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水谣》
翌曰天晴,和风疏朗。
天还未大亮,姜泠就与昙娘出门往东市而去。
寒鸦执意要跟,昙娘劝不动,只好作罢,任他远远吊在马车后。
其实姜泠倒觉得不在乎,只因她知道,无论有没有寒鸦,她都逃不出江都。
如今她看得通透,与其以自己性命做筹码去硬碰硬,不如以柔克刚。有昙娘指点,裴敛允她出府,说明此道确实行得通。
世人总说世事无常,从前她在上景宫中,过一眼就瞧到头的日子时,还曾向往过那世人口中的无常。
可今昔才知,乱世之中叛臣当道,她命如草芥,在大俞无根无势,徒有公主虚名,没资格肖想能活出个什么名堂,唯有想方设法保住自己一条性命。
后话,就往后再说。
昙娘见她兴致不高,给她递上些果脯,宽慰道:“既然出来了,就高兴些。”
姜泠接过,笑了笑:“昙娘怎么同哄小孩似的,随身带着这些。”
“在老奴眼中,主子和公主,都是孩子。”昙娘目光宽柔地看向她,竟情不自禁抬起手顺了顺她的发。
姜泠仿佛触电般登时挺直背脊,僵直了身子。
她不善于与人亲近,也不喜人靠近,那种肌肤之间的碰触让她如坐针毡,后背泛寒。
但此时此刻她的心绪却是很玄妙的。
惶恐而心虚,想将自己圈护起来,却又情不自禁生了贪恋。她贝齿轻启轻合,眼见马车行过两条街,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昙娘看出她的不自在,收回手岔开了话头。
昙娘便是如此,温和知分寸,给予恰到好处的关怀,却从不得寸进尺。
她将视线转向车窗外,凝神听昙娘说起了江都城这些年的变化。
所幸,千里之外的战火并未迁怒江都这座古老而奢荣的城池,百姓安居乐业,欣欣向荣。
马车撵过青石板,沿江而行。
江边大多酒肆琴楼戏馆,朝阳将升之时,才将将歇业。三三两两的醉汉倚在伶人身上,各个肥头大耳,却要靠女子搀扶才能行步。神智状似不明,却还能口吐污秽之言,层出不穷。
柳若拂风的伶人穷心竭虑,才能想出应对之词,既不驳人面子,又能在轻蔑之中得以喘息。
江边连片的茶花开得正好,娇艳殷红,却显得眼前之景格外淫/糜。
姜泠放下车帘,心生嫌恶。
今日也不知怎得,按说好不容易出门,能一览江都风貌,心头该是松快的,可她却总觉身上不不舒服,心慌得厉害。
大概是她久居深宫,安静惯了,如今到了繁华之地,竟还不习惯这些热闹。
“昙娘,我有些累了,要不我们回去吧?”
昙娘诧异道:“可我们还未到东市,那里有好吃的好玩的,公主不想去瞧瞧吗?”
姜泠摇摇头,苦笑道:“我……我不大舒服。”
闻言,昙娘赶忙拉过她的腕子把起脉来,半晌后才说道:“当无大碍,是不是昨夜没睡好?”
“大概是吧。”
“那我们这就回去。”
昙娘打起车帘让车夫掉头回府,而后惋惜道:“原本老奴还说带公主去做两身衣裳,公主这般绝色,穿得却是府中旧衣,实在不合适。待休整好了,老奴再带公主来,添两身衣裳,再置些水粉…..…”
姜泠听昙娘在耳边念叨着,不禁莞尔。
她正欲应声,马车却骤然停下,她与昙娘一时不稳,竟双双朝前摔去。好在她眼疾手快,扶住昙娘,二人才不至于跌到马车外头去。
“这是怎么了?”昙娘稳住身形,掀帘责问道。
话音刚落,就见外头一阵暴乱。
马车正巧停在方才路过的琴楼旁,琴楼外头围站着无数黑衣人,正朝着伶人恩客肆意杀伐。血雾四溅,与江岸边的荼蘼茶花相映照,铺红了天。
“快!快走!”昙娘冲着车夫大喊,又转头去寻寒鸦。
可马车早已被团团围住,根本无路可退。
时辰尚早,江边长道上唯见这一辆马车。厉刀之下的众人只当这是求生门,纷纷朝着马车涌来。而追赶其后的黑衣人,各个杀红了眼,乱刀砍在马车上,劈出道道血痕。
寒鸦提着刀在外围奋力厮杀,奈何他势单力薄,虽不至不敌,却无法近前救人。好在车夫阿武也非等闲之辈,拦在马车外拼死抵抗。
姜泠见情形不对,赶忙拉过昙娘,瑟缩马车之中。二人皆不会武,出去便是送死。
昙娘紧握姜泠双手,哽咽道:“近日主子在等王冲,在各街各巷都安排了巡军,只是……现下当正值换防,暂无人来。”
话说得急,她竟有些喘不上气,姜泠赶忙抬臂环住她。
几息过后,昙娘才接着说道:“寒鸦和阿武在,应当能拖到巡军来,公主莫怕,莫怕!”
还盼寒鸦与车夫争气些,不求他们以一敌百,但求能拖延些时间。
说着,她将姜泠护在了身后。姜冷慌乱颔首,心如乱麻。
可情势危机,根本不给她二人喘息之机,就听外头阿武痛呼一声,而后再无动静。
和缓的晨风突然变得仓急,如同一只大手疯狂拉拽着车帘,打在车壁之上,噼啪乱响。
“阿…..….阿武?”昙娘试探唤道,却无人相应。
尚不等二人反应,又见车帘被人陡然掀开,来人不是阿武,却是个血肉模糊之人。那张脸被灼眼的鲜红覆盖,几乎快要分辨不清口鼻之处,直到那人开口,才依稀能辨。
“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
来人形状惨烈,骇得姜冷下意识退后两步。可昙娘向来心软,竟鬼使神差动了慈念,竟朝来人伸出手去。
姜泠大惊,一把抓回昙娘的手,毫不犹豫将那人踢下马车。
那人身上面上尽是刀伤,即便是靠着她们苟活一时,也是活不下去的。更何况她们自身难保,如何还能庇佑旁人?
生死关头,庇佑苍生是神佛之事,与她姜泠无关,与昙娘更是无关。
昙娘似也被吓到了,后知后觉地呢喃道:“怪我怪我,我怎会……”
“没事的,没事的……寒大人武艺高强,我们不会有事的……”姜泠揽着昙娘,颤声说着,也不知是安慰,还是祈愿。
可无论哪种,却都无用。
话音刚落,车帘便再次被人掀开。但这回来的却非求生之人,而是索命厉鬼。
黑衣人手中长剑淬满鲜血,泛着寒光,面巾后头传来一阵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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