想起先前裴斐那个电话来。陈迦理那时心心念念奔实验的模样，显然是一句没往心里去，她却是竖着耳朵听得认真。裴斐似乎在指导建议一个准备申请博士的朋友如何选择导师，除了打听导师过往学生的准时毕业率，还有跟师兄师姐唠嗑、问实验室的行政人员此地的人际氛围等等……她倒从来没想过学术研究也有这么多功夫在戏外。
“嗯？”陈迦理拉上窗帘，关上门，搓搓手，跃跃欲试的样子。
荔枝眯起眼睛：“嗯？”
“哟！你在想什么不健康的事情？”陈迦理问。
“……这应该是我的台词吧！”
“没有，我想的事情可健康了！”陈迦理啪嗒关上大灯，只留床头一盏小灯，“闭上眼睛！”
荔枝依言闭上眼，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再睁眼时，屋子里居然多了棵小圣诞树来！
荔枝噗的一笑：“你买了挂件吗？”撩起袖子准备装饰圣诞树。
陈迦理神秘兮兮地一摇手指：“我的圣诞树，能是普通圣诞树吗！”
他把圣诞树侧转一下，理了理，露出上面的挂件。总共九个，除了熟悉的荔枝和猕猴桃，其他七个就是手写的纸牌子：Offer（工作录取）、健健康康、Nature杂志、白头偕老、阖家幸福、投行家、物理学家。
“这都什么呀！”荔枝哭笑不得，“你这也太敷衍了吧！”
“透过现象看本质，亲爱的。”他得意地接上电源。
荔枝原以为整棵树上的灯泡都会亮起，结果只有荔枝旁边的蓝色灯亮了。
“然后呢？”不会连灯都坏了吧。荔枝狐疑。这也太简陋了。
“你看这九个挂件排成了什么形状？”
“什么形状？田字形。”
“……也行吧，九宫格呀！”陈迦理挠了挠头，“你随便按一个。”
荔枝才看清每个挂件旁边单独有个开关，她自然而然按了正中间猕猴桃挂件边的开关。粉灯亮起，与此同时，左边“Nature杂志”旁边的蓝色灯也忽然跟着亮了。
荔枝一愣，皱眉思索，眼睛一亮，福至心灵地按了左下角的“工作录取”，而同时“荔枝”挂件右边的“健健康康”也随之亮起。
“靠！靠靠！”荔枝瞪大眼睛彻底精神了，“人机对战五子棋吗！”
“Bingo！哈哈！三子棋，三子棋。”陈迦理得意满足得很，又夸她，“你发现得很快哎！”
“哇！”荔枝瞪大眼睛，再按下最右上方的“投行家”，阻断蓝|灯连线的同时，粉灯三连一，整棵树忽然都唰的亮了起来，普通小灯泡排成“I 心 U（我爱你）”，辉映一室。
荔枝吓一跳，随即大笑，抱着陈迦理使劲晃：“太牛了！这这这怎么做的啊！”
陈迦理指指绕在圣诞树上的线路：“说穿了很简单的，并联电路和串联电路你还记得吧？荔枝灯是默认先亮的，直连电路，那么荔枝灯后面就并联其他八个灯的线路，而你选的任意一个灯，后面都串联着我能选的最优解。这样每次你按下灯，机器就会自动选下一个，直到游戏结束，就串联到整棵树全亮。”
“靠靠靠！太牛了！你这样是不是都可以编程了！”荔枝的眼睛亮闪闪的。
“本来就是编程原理嘛，只是用电路替换晶体管，逻辑是一样的。”
荔枝隐约懂，也不求甚解，瞎点头。
她有个能编出人机对战圣诞树的男朋友。她大笑，玩得不亦乐乎。
“那么好玩？”陈迦理有些受宠若惊。
荔枝乐呵呵地用力点头。
“喜欢就好！”陈迦理笑了，拥着她接了个吻，“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
“现在是不是可以想点不健康的事情了？”
“滚……”
床头小灯也关了，只有圣诞树上I心U的小灯忽闪忽闪，隐约映亮那几个健健康康、阖家幸福、白头偕老的心愿……好像九宫格里最好的人生尽在他们掌握。
第二天荔枝醒来已是十一二点——按美国东海岸时差还是凌晨五六点——在梦里被香甜的豆沙包饿醒的。
“我梦到——”
一碗红豆西米汤端到面前。
半透明的小西米在嵌在细腻酥软的红豆沙里，很有几分可爱，甜香扑鼻而来，是冬日里最暖的味道。白瓷勺子慢慢沉下去，于是又有几颗小西米争先恐后挤了上来。
“嗷！你是多啦A梦吗！”
陈迦理得意洋洋地献宝：“西米在中国超市买的，怕它粘锅，搅得我手都快断了，快，起来吃！”
荔枝笑成眯缝眼，屁颠屁颠起床刷牙，捧着红豆沙一小勺一小勺慢慢抿：“我好开心啊！”
陈迦理也捧着一碗，举起勺子和她碰碰：“开心！”
“那今天去哪儿玩？”
“一个励志的地方！”
荔枝咬着勺子说冷笑话：“我在的地方就是荔枝的地方。”
陈迦理哈哈大笑：“还挺远的，你路上还能睡会儿。”
确实挺远，出门，公交换火车，火车还要换公交。
荔枝睡了前半程，后半段恢复了些神智，又想起昨天的话题：“昨天在实验室，裴斐打的电话你是不是没听？”
“什么电话？没听。”
“我就知道……”荔枝叹口气，“他好像在指导一个朋友选导师，门道还挺多的，我以前从来没想过学术圈也是要考验综合实力的。”
她复述了一遍电话内容：“他看着挺热心挺好说话的，又是华裔，你多跟他讨教讨教啊……还有怎么积累人脉啊、论文怎么样多找点人帮你看啊……这些我也不懂。”
“哦好。”陈迦理挠挠头。
荔枝看他答应着，却显然不太走心。
“哎呀，你不要觉得把学问研究出来就肯定牛逼了，这些很要紧的，知不知道？”荔枝掐他。
“知道知道嗷——”陈迦理惨叫，一指窗外，“到了到了你看！”
车窗外是海。
她撑着陈迦理的腿坐直了，左右看看：“这是哪里？两边都是海？我们在过桥吗？”
这桥插进海里，还拐了个近乎直角，绵延直到海的另一边。
“Afsluitdijk.”陈迦理嘴里冒出来个荷兰语。
“啥？”
“荷兰的拦海大坝。”
荔枝脑子一转，惊喜地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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