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白起了个大早，三更半夜摸到灶房准备做栗子糕，到灶房一瞧，余下的栗子和糯米面约莫只够做十来块栗子糕。
宋葳蕤心中一盘算，为十来块栗子糕跑一趟县城不值当，索性今日就不出摊了。
吃罢朝食，宋葳蕤趴在木桌上，支着下巴看二嫂把刷锅的泔水舀入桶中，留着搅拌猪食用。
覃文淑：“三弟妹去把竹竿、镰刀预备好，等我喂完猪，就带你上山打栗子去。”
宋葳蕤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问覃文淑：“二嫂，村里家家户户都去山里打栗子吗？”
“靠山吃山，山里就这条件，农闲的时候，村里人都会去山里打栗子、摘野果、采枫树耳朵，山里谁家还能没些个山货囤着。”覃文淑回道。
宋葳蕤思忖片刻，道：“我们做栗子糕得消耗大量栗子，与其进山打栗子费时费力，不如直接向村里别家收购现成的栗子。”
“咦~这倒是个好法子。”覃文淑一边舀谷糠拌猪食，一边道：“还是弟妹你这脑子好使，咱们把打栗子的时间省下来，既能多做些栗子糕，人还轻省，栗子糕可比栗子值钱多了。”
拌好猪食，覃文淑拎着猪食桶去猪圈喂猪。原本家中养了两头黑毛猪，给了宋家一头做聘，今年过年全家可全指着圈里剩下的这一头了。
宋葳蕤挎着竹篮到紧邻的翠红家串门儿，才到她家菜园南边，翠红的娘蔡氏瞅见宋葳蕤，热情地打招呼：“诶哟~这是老梁家的新媳妇吧，快来婶子家吃茶啊。”
蔡氏站在院子里冲着宋葳蕤招手。
宋葳蕤抿唇一笑，托着竹篮朝着蔡氏走去，问：“婶子家里栗子多吗？吃不完的可否卖些与我？”
“嗐，乡里乡亲的这点事算啥。”蔡氏笑着把宋葳蕤往自家院里迎：“你来的凑巧，你翠红姐正在煮栗子呢，我家栗子多的是，你要就送你些。”
一进翠红家的竹篱小院，蒸栗子的香气扑鼻而来。
透过灶房木门的几道宽大裂口，看见翠红立在锅边，拿着锅铲使劲翻搅，锅里热气腾腾上涌。
“我听着这声音，是梁三媳妇来了吗？”翠红一边翻搅锅中栗子，一边扭头朝院中张望。
宋葳蕤推开灶房的门，笑道：“翠红姐姐在煮栗子呀，老远就闻见香味了。”
走进灶房一看，翠红家的灶台擦得清爽光亮，油盐酱醋摆得整整齐齐，叫人看了心里舒坦。
宋葳蕤眼底含笑：“一看这灶台就知道，翠红姐姐肯定是个勤快整洁的人。”
翠红被夸得喜笑颜开，搛起一颗栗子亲手剥了壳，送到宋葳蕤嘴边。翠红咧嘴笑道：“我就喜欢妹妹这好性子，今日见你觉得十分投缘。”
宋葳蕤接过翠红递来的栗仁，触感温热，指尖一捻，栗仁软软糯糯的，一捏就簌簌掉渣，品相看上去比二嫂捡回来的那批栗子更好。
宋葳蕤道：“翠红姐姐，你家这栗子看着就好吃，能不能卖些与我？”
翠红愣了愣神，栗子又不是啥好东西，山里多的是，想吃可以去捡，这玩意儿还有人买？
“你喜欢就抓点回去，大家都是一个村的，说啥卖不卖的。”
翠红说着就铲了一勺栗子欲往宋葳蕤的竹篮里倒。
宋葳蕤赶忙抬手拦住，“姐姐也看见了，我提着篮子来的，就是打算买上许多，你不收银钱我可不好意思要。”
“哎呀，没事儿，栗子多的是，你要多少就拿多少。”
翠红握着勺子往前送，宋葳蕤捂着篮子往后躲，两人推来推去，谁也说不动谁。
宋葳蕤索性直言： “翠红姐姐，我有笔生意想和你做。”
翠红顿时停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岔了，她疑惑道：“做生意？”
宋葳蕤点头：“我想从你家收购栗子，做成糕点送到栗山县去卖。”
翠红头一次听说栗子还能做成糕点，登时来了兴致，问道：“栗子真能做成糕点卖出去？县里人肯买？”
宋葳蕤也没露底，只道： “我也不敢肯定，想着先试试吧，如若生意好，想长期从你这儿收货。”
她顿了顿，心中思索一阵，试探地开口：“我只收栗子仁，不要带黑斑的，价格嘛……六文一斤，你看成吗？”
翠红一盘算，栗仁送去栗山县最多也就卖到六文一斤，遇上贩子压价时，六文都卖不到，况且背过去也麻烦。宋葳蕤给出的价格是六文一斤，又省了到栗山县来回折腾，对她家自然是划算的。
“成啊！”翠红急忙应下这笔划算的买卖，又问：“你打算收多少斤？”
“我估计一天耗费十几斤，你若有存货就送来。”
山里人也没空天天打栗子，隔三差五进山打一回已经算是勤的。宋葳蕤想着，除了翠红家，她还得再找两三家，交错着收货。一来能保证不断供，二来也防止太依赖哪一家，免得日后被人牵着鼻子走。
翠红一路小跑去禾仓，拿来一杆秤。
先把宋葳蕤的空竹篮挂上秤钩，移动秤杆上的秤砣，称出空竹篮的斤重，再装满满一篮子的栗仁上秤称量，最后刨去空蓝子斤重。
宋葳蕤看着翠红称斤重，又问：“你家糯米面卖不卖呀？”
翠红忙应： “卖卖卖！你要多少？叫我娘去给你舀。”
翠红笑得合不拢嘴，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冲着院里大喊：“阿娘，宋妹妹要买咱家的糯米面。”
喊完半天无人应答，翠红轻声嘀咕：“咦？人哪去了？”
宋葳蕤到院里望了望，没寻到蔡氏的身影，却听见隔壁吵吵闹闹。
她踮脚张望，黄泥墙挡住了她的视野，什么也看不见。
隔壁的哭嚎声越来越大：“你个丧良心的混球，我嫁到你家当牛做马，我给你生儿育女，你个瘪三好吃懒做，屁大点能耐都没有，就会动手打婆娘……”
听着这妇人的声音好生熟悉，宋葳蕤思索片刻后想起来，这是蔡覃氏的声音。
隔壁又传来中年男人的怒骂声：“你这臭婆娘满嘴喷大粪，老子今天非得打得你满地找牙……”
中年男人一说完，隔壁院里又是一阵噼里啪啦，有锅碗瓢盆砸在地上的碎裂声，有蔡覃氏断断续续的咒骂声，还有小孩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杀人啦！蔡老五要杀人啦！”
“哎呦喂——我活不下去了，这日子真没法过了……我苦命的儿啊，你那死鬼爹要杀你亲娘啊……”
“蔡老五！今儿老娘把话撂这儿，你他娘的就是个孬种，你个鳖孙王八犊子，你敢杀老娘？”
“呸！臭婆娘！你看老子敢不敢杀你！”
蔡老五话音刚落，隔壁传来嘶嘶磨刀声，尖锐刺耳，宋葳蕤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急忙跑进灶房，“翠红姐姐，不得了了，隔壁闹着要杀人！”
闻言，翠红仍旧平心静气地给宋葳蕤称糯米面，轻描淡写地说：“你别慌，我小舅跟小舅母那两口子一天能吵十八回，天天闹得要死要活的。”
称好后，翠红收起秤，又将洒在桌面的糯米面掸去，淡定道：“怪不得我娘不理睬我，准是跑到隔壁去了。”
宋葳蕤无奈地低叹一声，心里想着，但愿蔡氏能劝住蔡老五，可别真闹出人命来。
翠红那厢又道：“我娘这人最好热闹，每回隔壁一吵闹，她就端着凳子去凑热闹。”
宋葳蕤木然张了张口，蹙着眉头一阵无语。她还以为蔡氏是去拉架的，没想到是去看戏的。
宋葳蕤思来想去还是不大放心，道：“我去隔壁瞧瞧。”
甫一到蔡老五家院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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