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水谣》
天日渐暖,早晚却也寒凉,因而天极殿中依旧燃着地龙。
裴敛只身着一件银鱼色单衣,可姜泠却穿着冬日短袍,现下在这天极殿站着,竟有些发汗。
姜泠抬手擦了擦鼻尖。
裴敛沉默许久才答道:“你不是说上景国师许润声是个大才,本王爱才,有心将他收入麾下。”
他站起身,朝着姜泠迈了几步,接着说道:“但本王的人却没在上景宫城中寻到他,他的府邸更是人去楼空,所以本王不得不从上景宫中寻了许润声的画像来,待你看过后,本王才好派人去寻。”
说话间,他已走至姜泠身前。
姜泠垂着头,看着身前那双乌色锦靴,屈膝又行一礼:“王爷高义。”
裴敛所言她不敢信,但若是裴敛此番能信她所言,许润声应当能无事。
倘若许润声的画像当真是从上景宫中取来的,却非许润声的模样,应当也是他的人从中做了手脚。
毕竟上景国师也绝非坐以待毙之人。
裴敛没在此话上深究,转而朝外唤了声朱言。
朱言闻声走了进来,却非他一人,身后还带着两个侍女。
侍女手中皆端着漆盘,连眼都不敢抬,只规矩地在朱言身后站定。
“王爷,都备好了。”朱言回禀。
裴敛颔首,转向姜泠说道:“给你的。”
她看向漆盘所呈之物。
为方便她瞧得清楚,朱言命侍女站得更近了些,顺手将一面漆盘上放着的锦盒打开来。
只见一方托盘上放着几件衣裳,瞧着花色便是女子春日所穿的衣物。另一方漆盘中托着个锦盒,锦盒中纳着各式金银玉饰。发簪、耳铛、项圈、镯子,一应皆有。
而锦盒旁,还放了以玉雕琢而成的万福牌。
“这些都是给我的?”姜泠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此前她找裴敛要回自己的东西,裴敛千推万阻,如今却这般大方,一口气给她这么多东西,实在有些反常。
裴敛背着手,反问道:“不想要吗?”
“可王爷为何要送我这些?”
“你日日穿着宫奴的衣裳,旁人还以为本王苛待于你。”
姜泠这才去瞧自己身上的衣裳。
这是之前秋杏去内侍省取来的,因为裴敛也并未特意叮嘱过,内侍省琢磨了半天,才拿了几件宫奴衣裳给秋杏。
她见了裴敛三回,回回都穿得这身。
正思索着,又听裴敛说道:“若是如此,谈何协作?”
姜泠顿生欣喜,扬唇轻问:“王爷这是答应了?”
她柳眉微弯,笑颜如画,如春生一指,点化冬日冰寒。
那抹罕见的笑意似有些晃眼,裴敛别开脸道:“于本王有利之事,答应有何奇怪?”
姜泠喜出望外,却又怕他过后出尔反尔,忙追说道:“王爷一言九鼎,今日朱常侍也在此听着的,可不兴反悔。”
被忽然唤到名字的朱言有些茫然,看向裴敛,见他不着痕迹地朝着自己点点头,才躬着身子应声:“是,是,王爷一言九鼎,允诺您的事情自然不会反悔。”
朱言并不知晓二人达成了什么约定,但瞧上去倒是件好事。
姜泠的喜悦溢于言表,就连成日不苟言笑的裴敛也正摁着后脖,仰面轻笑。
虽说那笑意不深,淡到旁人难以察觉,但朱言在这天极殿呆了几十年早已练就一双火眼金睛,最善察言观色。
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为的不就是讨主子高兴吗?
见主子欢喜,朱言笑意更浓。
而裴敛又补了一句:“你放心,你若守约,本王自不会出尔反尔。只要你所求之物无害于家国与朝臣百姓,本王有求必应。若是本王无端反悔……”
他望向姜泠,那素色衣领之下净白如雪,往日伤痕已几乎消散。
“若本王反悔,就让你把从前受的辱,受的刑,尽数还回本王身上。”
声音清凌凌如玉石相叩,铿锵有力。
朱言大惊,惶恐不安地看了姜泠一眼,而后仓促埋下头去。
这可是未来圣上,受的是四海朝拜,谁人若是言语上对其不敬都能掉层皮,何人敢责打他?
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即便辜负一人之约,也属实算不上什么罪,根本无需许下如此重诺。
姜泠同样惊讶,可到底还是因着此话安心不少。
裴敛自负清高,睥睨众生,如何会当真让谁对他用刑?他能说此话,便是认定了自己不会食言,其实于她而言是极好之事。
“姜泠信王爷所言,必不会辜负王爷。”
裴敛颔首,视线转而落在漆盘托着的那只万福牌上。
姜泠跟着看了过去,走上前将玉福牌握在手中,玉质起初冰凉,染上她手心热气,也渐渐变得温润。
将玉福牌翻来覆去看了几回,她疑惑道:“这不似女子的东西。”
“确实不是。”
裴敛凝着玉福牌,眸光再度冷却下来:“不喜欢吗?”
“王爷所赠,怎会不喜?”她笑得真诚,将玉福牌放回托盘之中,转而去瞧其他物件,对这玉福牌并不大在意。
她到底是个女子,便是爬过泥坑,踏过黄沙,却也会为世俗之物驻足。
身在尘世,修不了无欲之道,更何况是她从未触及过的华丽。
她拿起一只双蝶描金翡翠银簪,抬手置于光亮之处。翡翠蝶翅在日光的照耀下发出翠绿色的荧光,边缘折射出淡金色绒边,那玉石之中仿佛藏着另外一方天地,异彩夺目,光怪陆离。
想起自己在上景宫中小心翼翼藏匿的那些几乎已经乌黑的银饰,忽觉好笑。
她费尽心思争取的,不如旁人随手施舍之物。但她不是伤春悲秋之人,更不会为了内心那点稀薄的自尊而拒绝裴敛的好意。
有朝一日待她出宫,终究需要些傍身之物。如今拿不回许润声的玉佩,她也该设法攒些其他值钱之物。
想到此处,她神色骤然一滞。
“不过……”
她放下手中蝶钗,又拿起那只玉福牌,递到裴敛面前:“这福牌……”
“如何?”裴敛眉梢挑起,眸色微沉。
姜泠涩然一笑,忽然吞吞吐吐起来:“这玉福牌既然是给我的,我却……不是很喜欢。那能不能,换个别的物件?”
“比如?”
“比如……之前你从我这里拿走的那枚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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