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垣系辞》
叶青濯听到了外面说话的声音,只是脑子昏昏沉沉,没有精力去分辨他们在说些什么,迷糊着翻了个身,手指勾着脖子上那根被暖热的链子,又睡了过去。
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梦却越做越多,越做越真实,好像颠倒着换了种活法,醒来的时候只是为了维持生命体征,而他反而活在了梦里一样。
进蜃楼之前,叶青濯好像就跟里头的蜃虫起了某种神奇地化学反应似的。
要不然怎么就他一人看见了幻象,其他人都没有呢?
叶青濯那时候还美滋滋地,觉得是自己属实是天赋异禀。
但天辰没等他说完脸色就变得很是不好,他那时候还单纯以为是这哥们嫉妒上自己了,待到后来,等原本被忘记掉的已经发生过了的事实重新在脑子里重现时,叶青濯才清楚了一件事。
他就快要死了。
或者换个说法,他原本就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而现在是要彻底地死去了。
他那时候也的的确确是个疯的。
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幻象只有他看得见。
因为在从楼上一跃而下之后开始,他就已经不是人了。
鬼和鬼之间,能引起共鸣,很正常吧。
***
梦中的场景如同幻灯片,起初时还稍显混乱,但时间久了,叶青濯就琢磨出了在梦里到底怎么能控制自己的梦,以及如何切换到自己想看的画面。
甚至还能切角度。
他看着产房中的自己啼哭着被抱出来,看着自己不爱和家中哥哥姐姐一道,只喜欢找天辰去玩,又看着天辰有了个粉雕玉琢的妹妹。
然后情况急转直下,是从他们一家搬离了瓦儿胡同之后开始的。
从天家阿姨去世,阿玉妹妹失踪,叶青濯那时候起就开始变得不正常了,只不过彼时身边还有天辰,就算是脱缰野马,有绳子的话还能往道上时不时地拉一拉,直等到离开了他熟悉的环境,住进了冷冰冰的商品房后,症状便开始越来越严重起来。
叶青濯生病了,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什么都不想做。
他想自杀。
尝试过不止一次,而每一次都被他爹妈及时察觉,虽然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
他聪明,所以叶家是想把他当作接班人培养的,可他又太聪明,聪明到能察觉并不喜爱自己的三位亲哥亲姐,和把自己当作商品、每一眼都是在评估日后能带来价值的叶老头。
他从来就不喜欢学那些经济金融,他喜欢的东西,家中至亲,从来没有一个人真正地问过他。
叶青濯下了决心要逃,生不能离,死别也行。
他的种种,看在叶家夫妇眼里,像是想不择手段得到玩具的孩童,他们只是觉得,儿子这般闹腾,更得绑在身边时时照料才是上策。
如此恶性循环,叶青濯的状况愈来愈差。
天辰给他打过电话,叫他有什么事不要憋在心里,该说的时候他会倾听。
叶青濯略带疏离地拒绝掉了。
他实在不忍心,天家的事已经够糟心的了,他不能再去给昔日好友添堵。
于是在某一次激烈的争吵之后,叶青濯冲到了天台之上,没有一丝犹豫地跳了下去。
他在梦境中,和蜃楼之外看到的景象差不太多,整个人灵魂被抽离出身体了一样,虽然并不能离开太远,但还是可以看得到本不该能看到的画面。
那时是夜里,购置的楼盘刚交付没多久,入住的人不多,所以没有别人看到躺在花坛中变得烂泥般四分五裂的自己。
天辰接了电话后到得很快,身上还背着个不小的包。
叶青濯的妈妈哭着冲到他面前,声音嘶哑:“小辰,你说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可我们只是一眼没看着啊,他怎么就……他怎么能如此狠心!怎么办啊,现在怎么办啊,你真的能救活他吗?”
天辰蹲在花坛边缘,沉默了好一会。
他知道因果,知道会发生的事是板上钉钉,就算他寸步不离,叶青濯还是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他只是难过。
梦境中的叶青濯看着天辰把早就没有了生命体征的那团残肢带回了楼上,没让任何人跟着进来,只是叫他们记得把楼下的痕迹清理干净。
他用泥土把断掉的关节连起,细细填补缺失的血肉。
这项工程极其费时费力,中途他爹妈还来了一次,被天辰拦在门外,隔着门缝递了些东西,两步三回头地走了,等到终于完工的时候,天辰又从口袋里拿出了根闪着寒光的链条。
叶青濯看着许多年前的自己从临时被征用作为“工作台”的餐桌上悠悠醒转,还没等对为什么人上桌了表示怀疑,就摸到了脖子上簌簌作响的陌生项链,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问了句:“啥日子啊,给哥们送礼物?”
那时还年纪轻轻的天辰挂着俩大黑眼圈,颇为疲惫地躺在真皮沙发上,点着了一根烟:“你信我吗?”
叶青濯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点头:“信啊。”
天辰夹着烟的手隔空指了指他脖子上的项链:“那东西甭摘,摘了你没好果子吃。”
然后又打量了眼还坐在饭桌上的人,问道:“记得刚才怎么了么?”
叶青濯那时候就已经习惯了天辰的行事风格,于是应下声来,又道:“什么怎么了,不是跟他们吵架来着——诶,然后我怎么就晕在这了?”
或许是因为就在饭桌上,他的肚子异常应景地咕咕叫了声。
天辰没再接话,把烟灭了,起身去了厨房。
虽然说要照顾陈之谨,但毕竟还是年幼,饭能做,还是不算熟悉,好歹忙活了半天,从厨房里捧出来了碗烧糊掉一半的米饭,和焦黑色看不出是炒了什么的菜来。
叶青濯无所谓,能吃进去就行,他并不在意味道如何,埋头塞饭的时候,天辰递过来了一个档案袋。
“是你之前偷摸看过的学校,想去的话就去待两年换换心境吧。我同你爸妈聊过,他们不会干涉你的决定了。”
***
从这画面之中被抽离开后,叶青濯缓缓睁了眼睛,窗外的天依旧是黑透了,他看了眼床头挂的表,时间指向了九点二十七分。
这个时候照常理陈之谨肯定已经睡了,叶青濯在梦里吃了顿饭,终于觉出来是该到了进食的时候了,便慢慢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踩着拖鞋准备去厨房里找吃的。
院子里黑漆漆的,天辰的屋子里还亮着灯,里头静悄悄的,不知道在忙什么。
叶青濯眯了眯眼睛,懒得去摸游廊的吊灯开关,就打算这么摸着过去,反正这院子都熟悉得在梦里也不会走错的程度了。
他是这么想着,抬脚往外没走出几步,当即受了挫。
脚旁一个圆滚滚的东西被他踢得咚一声响,又重,原地挪了没多少距离就静止了,绊得叶青濯猝不及防,就朝着那头栽了下去。
手里摸到了些潮湿的触感,那种东西不止一个,被他撞得叮叮当当,闹出来了不小的动静。
天辰很快皱着眉头推门出来。
出乎意料地,陈之谨也带着个老花镜在他身后头探出了头来,见叶青濯这么狼狈,忙揿亮了院子里的大灯,披着外套去扶他。
叶青濯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定睛一瞧才看见和入睡前相比已经多了不少花盆,盆中花材林林总总,摆得到处都是,便笑着道:“叔叔怎么还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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