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觉不好。

是啊，他大肆宣扬如今京中散播出来的话，无论在哪里都有人听，可偏偏不应该在此处。

一个毒窟。

正常人家，哪会用得着这些肮脏玩意儿？要不是王嬷嬷去毒痴那边要人，结果被李泉养得蛇咬得半身不遂，明摆着与他们划清界限，他们用得着又跑这么大老远来此处买？其实在他们出门前，大夫人也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一定要低调行事，不可被人发现萧府有人做这些勾当，这样就算偶尔毒死了谁，也没人会想到，是大夫人差遣亲信做的。

堂堂左将军的正室夫人，用得着在暗地里做事？

只是今日情况紧急，他不得不自报家门，让临阳王注意到后，留他们一命。

二猴看向临阳王，只见他面具下的一双眼，似是微微眯起，看死物那般，看了他一眼。

二猴一下子顿住，不敢再往下说什么，背后已然冷汗淋漓。

他在京中曾停水，那临阳王深受皇宠，明明是个富贵闲人，连太傅讲学都不愿意听，曾因逃学还受过国子监惩罚。可什么时候他还能使唤得动雁王部下？这些镇北营的铁傀儡军，原先可只听雁王杨湛一人号令，而且以前也没听说这纨绔王爷，与他皇叔有这般深厚情谊在。

二猴狐疑地看了杨湛好几眼。

萧凌梦倒是没注意到二猴在看什么，只觉得心烦。她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她曾经的耐心，全部给了程弘业。如今再世为人，她更是不愿与人有太多口舌之争。越说越多，没有意义。

无所谓，杀了就行。

不等二猴回复，她将手背在身后，偷偷掐诀。

边上一条五步蛇刚受到感召转过脸，歪着头看了看萧凌梦，就吐着蛇信子朝大猴二猴脚边游来，只见杨湛突然上前一步，对着自己手下说道：“萧姑娘受惊了，你先扶她去休息。”

什么？受惊了？谁受惊了？她吗？不应该是我们吗？

山匪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齐刷刷转头地看着淡定背手站在一边的萧凌梦。

萧凌梦见临阳王有动作，急忙将手放下，那条蛇整个身子一松，在地上弹跳了下，赶紧转身偷偷溜走。

二猴擦了擦冷汗，也在边上笑道：“二小姐，大夫人自你走后，每日担心受怕，怕你在半路出事，怕你真的不回来，人都瘦了些，你还是跟我们回去吧。”

萧凌梦在心里冷笑：“我回不回去不知道，你们今日不可能再回去了。”

但在外人面前，她不敢有太大动作，只要两人还在这里，她就能找到机会，让他们死。

她低下头收着表情，与临阳王道了声谢，就随着铁盔甲战士们离开了。

长裙一角随风飘逸，消失在视野里的时候，杨湛转过脸，看着整个屋子的人，轻吐道：“全杀了。”

一锤定音。

后面铁雕塑的士兵应声而动。在山匪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刀斧已经落下。

铁与血的气味充斥整个场地，有人想起身硬碰硬，被一把斧子削去脑袋。有人想逃，被士兵横刀拦住了出路。

大猴二猴先是没意识到自己并未被排除在外，还在等士兵们好生的将他们“请出去”，直到看着士兵朝他们举起了斧。两人大惊，连忙抽刀阻挡，二猴回头喊厉声喊：“临阳王，我们是萧家人，你也敢动？！”

只见这位以风流闲散闻名于世，从未受过任何军营训练的富贵王爷临阳王，嘴边噙着冷笑，劲瘦双手将弓拉满，黄金面具后看不清面容，只听他淡声道：“敢。”

箭矢破空而来，直插进二猴喉咙，一箭刺穿。

“二弟！”大猴扶住二猴，只听他喉咙咯咯响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很快就断了气。大猴在边上痛声喊：“王爷，我家老爷为大宣立下汗马功劳，数年镇守边关抵御外敌，还带兵救了你皇叔，你怎敢动我们？！”

杨湛冷淡道：“可你和萧浩明，又有什么关系。”

第二箭，穿透了大猴的心脏。血从喉咙倒流呛出，大猴怎么也没想到，临阳王竟真的会对他们下杀手。

收弓。

“啧啧啧。”有人鼓掌。彦林在被人拿到刀架在脖子上时，竟还能气定神闲的看戏。他看着杨湛，带着奇怪的笑意直接戳破真相：“不愧是玉面阎□□无虚发，心狠手辣，连老战友的面子都不给吗？”

杨湛收箭，冷然道：“死人而已。”

好一句死人而已。

虽然是在他的手里成为死人。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两人指出萧绫梦是萧家二小姐的时候，在场的人就没有生还的机会了。

这时，有士兵匆忙跑来，在他耳边低语：“王爷，方才那姑娘，晕过去了。”

杨湛皱了皱眉，与大队长沈万交代：“留下那个二当家，其他人处理干净。”

这边，萧绫梦是走到半路，整个人晃了一下，支撑不住手扶着墙，喉咙一甜，一口血喷溅出来。

边上带着她的将士没想到这发展，愣在原地，只得打发人去杨湛处报信。

所以等杨湛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般场景。素衣长裙的女子衣襟前血迹斑斑，像冬日艳阳下盛开的梅花。

她苍白着脸，微微蹙着眉，倒在地上，身边围着几个手足无措的将士。

几个大老爷们，抱也不是，拖也不是，扛也不是，只得笨拙地将人围着，头碰着头往下看萧绫梦，但每一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做。

“哎哎哎，这咋整？”其中一个拿手肘撞了撞边上的弟兄。

“我咋知道，以前也没扶过女人啊。“

“我也没有，算了，还是等王爷来吧。”

杨湛从他们身后走来，无奈道：“你们不会先扶着她回屋吗？就让人在地上这么躺着？”

那几个将士见自家王爷来了，心里就安定了，当下竟做鸟兽散，留下一句：“王爷，我们去给姑娘找药。”

然后各个脚底抹油，跑得无影无踪。

杨湛：……

他心里暗骂一声，只得上前将萧绫梦扶起。可此时萧绫梦浑身无力，即便是被他扶着，都还是不断往下滑。

杨湛重新将人的手臂环过自己脖子，他的手则很谨慎的环过萧绫梦的腰，将人半托起，重新往房间走。

可萧绫梦着实是一点力气都没了，被架着完全迈不开脚，杨湛往前走，她就直直往前倒，半步都走不了。杨湛无奈叹了口气，只得重新将她拉住。

躲在后面偷看的几位将士：……原来王爷也不知道该怎么扶女人。

嗐，我们都一样。

杨湛看着靠在他手臂上的萧绫梦，依旧无知无觉，一缕发丝在她眼睛处，挂在长长的睫毛上。他腾了只手出来，将她把发丝搂到耳后，萧凌梦感觉到有羽毛拂过她的脸，即便睡梦中，还是伸手抓了抓。这样一来，她的身体更是往下滑。杨湛单只手几乎托她不住，终于心一横，说了句“得罪”，将人拦腰抱起。

将士们：喔唷嘿。

直到将萧凌梦抱在手里，杨湛才惊觉，这站在众人面前不惊不恼的女子，竟是这般瘦。

身体被素裙包裹，看不出什么。但此时，她腰胯处凸出的骨头硌着他的手，背部透过薄薄的棉，有微弱热度传至杨湛的掌心处，很快的散溢开来。

许是十指连心，杨湛只觉得自己心跳空了一拍。

他低头看着萧凌，这般温温软软，像极了他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小猫。被抱起来的时候，也是这般安静的握在他手中，身体随着呼吸，在他手心处起落。

他不禁放轻了脚步，更稳妥的将人一路抱回了屋子。

这间房是彦林专门布置的，说是给贵客，但以前来的客人，无论在他这里花了多少银子，都只能被安排在边上的偏房。将士见这房间房门都与别的房间不一样，还上着锁，就一把斧头劈开了门锁，给人安排在房内。

房中布置，确实比这里所有的房间都好很多。对着门的木桌上，是南海沉香木盆栽，上面机关能让盆中水不断循环，房内潺潺流水声不停，像是身处江南水乡中，而不是这尘土飞扬的西北山匪窝。

房角都放着几株鲜嫩欲滴的蔷薇，点缀在满屋子的木香中，不抢眼，但也不喧宾夺主。

床上是绵软厚实的蚕丝被，平整铺着，床帘幕为浅色绸缎，挽在两边，好像这房子虽然没人住，但一直有人打扫。

杨湛俯身将人好生放在床上，探了探她额头温度，是有些微微发热。

眉间的红点依旧艳丽。

杨湛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忽得有些口干舌燥起来。他连忙起身，拿起桌上的紫釉涂圆肚茶壶看了看，这茶壶上别出心意的装了个铜锁，青铜色与紫釉相配，很是好看。他拿起边上青瓷水墨壶，将两个拿在手里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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