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庆阳,姜宁一路向蜀郡前去。
因无需赶行程,她刻意放缓了脚步,一路行来,时时探听裴落与红叶的消息,却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只零星听闻,另有一名男子也在寻访裴落,那定是长英哥哥无疑。
只是天地茫茫,苏长英如今行至何方,亦无从知晓,只知他两月前便已南下。
待到姜宁一路风尘仆仆,踏入蜀郡地界时,时节已翻至八月深秋。
蜀郡的气息,与京城的煌煌气派不同,与庆阳的富庶风流亦不同。甫一进城,一股闲适悠然的生活气便扑面而来。街边茶楼人声鼎沸,最惹眼的,是随处可见三五成群的人们围坐,都在玩着马吊牌。
姜宁依稀记得,在京城,此物多被视作赌博,仅能于赌坊之内玩乐。而在此地,竟能成为市井日常的消遣,民风之开放,可见一斑。
连日奔波,头顶的帷帽已显破旧。姜宁行至一个街边小摊前,一边挑选着新帷帽,一边随口问道:“老板,这帷帽怎么卖?”
“这边的三十文一顶,”摊主热情地指了指,“这边的用料好些,五十文。”
姜宁数出三十文钱递过去,目光却被摊主身旁一本线装书吸引。那封皮的风格,她十分熟悉。
她不禁莞尔:“老板,这可是妙笔娘子的话本?”
摊主笑道:“姑娘好眼力,正是,都出到终章了!这些日子在咱们蜀郡,这话本子啊,可是火得不行。”
“竟写到终章了?”姜宁略感诧异,她这些时日奔波劳顿,确是无暇顾及这些风月之事。她心下一动,又道:“老板,你这本,能否割爱卖与我?”
“哎哟,这可不行!”摊主说着,将话本往怀里收了收。
“我出双倍价钱!”
摊主仍是摇头。
“十倍!”
“姑娘,这不是钱的事儿。”摊主面露难色,压低声音道:“实在是这话本如今一本难求,我也是四处托了关系才弄到这一本终章。”
他顿了顿,脸上透出几分不好意思的憨笑:“今日是拙荆生辰,她最是喜爱这话本,我呀,今儿得带回去给她个惊喜。”
姜宁闻言,心中了然,未再强求,而是从钱袋中取出一两银子,递了过去:“原来如此。老板情深意重,我岂能夺人所好。今儿是嫂夫人生辰,这点心意,聊表祝贺,还请收下。”
摊主一愣,似是头回遇到这般客人,无措地搓着手:“这……这如何使得!姑娘若是需要,不如再多挑几顶帷帽?”
“我初来乍到,行囊多了反是负累。”姜宁微微一笑,语气真诚,“若老板常在此处,待我安顿下来,有需要时再来寻你,可好?”
“好,好!那便多谢姑娘了!”摊主不再推辞,接过银两,脸上笑纹更深了些,“听姑娘口音,不是本地人?”
“是,我从长安来。”姜宁颔首。
“长安可是个好地方啊!”摊主客套一句,又关切问道:“不知姑娘是来蜀郡探亲,还是游玩?”
“算是游玩罢,或许会小住一段时日。”姜宁答得从容。
“原来如此!希望姑娘能喜欢上咱们蜀郡。日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此寻我,力所能及之处,定不推辞!”
姜宁抱拳,行了个爽利的江湖礼:“那便先谢过了。”
“姑娘客气。”摊主似想起什么,又道:“若姑娘真想看这话本,不妨去江月阁碰碰运气。”
“江月阁?”
“那是咱们蜀郡最大的戏园子。这些日子正上演王元湘先生的新戏《折鹤记》,看客们看完戏,可留下墨宝。若能被阁主看中,便能获赠一套妙笔娘子的话本。”
“竟是这般规矩。”姜宁点头,顺势问道:“王元湘先生之名,我素有耳闻。却不知这《折鹤记》,唱的是哪般故事?”
摊主面露惊诧:“姑娘竟还未听说《折鹤记》?”
姜宁面色微讪,解释道:“惭愧,从长安来时,为图清静,多行乡间小道,于市井传闻,确是闭塞了。”
“这就难怪了。”摊主恍然,随即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唏嘘问道:“那姑娘可曾听闻,承嘉长公主在和亲路上,于岐山遭遇天灾,不幸罹难之事?”
姜宁隔着面纱,声音竭力无波澜:“此事……天下震动,略有耳闻。”
摊主重重一叹,满面憾色:“是啊,长公主为国为民,却红颜薄命,实在是可怜呐!”
姜宁从他语气中听出不同寻常的意味,追问道:“老板忽然提及长公主,莫非与这《折鹤记》有关?”
“姑娘既知长公主之事,想必也听过沈首辅与长公主那段前缘?”摊主看向她。
面纱之下,姜宁神色微变,但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平静:“嗯,也有所闻。”
“传闻那位沈首辅,得知消息后便赶往岐县,调了两千边军,昼夜不息,硬是挖开了半座岐山!”摊主说得绘声绘色。
“两千人?!”姜宁声调不自觉扬起,满是惊讶。她明明记得,贺兰风说是提了六百人掘山,怎此事传到蜀地,竟成了两千人?!
“是啊!谁也想不到,沈首辅竟情深至此。”摊主又是一番唏嘘。
姜宁抿了抿唇,按下心中诧异,附和道:“这真是出人意料。老板,您请继续。”
“皇天不负有心人,近一月后,终于寻回了长公主的仙躯。沈首辅悲痛欲绝,亲自扶灵回京,之后,更是请出了先帝早年留下的赐婚圣旨,执意与长公主行了冥婚之礼,以驸马身份主持丧仪。直到那时,天下人才知,长公主竟是为了两国和议,甘愿与沈大人决别,这是何等胸襟,大义啊!”
“竟还有……此事?!”姜宁再度愕然。一是为沈之衡如此“霸道”地坐实了驸马名分,二是为这“长公主深明大义”的赞誉感到一丝荒谬。
摊主对姜宁惊异的反应颇为满意,继续道:“更惊人的在后头呢!听说沈首辅因伤心过度,无心朝政,非要为长公主守丧一年,日日闭门作画,寄托哀思。就这般消沉了整整两月,直到当今圣上亲自带着几位阁老上门,好说歹说,才将这位首辅大人劝回朝堂。”
“他……”姜宁已是震惊得无以复加,半晌,才低低喃道,“……当真是,好手段。”
这一番以退为进,不仅博得天下同情,将“深情”之名牢牢刻在自己身上,更是在与姜齐的博弈中占尽先机。日后他再行首辅之权,阻力势必小了许多。
姜宁心下暗忖:往日怎未发觉,他谋划人心,竟也如此老练?这步步为营的攻心之策,反倒更像是她的作风。
“姑娘方才说什么?什么手段?”摊主未听清。
姜宁蓦地回神,抬首,声音已恢复沉静:“哦,我说,沈首辅对长公主,当真是……情深似海!”
“可不是嘛!”摊主连连点头,与有荣焉地赞道,“沈首辅不愧是咱们蜀郡出去的儿郎,这疼惜夫人的劲儿,真真是随了咱蜀郡的风气!”
姜宁闻言,嘴角不由微微勾起。蜀郡男子尊重妇人、以家为重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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