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亮未亮,何明瑟在昏沉中睁了眼,她死死攥着那支发钗。这几日被关在这间昏暗的房间内,又没怎么进食,她身上没剩下多少力气,若是赵献还如昨日那般对她,她必定是无力还手的。发钗钗身的端头足够尖锐,只要狠得下心来,稍稍用些力气,顷刻便会将一个活人的喉咙刺破。
门口的塌上,赵献和衣躺在上面,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听见外面有窸窣的开门声音,立即翻身坐起,下意识地朝房间内侧的床上瞥了一眼,确定那人还活着,方才穿上了鞋子,下了地。
他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反手在外面上了锁。
何明瑟用用手肘支起了身子,回头看了一眼,只有窗子处有微微的亮光从窗纸透了进来。
他每次出去,便会将门在外面锁住,此地,仿若一个不见天日的牢笼,任她有三头六臂,也难以逃脱。
何明瑟撩开床帐,趿拉着鞋站起身才将将扶住床框站稳,突然眼前一黑,一阵眩晕,她又有气无力地跌坐在了床上。
缓和了片刻,她又慢慢站起了身,来到窗边,伸手向窗子推去,可窗子已经在外用木板被钉死,她卯足了力气,窗扇纹丝不动,只发出了几道微弱声响。
她将窗纸撕开一角,顺着木板与木板之间狭小的缝隙向外看去。
太阳还未升起,窗外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淡淡的蓝色光影之下。
院门口一里一外站着两个人,里面的人即使是在与人说话的时候,还时不时的回头往屋子看过来;外面那人只能看到一个不高不矮的大概轮廓。
赵献从牢里得以逃脱,无疑是有人从旁协助的,难道是雍兵南下到了金陵?
何明瑟心头一颤,若是这样,沈猷岂不是也要有危险?但一细想,方觉不对。
若是雍兵南下,赵献现在大可以将她转入军营,军营中有大把士兵把守,她插翅难逃,没必要将她关在这里,只有一人或早或晚的过来给他通传消息。
或是他买通了牢里的看守?但是牢中的看守哪一个不知道他是重犯。
她心里有些乱,此时想这些做什么?逃出去才是最重要的。她在屋里转了一圈,除了门和窗,并没有别的地方能逃出去了,就算是有,她能想到的,赵献也早该想到了。
那不高不矮的人离开了,赵献关紧大门,何明瑟快速走回床边,重新躺了回去。
赵献走到了床边,瞥了一眼地上一前一后的绣鞋,撩开帐帘慢慢道:“一会儿我带你出门,快起来梳洗梳洗。”
自打她昨日拔下了簪子,赵献怕她真的不要命了,再不敢靠近,只远远的在窗边的榻上朝里面看着,也不知道看了多少次。她地上的鞋子如何摆放,帐帘是落在床上还是垂在地上,甚至她在床上是平躺还是侧躺,他都心里有数,方才甫一进门,只朝她瞥了一眼,他便知道她刚刚下过床。
“你要带我去哪儿?”何明瑟问道,她心里并没有因此生出希望,若是赵献带她出了城,更难被沈猷找到。
赵献笑了一声,带着一丝前几日没有的轻快,“到了地方我会告诉你,总之不在这儿了。”
他本想着要继续在此地藏身几日,没想到这么快,搭救他之人就要安排他出城了。难道才过了这几日,沈猷便放弃找她了?他不禁暗暗的嗤笑了一声,沈猷也不过如此——
何明瑟低声哭了出来,“你带我走又有何用?沈猷不会放过你的,还不如现在自己逃了,日后不会有太多麻烦。”她说的是真心话,赵献带着她是个累赘,若是将她放了,说不定沈猷见了她一高兴,便不再派人搜查赵献,他便能逃回北方了。
赵献哂笑一声,曼声道:“沈猷想必也没放多少心思在你身上,这才几日,就舍了你。你还想着他做什么,不如随我去了。”说完便伸手去扶她的肩膀。
何明瑟推开他的手,拭了泪道:“我自己起来,你走开。”
她的发钗还紧紧握在手中,一刻不肯放松,赵献怕她一时想不开做出傻事,只能依了她的意思下了床,隔着不远的距离站在桌边看着她。
何明瑟对镜理了理一头乱发,又接过赵献递上来的巾帕擦了一把脸,平静道:“走吧。”
赵献照旧蒙了她的眼睛,牢牢钳着她的手腕将她带了出去。
她眼上蒙着布条,只能依稀辨别周围事物的大致轮廓。大概是出了院门,来到了马车之前,她身子一轻,被赵献抱入了马车。
天刚刚亮,巷子中有些早起的人家已经飘出了饭菜的香气。
车子未走两步,熟悉的叫卖声传入何明瑟的耳朵。
“炊饼!卖炊饼喽!今早新出锅的炊饼。”
声音如此熟悉,兖州口音!且这个卖炊饼的小贩嗓音嘶哑,最是独特。他经常在里仁胡同一带走街串巷,兜售炊饼。记得她第一次在宅子门口叫住他买炊饼时,还以为是他吆喝的时间久了,因此哑了嗓子,想着大热天他也不易,特地让花枝倒了一杯凉茶拿给他,他见了茶谢过了何明瑟才道,他这嗓子是因小时候家里失火伤着了,才落得如此声音。
她被关了几天的地方,难道是里仁胡同附近?沈猷应当是集中人力在偏僻陋巷或是城郊寻她,许是不曾想过,她就被藏在了他的眼皮子底下。
何明瑟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将袖中发钗的尖锐端头慢慢拉了出来,攥在手上。若是此时她高喊一声,或许卖炊饼之人听见了能给她去向沈猷报信。但是,赵献穷途末路,万一将这卖炊饼的小贩也杀死,她不仅不能逃掉,反而害了无辜。
她定了定思绪,只捂住了肚子,有气无力地道:“我饿了,想吃炊饼。”
赵献笑着捏了一下她的手,她几天没好好吃饭了,有求生欲,不想死,这是好事。他掀开前方马车窗帘,拍了拍车夫的后背,示意他将车停下。
车夫回头瞥了一眼赵献,小声叮嘱道:“快些,可别惹出什么麻烦。”
车夫今日受命,谎称沈猷在城中已经松懈了搜查,要将赵献二人送出城,实则主家吩咐只将他们带到城郊即可,一会儿自然会有其他人过来接应。这一路上万不能出什么岔子,但是此时若是不许,又怕赵献看出端倪,只能应了他的要求,买个炊饼而已,就让他做个饱死鬼罢。
赵献跳下了马车,塞给了小贩一块银子,伸出手示意买了两个炊饼,小贩正找零钱的空档儿,赵献接了炊饼转身上车离去。
小贩他欣喜的盯着前方的马车,这位出手阔绰的公子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今日一早就交了好运,剩下的炊饼即使没有卖完,一天的本钱也回来了。他提了提嘴角将数好的铜钱扔进了钱袋,又拿起那块银子在身上蹭了蹭后塞入腰间,担起胆子,刚想接着吆喝,却见马车后方的地上,掉落了一方帕子,薄薄的丝帕,随着早晨的微微凉风,在地上翻了几翻,随即轻飘飘的落到了他的眼前。他只以为是刚才的那位公子掉下的,刚想喊住马车告知他,抬眼却见那马车早已经驶离了巷口。
他俯身将丝帕捡起,只见上面有丝丝尚未干涸的血迹,似是写着两个字。
他疑惑着将丝帕抖落开来,随即两个大字映入眼帘,突然,他想起了什么,舍了炊饼担子向同马车相反的方向跑去。
……
何明瑟随着颠簸的马车行了约半个时辰,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只觉得蒙眼睛的布条也挡不住外面四射的亮光,今日必定是个太阳当头的好天气,可惜,她日后也许再也见不到沈猷了。
她心里难过极了,想着若是她死了,不知道沈猷会不会很快忘了她,她此时有些恨自己,以往为何没有对沈猷再好一些,这样即使她不在了,他也还会时常记得她的好。
“明瑟,下车了。”赵献拉了拉她的手。
一下车,赵献看见周围无边的密林和原野,面上掩盖不住劫后余生的轻快,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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