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蘅有时觉得自己是做不成父亲喜欢的那种贤德淑女的。
许氏在她五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她早就记不清母亲的样子,也不记得自己那时在怎样生活。但她脑中时不时会有一个画面:宽阔的草地绿得连在了天边,一个穿着长裙的女子手里拿着风筝,一边笑一边跑着让她看。
她觉得那就是母亲许氏。
后来她再也没有去过那样的草地,手里也没能拿起过风筝。但无数次关上窗门静静抄写那些《女则》、《女诫》的时候,她都会想起阳光下牵着风筝跑远的母亲。
她知道自己应该做个温驯的大家闺秀才不丢明家的颜面,其实她也不是没有这样做。可她低着头一步一步走,路的尽头却全是悬崖峭壁。
这也是应该顺从地走下去的么?
她出生为人,就是为了这样闭着眼睛踏空的么?
她觉得生出这样迟疑的心态也许本身就是错的。
也许这迟疑就是她的“品行不端”,是她如今这一切祸患的根源。
是因为她不想死,才说了谎话。是因为她说了谎话,才举步维艰。
没有选择不是她的理由,其实她早该想到的,她做了选择,就要去承担后果。
可是她在这一瞬间,这一巴掌打出去的时候,突然觉得腻烦了。
难道她能一辈子躲在王府里闭耳塞听,当做这些流言蜚语都不存在么?就算她能,它们也会找上来,不是么?
就像容世子这样。
明蘅厌弃地抬起眼,对容梦阳清清楚楚说道:“容世子,你们不是最爱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怎么君子求得,我求不得?可能容世子习惯了背后说人长短,早就忘了君子怎么做了吧。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你轻飘飘一句流言蜚语压在我身上,是能逼死人的。”
她环视四周,目光停在了沈宗芳和许惠音身上:“不对,君子求得,许小姐求得,独独我求不得。王爷,我出嫁不过短短数月,已经听了无数人要来为许小姐主持公道,不如就今日我也替许小姐求个公道吧?若王爷也认同是我辱没了王府、带累了明家,我愿自请下堂,成全王爷和许小姐。”
张老三倒吸一口凉气:“你可真敢说!”
明蘅只是低下头冷漠地想,就这样吧。就算她当初选错了,她就去踩那悬崖吧。
其实那悬崖从没有离开她,不是么?
一片沉寂中沈宗芳突然轻笑了一声。明蘅感觉到一只微冷的手轻轻覆上她的肩头,沈宗芳的声音缓缓砸落下来:“不贞不义?辱没?本王一心求娶王妃,不惜求了皇嫂赐婚,怎么这些话不来骂我,反倒是都去骂王妃?是不敢来说给我听么?”
明蘅抬起头看着他的侧脸,沈宗芳反手把她往身边贴得更近了些:“本王也觉得奇怪,十来二十年里见到许小姐的次数还不如这几月多。许小姐,你成日在本王身边打转,到底是有什么要紧事说不出口?依我看,说不出口还是别说了,没人想听。”
一番话说得在场的几个人都面色发青,气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直到长乐带着三王爷找过来了。
明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三王爷,和沈宗芳相比,他眉眼委实平平无奇了些,但细看又有些相似之处。他想是路上已经听到了这边的闹剧,连忙打起了圆场:“七弟,话也不必这么说,七弟妹不也说了?流言蜚语是能逼死人的。”
沈宗芳不冷不热地笑了笑:“我妻子是最讲究颜面的诗书传家,才会这么觉得。”
那人家许家不讲究颜面了?
在场所有人心里都划过这个问题,但没人敢问出来。许家几人的脸色更是又青了几分。
沈宗芳懒得和他们多废话,手上微微用力,带着明蘅大摇大摆朝着门口走去。
明蘅低声道:“这……是不是要和长乐公主说一声……”
“她不是站那儿看着的么?”
那就是不用的意思,明蘅非常乖觉的闭了嘴。
等回了车上,理智回笼,她忍不住为自己擦了一把虚汗。
张老三撇嘴道:“我还说你突然就厉害了呢,怎么就现原形了?”
明蘅哪有心情搭理她,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对沈宗芳道:“王爷恕罪……”
沈宗芳一愣:“恕什么罪?”
“我口出狂言,还打了容世子……”
“他不该打么?”
明蘅心道该打是该打,也不该我打呀?这成何体统了。
她没有回答,沈宗芳却也没有追问,只是把头支在手上打量了明蘅一番,突然问道:“你及笄的时候,明鹤给你取了个什么字?”
明蘅不解其意,老老实实回答道:“贞淑。”
沈宗芳爆发出了一阵大笑:“果然如此!想来不是贞,就是淑,不然就是贤啊惠的。”
笑够了又问明蘅:“那你喜欢么?”
这明蘅就不太好回答了,她嚅嗫了半晌:“长者赐么……”
沈宗芳摇了摇头:“不喜欢就不喜欢,我不会这样叫你的。你知道我在外头是什么名声?”
一个问题比一个问题更没法回答。
沈宗芳轻笑了一声:“明鹤想来是最喜欢教你们三纲五常了吧?那既然夫为妻纲,我在外头无法无天,你就不必束手束脚。”
他看着她,像是在戏谑,又像是很认真地说:“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好了。有什么做不得的?”
下了车,沈宗芳要去前院的书房,明蘅在他身后很是犹豫了一番,还是没忍住出声问道:“王爷当真不生气?我……我今日十分失礼……”
“我说你没失礼,就没人敢说你失礼了。明三娘,你慢慢就会懂的,礼法是个工具,而不是天理。”
明蘅不知道自己听没听懂,但当初在皇宫里那种说不清的爽快感似乎再一次降临了。她心里甚至出现了一股蠢蠢欲动的亢奋,好像她当真可以去做什么——虽然她好像也没什么可做的。
张老三又笑出了那种银铃般的声音:“是不是打了就发现爽得很?”
这次明蘅也没忍住笑了。
但笑过之后,她心里也沉了沉。
一次两次她当是巧合,这已经不是巧合可以形容的了。她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大姐显然是故意的。
可她不明白大姐这样刻意挑拨离间是为什么。大姐不是说爱慕大表哥么?她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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