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老夫人已叫气得不轻，整个人躺在床榻之上，自靠着凭几指着路夫人骂。“她今日这一巴掌下去，与谢家的婚约定是没了！”

路夫人先时得闻秋蘅挨了路泠月一巴掌，也是叫这消息给唬了一跳，此时又听路老夫人如此言说，心中便猜测秋蘅定是为了将这婚事做罢，这才故意言语惹人生怒，结结实实受了路泠月一记耳刮子，好叫这门亲事结不起来。

路夫人一壁心疼，一壁担忧，自是半个字都未有言说，只静静受着路老夫人训话。

路老夫人骂了一阵，见路夫人一直不言，也提不起性子来，只叫她回去好生看着路泠月。

待到路夫人一起，路正源才道：“母亲，谢家故意拖了婚期，可是知道咱们的盘算了？”

“定是那个谢蘅。”

路老夫人稍稍顺了顺气，道：“何正伏法一事邸报上已有书写，昔年何正与咱们家互有往来，那个谢蘅多半也是知道的。”

“定是她将何正与我路家之事说给谢侯知，谢家才会急于断了与咱们家的婚事。”

说至此处，路老夫人不免也要责怪几句。“当初你就不该心软放过，就合该如我所说，要么暗中掳了，要么就地杀了，也省得闹出诸多事务。”

路正源自知有错，告罪道：“是儿子不该起侧隐之心。只是，母亲，如今泠月这一巴掌下去，谢家自是要拒了这门婚事的。”

“不娶泠月无妨，现在最紧要的是不能将这婚事作罢。”

路老夫人略一盘算，道：“实在不行，就叫湘儿嫁过去，左右她也是路家人，只要路、谢两家亲事不断，自有法子叫谢家脱不开身去。”

“可那谢侯也不是个吃素的，缘何就能同意让路湘替嫁？”

“若是直言不行，就只能设个局子了。”她朝着路正源自招了招手，附耳几句，道：“你且将这风递到二房那头，你的二弟妹主意要比咱们多了去。”

路正源听罢，自也明白了过来，这便离了路老夫人院中，自嘱人去二房院里放消息。

且说那路正源将消息递到二房院中不多时，路湘便亲去寻了路二夫人说项此事。

“那路泠月可真是个傻子，居然当着谢家人的面直接给了谢蘅一巴掌，这一巴掌下去，她如何还能嫁得进谢府？”

路湘知路泠月的婚事必定无疾而终，心下很是欢喜，一旁路家二夫人瞧着她的模样，道：“那你可知接下来当是何如？”

路湘不解，自是怔怔地瞧着路二夫人。

“你也不想想，这起子事又非是什么光彩之事，老太太不叫府中人禁声也就罢了，既然还纵容底下人相互言说此事。”

路湘听罢，忽觉出几分味来，忙道：“阿娘的意思是说，这事是祖母与大伯父故意叫咱们知晓的？”

路二夫人冷笑一声，道：“你那个祖母素是个老谋深算之辈，当年你祖父早亡，路家就是她一手撑着的，她手下哪里能犯这等错漏？”

“你大伯父是因述职才回到都城，可是多日来宫中未有明旨言说你大伯父的去处。”

“你祖母想是要替路家多寻一个靠山，又因谢蘅如今身在忠勇侯府，这便想要近水楼台先与谢家结个亲。”

“只你那堂妹秉性何如你也是知晓的，如她这等行径莫说是嫁入侯府，哪怕寻常小官家中都是不愿意将她迎入门的。”

“想是你祖母为趁着路家初到都城之时，瞒下消息，早早叫她嫁出去。”

“不曾想，谢家以谢焰要替亡母守孝为由，将婚期后移。”

“这事若是换了旁人也无甚大碍，左右婚事已定下，只待孝期过后再行婚仪。可那路泠月哪里是个能坐等两载之人。”

“如今事发，你祖母知路泠月定不可能嫁入谢宅，这便将消息放到咱们二房院里，好叫咱们想想办法让你嫁去谢宅与谢焰为妻。”

“左右，都是谢、路两家结亲，娶谁不是娶。”

路湘听罢，道：“母亲的意思，是叫我去相会那谢家三郎君？”

“愚蠢。”路二夫人抬眸瞧了她，道：“那谢焰不过就是个庶子，你作甚要去与他配成一对？”

“那路泠月与谢焰婚配，是因为路泠月德行不堪，容貌寻常，是以只能配个庶出三郎。”

“你不同，你要配，就要配顶有出息的那个。”

路湘听罢，道：“母亲是说，要我去配谢煜？”谢家如此最为出息的，可不就是那位状元出身的二房长子么？

“只是那煜郎君……”着实有些其貌不扬。

“谢煜是个有才干的，可他终究是二房的人。谢侯虽未定下世子人选，但于礼法而言，立嫡立长，怎么着世子位都应该是大房的。”

“若你父亲是长子，如今你祖母自也是事事替我们谋划，你我如何就会落到此等田地？”

每每提及此事，路二夫人便心有不甘。

“即便大房最终没有承继世子位，但你总归有个当县主的婆母。”

“她既与宗室有关，日后少不得要与宫中有所走动。日后，大房与二房分府而居，你与你的孩子自也不会差出旁人一个头去。”

“是以，你要嫁的人，是谢烁，谢家长房长子，谢侯的长子嫡孙！”

是夜，秋蘅自在矮桌旁枯坐着。

今日在路府闹了如此一场，只怕那厮安插着的耳目早已将此事报与他知，左右那厮都要过来，秋蘅便自靠在凭几上候着。

二更梆子声起不久，那厮便已推门而入，他兀自朝着秋蘅大步而来，瞧着她微肿的脸颊，当即止了步子。

秋蘅料是自己面上不好看，这便也抬手捂去，道：“不妨事的，已经不疼了。”

那厮没有答话，兀自从袖中摸出一个琉璃瓶来，随后倒了些药体出来一壁拨开秋蘅的手，一壁自替她上药。

秋蘅知晓他怕是心中有怒，便也不与他逆着来，只乖乖受着，任他将药体抹在面上。

“她这是下死手了。”那厮替秋蘅上罢药，道：“何必帮她呢？”

“眼下可不是我帮她，是她自己帮自己了。”

秋蘅承了那厮的照顾，心中稍稍掂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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