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说许巧娥落水了,许玉珠带着钱迎娣匆匆赶到洗衣埠。
看到一身湿衣裳贴着皮肉的许巧娥,钱迎娣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娘”,扑过去抱住哆哆嗦嗦的许巧娥。
“姑母也不当心些,总让人操心这操心那的。”
许玉珠有些嫌弃许巧娥成天招惹是非,弄得村里人人不待见她。
许玉珠想着,他爹可是识字的文化人啊,为何偏偏摊上许巧娥这种泼妇嘴脸的妹妹,总让许家丢脸,连带她这个侄女的名声都受累。
不过,许巧娥到底是她亲姑姑,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见许巧娥安然无恙,许玉珠心里松了一口气,道:“人没事就好。”
岸边围观的妇人们小声议论着:
“这许氏平日里泼辣蛮横,到处得罪人,怪不得祸到临头没人肯站出来帮她。”
“先前许氏还刁难梁家妯娌,得亏梁三媳妇是个心善的,肯不计前嫌救她上岸。”
许玉珠听着妇人们的话,神情滞了一瞬。
她扭头看向蹲在河边洗衣的宋葳蕤,瘦削的背影,正双手使劲绞着一件烟青色长衫,将水拧出来。
妻子为丈夫浣洗衣物,名正言顺。
又听见妇人的声音:
“许氏,你可要记得人家梁三媳妇对你的救命之恩啊,做人不能忘本……”
许玉珠再看向宋葳蕤的背影,心里生出异样的感觉,竟然是她救了姑母。
“救命之恩,救命之恩。”许玉珠口中喃喃,心里不禁觉着堵得慌。
又是救命之恩,许家已经欠了梁家两份救命恩情,这可怎么还啊。
许玉珠看着宋葳蕤,一时间竟不知作何感想。
为何偏偏是她救了姑母,心想该跟她道谢的,可心里又不情愿,酸酸涩涩的,说不清道不明。
宋葳蕤和覃文淑不喜掺和热闹,洗了衣裳,拎着木桶绕开人群,直奔梁家。
·
梁家院里。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看着侬春琴,双眼泛泪光:“我的大妞啊,你咋瘦了呀?”
侬春琴:“……”
侬春琴摸了摸自己圆润的脸颊,心道:她哪里瘦了,梁家几个妇人里,老二媳妇、老三媳妇,包括婆母葛氏,一个赛一个的清瘦,她算顶胖的那个了,但她爹每回见面都嫌她瘦。
“爹,你咋来了?”
侬春琴接过侬屠夫递来的肉,那肉用草绳穿着,分量不轻。
侬屠夫夹起粗放的嗓子:“我到村里收猪,回头屠肆那边杀了猪,爹留些下水给你补一补。”
“爹你放心,我不缺吃喝,屠肆那边给你的你留着自己吃。”侬春琴拉着侬屠夫往堂屋拽:“爹进屋歇会儿,我给你弄饭吃。”
侬屠夫推辞:“别忙活了,爹还要赶猪回去。”侬屠夫顿了顿,旋即又补充道:“大妞啊,你有身子,别老忙前忙后的,爹不放心。”
想起那个难产早逝的妻子,侬屠夫粗砺的掌心抹了抹润湿的眼角。
他妻子是他从土匪手里救下的落难小姐,娇花一样的人儿,跟了他这个粗人,他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如珍似宝的供着。
他那亡妻身子骨娇弱,因为给他生孩子,死于难产,为此侬屠夫自责了半辈子,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妻子啊。
每每想起亡妻,更觉得自己愧对女儿。
侬春琴看着红了眼眶的老父亲,问:“爹,你咋啦?”
“唔,迷了眼睛。”怕女儿瞧出端倪,侬屠夫不敢逗留,转身往外走,口中还不忘嘱咐侬春琴:“爹先回去了,大妞照顾好自己啊。”
……
宋葳蕤拎着洗好的衣裳,走在沿河的小路上,远远瞧见一个粗壮汉子踏出梁家院门,一步三回头。
那汉子满脸横肉,一身匪气,可他看向站在院门边的侬春琴时,面上满是慈和。
覃文淑循着宋葳蕤的视线望去,笑着介绍道:“那是大嫂的爹,伯父无妻无儿,只一个闺女,宝贝疙瘩似的捧着。”
“因着侬伯父在屠肆杀猪,十天半月便会给大嫂送些荤腥,咱们全家都跟着大嫂沾光。”
宋葳蕤没说话,只抿着唇轻笑,心里拿宋长禧和侬屠夫对比,不禁觉得讽刺。
别看侬屠夫一脸凶悍恶人相,人家待自家闺女那是没话说的。
而宋长禧呢,自恃读过几年书,十分好面子,明明干出了拿自家闺女换猪和鸡的事,偏偏表面还装的人模狗样。
宋葳蕤重重地吁一口气,闷着头加快步伐,发泄似的用尽全身力气往梁家院里赶。
覃文淑拎着木桶,一边追赶她的步伐,一边气喘吁吁道:“三弟妹,你慢些……”
院里已被葛氏拾掇干净,妯娌二人把还滴着水的衣衫挂在粗麻绳上晾晒。
晾好衣物后,宋葳蕤又到了灶房水缸边,舀了一瓢水咕嘟咕嘟灌下去。
侬春琴双手扶着后腰,挺着肚子跟进灶房,开口打听:“听说方才许婆子在洗衣埠那儿落水了?老三媳妇,你瞧见没?”
宋葳蕤心里咯噔一下,有点心虚,没有应答。
“哎,你跟我说说呗?当时是个什么情形?”侬春琴的语气里含着几分幸灾乐祸。
宋葳蕤:“我没注意。”
“啧……”没听到八卦,侬春琴兴奋的神色渐渐萎下去。
她抱臂倚着墙,冷脸指派宋葳蕤:“今日午食由你做,爷们不在家用饭,家里就我们娘几个,不必多煮,够吃就成。”
宋葳蕤轻轻“嗯”了一声,又打了一瓢水冲手。
“喏,别说我当嫂子的为难你啊。”侬春琴尖着嗓子道:“你是新媳妇,我这是给你表现的机会。”
宋葳蕤不置可否地笑笑,她自然看得出来大嫂对她的敌意,虽然她不知这敌意因何而起。
大嫂嘴上好强,时不时损她几句,宋葳蕤不是个喜争锋的性子,只要不太出格,没损她利益,她就左耳进右耳出,全当没听见。
大嫂指派弟媳妇做顿饭,不算什么出格的要求,而且宋葳蕤手艺不错,让她做几个拿手菜还真难不倒她。
宋葳蕤在灶房里四处翻看,熟悉一下环境。
梁家灶房条件相当不错,灶台上有一大一小两口铁锅,不愧是木匠家,木桌、木碗橱、置物木架样样齐全。
木架上除了糖盐清油,还有各色香料,品种挺多。桌上摆着侬屠夫刚送来的肋五花和猪扇骨,宋葳蕤戳了戳带血的猪肉,看着很新鲜。
侬春琴语气挑衅:“肉要红烧的,你做得了吗?”
宋葳蕤应:“可以。”
她想了想,就做虎皮红烧肉和酱扇骨吧,挽起袖子准备开整。
熟练地点一把干草放入灶坑引火,再添几根干柴,将五花肉焯水,再和切好的葱姜一起下锅煨着。
两刻钟后五花肉被煨得软糯,捞出五花肉,趁热在猪皮上抹一层盐粒,再将五花肉切成均匀的方块,在猪皮上切十字花刀。
侬春琴伸头望着宋葳蕤切肉的手法,不屑地冷哼,整的花里胡哨,难不成她能整出个花来?
切好肉,开始起锅热油,将肉块下锅煎炸,锅中滋啦滋啦的响着,油点飞溅。
“你要炸了灶房啊?到底会不会做饭啊?”
侬春琴被油烟呛得咳嗽,伸手扇了扇鼻前的油烟,一脸嫌弃。
宋葳蕤快速将油中的肉块捞出,道:“着什么急啊,等做好了再看。”
侬春琴嗤了一声:“我还真就不信了,像你娘家那条件,一年到头吃不上几顿肉,你会烧肉吗?”
侬春琴站得远远的,踮着脚尖往锅边探头,看见盘中的肉块被炸得金黄酥脆,不由地咽了咽口水,而后嘴一扁,道:“倒这么多油,油不要钱啊?”
“大嫂,炸肉的油我会盛起来,下顿能接着用,炒个菘菜都能带着肉味。”
宋葳蕤将锅中热油盛到碗里,只留少许油在锅底,准备炒糖色。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