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城下雪了。
稀稀落落的雪从高空的屏障落下,不一会儿就堆成厚重的一层,遮掩了这座城市各种语焉不详的辛秘和死亡气息。
建筑躺在雪丛里,就像泰塔尼克号撞上冰山那刻失重般的倒塌。
短短一个上午,悬浮车相撞发出的爆炸声音,碎片四处飞溅,狠狠砸进雪的怀抱里,无声无息。
到底为什么会下雪?
不夜城向来都如精密的机器般运行,它的齿轮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转动着,毫无分差。
人们早被温室豢养得更脆弱了,又如何受得了当下这突如其来,前所未有的怪异天气呢。
于是,人们选择缩进自己的龟壳里惴惴不安。
布鲁诺也不例外,此刻他正在调试家庭系统,确保温度控制在自己想要的范围内,余光里看见窗外的雪扑到窗上,又因房子本身的温度,而迅速融化成一滩水渍流下。
如此奇怪的天气,从他出生到现在,可从未见过。
布鲁诺转过身,手里挠挠小猫的下巴,在特定系统的运作下,小猫舒服地眯上眼睛。
“布鲁诺先生,布鲁诺先生。”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扯回他飘飞的思绪。
布鲁诺没有应答。
家庭系统冰冷的声音直接对接到他的脑海。
「是否采取攻击措施。」
布鲁诺摇摇头,安抚性地拍拍小猫的头,一步步走向门口。
“布鲁诺先生,求求您开开门吧。”
布鲁诺的手虚虚地放在门把上头,通过自身的识别功能,门在他眼前突然透明起来,让他可以直接看到门外那人焦急的神态。
是个极为年轻的小伙子,头顶被雪染成白发,他一边敲一边直打哆嗦,红彤彤的鼻子透露了他先前几次的喷嚏痕迹。
布鲁诺眼看着远方荒凉静寂的城市落于雪一层层铺盖的山野,被挂在巍峨建筑最上方的吊牌摇摇欲坠,顺而砸进坑里,找不到任何的痕迹。
坠落的巨大惯性好像就这么拉扯他的心一起下沉。
布鲁诺往房间角落里望去,储备的营养液,加上两个人,估计撑死也就半个月。
谁能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在何时是头。
年轻人敲门的声音随着他的身子一起低落,布鲁诺当机立断按下把手,开门那刻,年轻人就顺势倒在他怀里。
他双眼紧闭,脸颊晕开淡淡的粉红,布鲁诺下意识伸手去碰他的脸。
是烫的。
布鲁诺微愣,急急忙忙关上门,隔绝了外头骇人的冷意。
他好像仍能听见风在呼啸。
*
“芳芳老师,”小崇灰扑扑的脸上绽放了喜悦,高高举起自己的作业本,“你看!我给你画了一副画。”
芳芳老师接过那张纸,上头是各种稚嫩的线条的组合,旁边还画了一朵可爱的小花。
她摸摸他的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叠贴纸,郑重其事地撕下来一张小红花,贴在他的眉心。
小崇黑黝黝的眼睛直打转,里头好像蓄着一泓清水,芳芳老师在他认真的神情里,看到了一样东西。
希望。
是过去对未来的希望。
芳芳老师在目送他离开后,低头准备自己的教案。
她的笔尖突然停下,墨水缓缓在乳白色的纸上晕开。
她无端想到。
其实未来也在努力地向过去靠近。
她好像有点明白了,为什么人类文明一定要传承下来,一定会传承下来。
因为人类本身就作为信息载体存在。
哪怕知识库被人工智能污染,数据库被无端摧毁,但只要人类存活在这个世界上,他就不单单是作为个体存在,他身上天然地背负着一种使命,他天然地需要把自己手上的火炬递给下一位。
能定义历史的,从来不是冷冰冰的数字和文字,而是鲜活的人类本身。
一个涌流撕裂了她眼前的时空。
她好像能看见,发着光的中央圆球,阿莱夫。
正在缓缓上升。
*
“道长。”一位青年俯首作揖,毕恭毕敬地说着。
道长一只手摸着胡子,另一只手一甩,长长的袖子甩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
“你可以走了。”
“切记。”
“不要因仇恨而活着。”
道长手臂上的光屏发出淡淡的银色光芒,但他自己没有在意这一点,只是看着对方与初见时全然不同的稳重背影渐渐远去。
他其实知道的。
在沙之篇章化为灰烬的那一刻,他就明白,有些东西外人不能强加干预。
他还是忍不住张开嘴,那些话像鱼刺般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他的瞳孔不断扩大,里面倒映出熟悉的影子。
*
“那个叫小崇的孩子,怎么样。”
芳芳老师沉默:“还好,但是……”
“有些东西不能挽回,譬如生命。”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随手的一个行为会带来如此毁灭性的影响。”她的眼眶红了一圈,眼前渐渐模糊。
芳芳老师轻声说:“你没必要这样。”
“道德主义的人总会陷入一种顾影自怜的自恋中,你以为,反思自己,反思罪过,高高在上地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就有用了吗。”
“你的心,有丝毫的波动吗。”
“除了只会演戏,掉假惺惺的眼泪。”
她愣住:“你是这么想我的吗。”
“不是吗,那你能为此做出什么,你什么都没做,以为整天在那里哭啼啼的,人家在天之灵就能宽慰你的过错吗。”
她沉默了很长时间:“对不起。”
“不要和我说对不起。”
“去和小崇那个孩子说吧。”
“说你害死了人家的爸爸,不仅是他一个家庭,你还害死了好几个家庭,让人家本就孤苦无依的生活陷入危机。”
芳芳老师歪着头。
“你说对吗?”
那人直勾勾盯着她:“你被同化了。”
她一派无所谓的样子:“是啊。”
“我只能说,你找到的那个能宽慰自己,能消解自己罪恶感的对象,再也不想配合你了呢。”
“我问问你,你至今,有见到阿莱夫吗。”
*
他从来不敢告诉别人,自己的外来者身份,包括自己的妻子。
当年因为帮助段沐阳盗取释迦摩尼的内部资料,他本应该被剥夺了技术权利,流放到未知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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