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悬垂,将天边云霞染成绯红,暮鼓声声雷动,预示着暗夜将至。
覃文淑、宋葳蕤和许巧娥母女出了仁春医馆,踩着暮鼓尾声出了城门。
守门的兵爷朝着几个妇人相携远去的背影,高声喊道:“路上当心点,最近不太平,北边来了不少流民盘踞在城外。”
许巧娥点头哈腰道:“多谢兵爷提醒。”
四人默契地加快脚步,趁着天边尚有一丝红霞,匆匆赶路。
怪不得最近栗山县进出管制这么紧,遇到荒年灾月时,灾民四处流窜,没有哪个地方愿意接纳大批流民,流民所到之处如蝗虫过境,十万大山也能给你薅秃了。
晚间的小路不似白天那般人来人往,两侧高树黑影阴森,笼罩着几个妇人单薄瘦削的身影。夜色渐渐昏暗,离下流村越来越近,四人走得气喘吁吁。
眼前景象一片灰暗,喘进鼻腔的空气带着闷热的潮湿,晚风吹得人汗毛竖起。
几个妇人边走边拉呱家常,以此缓解心中的紧张不安。
进了村口瞧见人多了起来,宋葳蕤悬着的心渐渐落稳。只是走着走着她又感觉不对劲,总觉着路边的村民看她的眼神意味深长。
耳边又传来村妇们的窃窃私语,和清晨洗衣埠谈的差不多。
“啧啧啧啧,听说扶腰出门,嘴都啃肿了……”
“可不是么,你是没瞅见,那眼哭得通红……”
宋葳蕤驻足,回头看向轻声交谈的妇人们,妇人们立刻止住话题,纷纷扭过头避着她的目光,兀自剥着花生米吃,装作若无其事。
妇人们这副心虚模样让宋葳蕤更加笃定,村妇们谈的事与她相关,只是妇人们说话带着乡音,声音又轻,她听不全乎。
宋葳蕤暗暗指着身后,问覃文淑:“二嫂,她们是在说我吗?”
覃文淑自然是听懂了村妇们的谈话,可她面皮薄,不知该如何跟宋葳蕤说那些话,索性道:“我,没听清。”
钱迎娣更是一问一个不吱声,只咬着唇摇头。
倒是许巧娥主动开口,对着宋葳蕤道:“我听清了,说你和梁三呢。”
等许巧娥把清早在洗衣埠听到的妇人们的谈话一五一十学给宋葳蕤听后,覃文淑、宋葳蕤、钱迎娣三人更觉着面皮烫得冒烟。
宋葳蕤一阵无语,不禁有些佩服村里这些婶娘们的想象力,她和梁以讷之间分明清清白白,那些婶娘们却能把一切脑补得活灵活现。
宋葳蕤无奈叹息,默默加快步伐逃离是非之地,直奔梁家院子跑去。
梁家院里点着油灯,有不少人挤在院中。
侬春琴双手叉在后腰,挺着肚子,耷拉着脸,葛氏和几个村妇围在她身边,七嘴八舌地哄劝着。
宋葳蕤一看那架势,便知大嫂正发着火呢,不知谁又惹她了,一天要闹个好几回。
宋葳蕤叹了口气,双手紧抓着竹篓背带,酝酿片刻才迈腿往院里走。
眼尖的翠红看见宋葳蕤回来了,扯着粗哑的嗓子喊了声:“梁三媳妇回来了。”
院里几个妇人目光齐刷刷转向院门口。
蔡覃氏对着宋葳蕤道:“梁三媳妇快去劝劝你男人,那些都是新打的橱柜,好好的搬出来做甚?”
翠红往被搬出来的柜子努嘴,附和道: “是啊,梁大打这些柜子花了不少功夫呢,为啥都搬出来?”
宋葳蕤踏进院子,看向杉木吊楼,梁以讷和梁以敏正把崭新的橱柜抬下楼,这些橱柜是梁家老大梁以安专程打来给三弟成婚用的。
侬春琴气得跺脚,质问梁以讷:“这些东西是我男人辛辛苦苦给你打的,你做弟弟的就这么糟践兄长送的东西?”
梁以讷解释:“大嫂,我只是将这些移出来,并不是要扔了。”
侬春琴斥问:“为啥移出来?我和你大哥送的东西不配搁你屋里?”
梁以讷平静地扫一眼怒气冲冲的大嫂,声音清润道:“是我屋里太乱,这才清出来。”
宋葳蕤走上前,替梁以讷解释:“我们那屋里堆得太满,老鼠都在里面做窝了。”
听了这话,侬春琴一下子哑火了,倒是葛氏听出其中的不对劲。
“屋里哪来的老鼠?我住这么多年屋里从来没有老鼠。”葛氏拧眉怒视宋葳蕤,觉得她在无理取闹。
侬春琴张了张口说不出话,偷偷瞄一眼葛氏,而后舒了口气,顺着葛氏的话说:“你胡说八道,我们住了那么多年都没遇到,偏你一来就有老鼠了?”
“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宋葳蕤一把将梁以讷拽到身边,对葛氏道:“我的话你不信,你家三郎也看见了,他的话你总该信吧。”
忽然肩上一轻,宋葳蕤转头看身侧之人,他的手托在背篓下面,低垂着眼睑,看都没看她一眼。
此时,落在后面的覃文淑和许巧娥母女也进了梁家院子。
覃文淑道: “家里禾仓和人住的吊楼是分开的,支撑吊楼的木柱上嵌着光滑的瓦片,那么滑溜老鼠根本没法爬上去。”
覃文淑卸下背篓放到墙根,缓步走过来,问宋葳蕤:“你们在哪儿看见的老鼠?”
宋葳蕤应:“就我们住的那间屋。”
成婚那晚,好大一只老鼠跑来闹洞房,到现在她都心有余悸。
“我和夫君合计着把橱柜搬出来,是想精减屋里陈设。”宋葳蕤翘着嘴角,勉强对大嫂扯出个微笑,道:“大哥大嫂的心意我们都懂,真不是看不上你们送的东西,这些橱柜挪到堂屋也能继续用。”
侬春琴表面上嘟哝几句,现下态度却已软和不少。
其实侬春琴也怕事情闹大牵扯出更多,想着不如见好就收,偏偏计划赶不上变化,蔡邦的到来让她乱了阵脚。
突然一道稚嫩的嗓音传来:“娘,爹让我喊你回家。”
一个小小的黑影慢慢走来。
蔡覃氏听到儿子的呼喊,头一扭冲着蔡邦的小身影喊道:“喊魂啊,老娘才出来多久就来催了?”
“爹喊你回家煮晚饭。”
蔡邦走近人群,手里提着小小的藤编笼子。
蔡覃氏瞥一眼儿子手里的笼子,问他:“你拎的什么东西?”
蔡邦看着手里的笼子一笑:“这是给梁家大嫂的。”
说着就把藤笼送到侬春琴面前,揭开盖子,两只肥鼠挤在笼里吱吱地叫着。
葛氏惊呼: “哎呀!快拿走。”
葛氏被吓了一跳,攥着袖子掩住口鼻,嫌弃地问蔡邦:“你抓这鬼东西做什么?”
“给嫂子的呀。”蔡邦盖住笼口,仰起小脸,语气颇有几分得意:“上次我捉了只老鼠给梁大嫂,她给我一撮糖吃,这回我捉了两只呢。”
蔡邦咂嘴回想吃糖时的满口甜蜜,脸上一片喜悦,想着这回抓了两只呢,梁家大嫂一定会给他更多糖吃,全然没注意侬春琴脸色大变。
宋葳蕤一听蔡邦的话,再看看大嫂那心虚不安的神色,心里便有了猜测。她虽未直接问出口,目光已经直剌剌地审视侬春琴。
侬春琴被她盯得越发心虚,不安地咽了咽唾沫,眼神飘忽闪烁。
侬春琴强装镇定,用力敲了一下蔡邦的脑门,破口大骂:“你个小鳖崽子,瞎说什么胡话?我何时让你捉鼠了?”
蔡覃氏一看儿子受欺负,这哪能忍,当即指着侬春琴开骂:“你个悍妇,骂谁呢?!嘴巴放干净点!”
她一把将蔡邦护在怀里。
蔡邦想象中的糖没等来,等来的是侬春琴的翻脸不认账,他吓得往蔡覃氏怀里缩了缩,对着侬春琴一脸委屈道:“是你让我抓的,我记的清楚,你给我的糖可甜了。”
“你你你放屁!混小子,这么小就学会撒谎了。”侬春琴死不承认,横眉竖眼吓唬小孩儿。
蔡邦不明白为何梁家大嫂突然跟他翻脸,他抓着蔡覃氏的胳膊哭嚷道:“娘,我真没撒谎,真是她让我抓的。”
蔡覃氏当然信自家儿子的话,怒怼侬春琴:“蔡邦就屁大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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