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瑛还没来吧?”
陆昭开门见山,才见了穆铮就去询问李瑛的情况。
“到了,我让他在一边等着。”穆铮示意陆昭坐下:“他来了,我该怎么说?”
陆昭眨了眨眼,不由跟着穆铮的身影。
这是在吓李瑛?他学的还挺快的。
穆铮走到火炉前,提起上头坐着的炉子,给茶壶里添了热水,最后给她倒了杯茶水。
陆昭有些想笑。
方才和梅儿兰儿聊了老半天,陆昭才弄明白这宅子原先是秦王府。秦王是天下首藩,王府自然很是气派,里头的东西也一样比一样好,譬如这屋中紫檀的桌椅板凳,手中汝瓷的茶壶茶杯,甚至是椅子上满是刺绣的坐垫。
就是那火炉和铜茶壶……一个黑黝黝的,一个盖子擦得发亮,实在是格格不入。
陆昭捧着茶杯喝了一口:“将军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这回是他求你,一切随将军的意思办。”
陆昭手指不住摩挲着茶杯。
她大约能猜到穆铮想问的事,也知道该怎么回答。
前几年父亲公务少,闲暇时教姐弟俩读书。父亲本就是两榜进士出身,又身居高位多年,庶务练达,讲解起来引经据典,没少拿历代名臣的奏疏举例,有时候直接拿科考的试题考姐弟俩,再一一作出文章,姐弟俩获益匪浅。
那天爹爹又给姐弟俩讲了些公务上的事情,弟弟满心欢喜地回屋去了,她却跟在父亲身后,问父亲是不是壮志难酬,不得不将自己的一身才华用在教导儿女上。
父亲沉默许久,最后轻轻笑了。他说他受君厚恩,不过而立之年就身居本兵(1)之位,当生死以报。
陆昭吓坏了,哭着问父亲会不会殉国。
本朝开国已二百七十余年,流民遍地,烽烟四起,有识之士都知道这王朝覆灭在即。
父亲没有回答,只轻轻抚摸着她的发顶,说他以后没办法照顾儿女;又说儿子还好,世人待女子太苛,他怕女儿受了委屈,只好将所知所学倾囊以授,让女儿有安身立命的依靠。
陆昭哭得喘不过气来,父亲又笑着安慰她,说宜兴陆家素来兄友弟恭、叔侄和睦,她还有两位叔叔,一定不会让她受了委屈。
陆昭只是哭。
她要爹爹。
陆昭自然知道国破之后,父亲一定会殉国,这怨不得旁人,怨就怨陆渊时运不济,偏偏生在了王朝末世;可到底是穆铮攻破了城池,陆昭明明知道父亲的死和他无关,却忍不住埋怨他。
她不想帮穆铮。
穆铮自然明白照儿不愿意帮自己。
城破之后,陆渊殉国。虽非他亲手所杀,他却到底脱不开干系。
也是,什么人能心无芥蒂地帮助杀父仇人呢?
可照儿懂得实在太多,短时间内他找不到比照儿更睿智的人。
穆铮想了想,换了一个话题:“照儿姑娘……可知道东虏?”
陆昭慢慢放下了茶杯。
她自然知道东虏。东虏又称建奴,盘踞在辽东那一片,叛乱已有几十年了。
爹爹提到东虏时忧心忡忡,陆昭便安慰爹爹,说东虏不过十数万人,哪里能掀起什么大浪?
爹爹照旧忧心,说辽东一处,最易有割据势力。唐时的高丽渤海,宋时的辽金,都与那处有关;还说倘若只有辽东一处还好,倘若辽东与蒙古结成一块铁板,那就糟了。
又说昔日完颜金防备蒙古各部,对蒙古实行减丁政策,即割去成年男子的一双拇指,结果养出来一个成吉思汗;这些年辽东用兵频繁,只怕……
说到此处,爹爹不住叹息,又说东虏的军队甚是悍勇,与义军一起,搅得朝廷苦不堪言。
陆昭想了想,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听说过……将军说东虏,又是什么意思?”
“东虏……杀无谷之人,又经常入关劫掠,姑娘知道么?”穆铮紧紧望着陆昭,又沉声补了一句:“有几次,甚至劫掠到了南直隶(2)地区。”
陆昭故乡宜兴,恰属南直隶管辖。
这事穆铮知道,陆昭当然更知道。
陆昭抿紧了嘴,一时间摸不准穆铮的意图,索性直接发问:“将军说这个……又是为了什么?”
穆铮望了陆昭良久,忽然起身退后几步,对着陆昭深深作揖:“我想请姑娘帮我,帮我在此处站稳脚跟,拒虏寇于域外,解生民于倒悬!”
陆昭眉头越皱越紧。
这人……恐怕还有一句话没有说。
他想逐鹿中原。
昔日和爹爹在一起时,爹爹曾经说过,穆铮不贪享乐、不近美色,反而同属下同吃同住,打起仗来身先士卒,又几番招揽贤才,可见志不在小。
却又几番惋惜,说蒙元科举不兴,许多才子都居家读书,王朝覆灭时群雄并起,才子各投明主;当今科举大盛,才子们都被功名迷了眼,恐怕没有多少人会去投奔他。他想逐鹿中原,也没那么容易。
陆昭望着穆铮深深弯下的脊背,慢慢站了起来,心中渐渐有了主意。
穆铮的意思她懂,不过是想让她留下来,帮他出谋划策,扫平天下。
平心而论,陆昭并不觉得自己有这个本事。
倒不是觉得女子不如男子。
男子既然能做谋士,那女子自然也能。古代吕后、邓后、冯后、刘后,哪个不是才识出众,功勋赫赫?
可是……可是她才十八岁啊!
纵然父亲教了她许多,可她年纪轻、经验少,又没有真正投身政务历练过,她怎么敢托大?
但是话说回来,方才穆铮故意提到南直隶,他又是什么意思?
陆昭总觉得穆铮猜出了自己的身份。爹爹几番追杀穆铮,两人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她要是不答应穆铮,穆铮会不会杀了她?
何况……
何况陆昭并不打算在穆铮这里待多久,她只想找到机会逃回宜兴。
如果答应了穆铮,她应该能找到借口四下探路,再找机会逃出去。
既然不会在这里待太久,想来她也不会遇见什么太过棘手的问题。
思及此,陆昭打定了主意。她忙上前几步,虚虚地扶起穆铮:“将军折煞我了!快起来!”
穆铮果然站直了身子。他长眉紧锁:“姑娘不愿意帮我?”
“将军这是什么话?”陆昭失笑:“将军少年英才,志向远大,我佩服还来不及,怎么会不愿意帮将军呢?”
“何况……”
陆昭咬咬牙撒了个谎:“我家老爷自小将我养在身边,教我读书认字,就是看中了我有几分小聪明,想让我以后辅佐公子。”
“辅佐谁不是辅佐?”
穆铮照旧疑惑:“那姑娘为何……为何不直接答应我?”
陆昭苦笑起来:“将军,我如今才十八岁,能知道些什么?”
“帮着公子料理人情往来,我勉强能应付得过来;可要是帮将军一统天下……我没有这份本事啊。”
穆铮总算笑了:“姑娘何必过谦?姑娘才能如何,我都看在眼里,绝不比那些四五十岁的老先生差。”
“何况我手下还有几位幕僚,几人同心协力,未必不能想出好计策来,姑娘说呢?”
“如此甚好!”陆昭大喜过望:“既然另有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帮将军,那我就不怕自己才疏学浅,误了将军的大事了。”
“姑娘太谦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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