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初次在战场上真刀实箭与敌人厮杀,那时不过十五岁。
他亲眼目睹战争的残酷,体会到生命的无常,感受到尸山血海的惊悚,萧衍也曾畏惧,当身旁的战友倒在敌人的剑刃下,也萌生过退缩的念头。
求生是人的本能。
萧衍与将士陷入敌人的包围圈,将士为了掩护萧衍撤退,誓死不退,他们曾对着萧衍说:“将军,你一定要活下去,带领兄弟们赢得胜利!”
誓死不退的将士凭借信仰克服了求生本能的驱使,萧衍看向姜然,疑惑道:“那你为什么替我挡箭?”
周序请示了永宁帝,永宁帝震怒之下,命令周序在各处营帐中查探可疑人员,刺客潜入围猎之地欲刺杀天子的消息不胫而走,人人惶恐自危。
阴谋论也随之衍生。
“定然是北宁人所为!”
“北宁人居心叵测,他们对圣上,承安候憎恨已久,这次借着山林围猎,欲杀之而后快!”
这些话语也传到了萧衍的耳中,帐中烛火明亮,萧衍用帕子擦拭从姜然伤处取下的箭刃,仔细端详上面的规格编号。
大梁制造的每一支箭矢均刻有批次规格,预防滥竽充数,溯源追责。
萧衍唤人:“周序!”
周序在营帐外守夜,闻声掀帘而入:“侯爷。”
萧衍用帕子包裹箭矢,沉声道:“查一查这支箭。”
周序接过箭矢,又看了一眼仍旧昏迷的姜然,道:“侯爷,子时已过,您……”
“我留在此处。”萧衍打断了周序的话,抬手拿起平头案上的兵书,周序愣了一下,将烛火端得离萧衍近一些,掀帘而出。
萧衍的目光停留在兵书上许久,但细看,还是初始的那一页,并未翻动。
更深露重,在无边的月色里,烛火的光渐渐矮了下去,直至天明,灯芯蜷缩成一团焦黑,营帐不遮天光,帐内微微亮。
周序接近营帐时放轻脚步,在帐外轻声唤:“侯爷。”
帐内一时没有应答,周序侧首看着婢女端着的汤药,伸出双手:“你先下去吧。”侍女将承托小心交到他的手中,青花瓷缠枝纹卧足杯里的汤药微微晃动。
侍女走远,周序掀开帐帘,药香随人飘入帐内。
果不其然,萧衍已然醒了,又或许一夜未眠。
萧衍每日寅时一刻便会起身练武,风雨无阻,这是在军中多年养成的习惯,周序放下汤药,问:“侯爷,有何吩咐?”
萧衍:“验一下这碗汤药。”
周序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探入药汤中,动作熟稔,是老手了。
战场分正面和暗地两处,前者正面持刀射箭血拼,后者卧底潜藏,在饭菜水中下毒毒杀,萧衍作为大梁军队的主帅,是北宁毒杀的首要目标,入口的食物和水皆要经过检验,否则主帅一命呜呼,军心涣散,这仗还怎么打?
何况,大梁也热衷下毒这一招,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敌方首领的首级,何乐而不为?
手段阴险,但胜在管用!
敌方也不敢吭声,只能活活生闷气,在自家巢穴老大却被毒死,传出去,敌人闻之大笑,自己人少不了骂一句:“窝囊废!”
周序收起银针,正欲端起汤药。
“我来吧。”萧衍率先端起汤药,径直走向姜然。
周序征愣片刻,收回手拍拍衣袖,若无其事地退到帐外。
姜然挺过了一夜,萧衍也守了一夜,眼下淡淡的乌青,他用瓷勺搅了搅汤药,帐内弥漫的药香更浓厚了,他盛了一勺喂她,姜然昏迷之中并没有张开嘴巴,汤药顺着嘴角流下,沾湿了衣领。
萧衍一时无措,沉思片刻,先行放下汤药,将手伸向姜然的后脖颈,绕后抱着她的肩膀扶起来,萧衍顺势坐在床边将姜然揽入怀中。
一揽薄肩,如弱柳垂丝,仿佛手掌重些力道,会折了骨。
萧衍平日里瞧着姜然衣不胜体,了然她消瘦,现下抱着才真切起来。
萧衍抬起姜然的手腕,细看手心手背的一道道伤痕,心下微动,轻柔地帮她上药。
这么一个一搦轻腰,半鬟薄肩的人儿,忍痛扒开灌丛荆棘寻找他报信,在危急关头,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替他挡下那一箭,剑刃若是再偏一寸......
萧衍眉睫微动,温柔地喂她喝药。
残阳铺霞色,一层珊瑚绯色,一层珍珠粉色的云霞交叠,交叠处又形成了一层紫霭,流光溢彩,倦鸟归巢,排成一列飞过天际,似画匠笔下的自然风景画,帐内透入霞色,光影不明,萧衍点亮了烛火,烛花“噼啪”一声轻爆,床上沉睡的人似乎是被猝然的烛爆声惊扰,双眼猛然睁开,惊呼:“不要!”
萧衍忙放下书,快步至床前,双眸一亮:“姜然,你醒了!”
姜然直瞪着帐顶,如在梦中。
“姜然。”萧衍再次唤她,她仍是没有任何反应,甚至眼睛也没眨一下,萧衍抬手在她眼睛上方晃动,过不多会,姜然深呼了一口气,身体如卸力般放松下来,缓缓侧首看向萧衍:“侯......侯爷。”
萧衍眉眼不似平日里那般锐利,有了几分柔色:“别害怕,现下安全了。”
姜然静默片刻,似是想起些什么,双唇轻抿,闭上双眸,下颌轻点应他。
姜然醒了,萧衍长舒了一口气。
周序如常端来汤药,萧衍却交给了婢女,也不在帐中守着了。
“夫人刚醒,侯爷就变脸了?”周序摇摇头,小声揶揄:“这男人的脸如同六月的天说变就变,方才还艳阳高照,转眼就瓢泼大雨。”
谁说不是呢?
接下来几日,姜然越发觉得刚醒时见到的萧衍与眼前之人不是同一个人,甚至怀疑自己做了一场梦,此刻静坐在帐中的萧衍分明是那个“冷面杀神”!
萧衍正襟危坐在酸枝木圈椅上,墨发以银螭衔玉冠束起,几缕碎发垂在鬓边,烛光化作了紫金狼毫,沿着他高挺的鼻梁细细描摹,极细地勾勒出唇线,往上将颧骨至下颌描下一道流畅峻峭的线条,着暗纹玄青交领长衣,更显细长脖颈,垂首看兵书,抬指翻动书页时指节清瘦,带着几分少年意气。
冷是冷点,好看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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