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那些孩子都不笑了。

哭声在空旷的仓库里炸裂开来。

李鹤被这带着回音的哭声弄得头晕眼花，朦胧中，他看见那些孩子以人鱼为中心，四散跑开。

“别跑。”

他压抑着呕吐感努力吼道。

人鱼的眼睛对活动的物体异常敏感，这些孩子边哭变乱跑简直就是在刺激人鱼去攻击他们。

他的声音像是沙子落入了大海。

孩子们哭得更凶了。

小八和山姆似是注意到这一点，打地鼠般满仓库去抓那些孩子，使出浑身解数让他们安静。

好在人鱼的目光集中在小杰克一人身上，没有去理会那些乱跑的孩子。

那人鱼智商好像确实有点问题，利爪一顿一顿地伸向小杰克的脸颊，好像丝毫不怕小杰克逃跑。

嘲笑着人鱼拙劣的捕猎技巧，李鹤边套着耳塞，边瞄准了人鱼的心脏。

突然，一个红影擦肩而过，他一枪打到了天花板上。

只见杰西全身的珊瑚纹路通红，扑向了人鱼。

可是区区珊瑚海怪对失控的人鱼来说，就像人之于饼干。

人鱼的利爪马上刺穿了杰西的珊瑚身体，一口咬住了杰西的胳膊。

珊瑚碎片，饼干碎屑般掉落。

尽管李鹤知道这样子不会对杰西造成致命打击，但还是面部抽搐了一下。

人鱼的注意分散了，这是救出小杰克的最佳时机。

李鹤发现人鱼的另一只手臂呈九十度弯曲撑着上半身，湿漉漉棕发帘子般垂下，牢笼般困住了小杰克。

他一时有些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朝小杰克招了招手，希望那小家伙能主动爬出来。

小杰克注意到了他，不仅没有爬出来，还又往里缩了缩。

小家伙看着面前那珊瑚海怪，嘴唇翕动着，似想说些什么，但终是有点自我怀疑地低下了头。

吱——

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不详的断裂声。

李鹤不用看也知道是刚才那该死的子弹把固定在天花板上的管道打断了。

再这么下去，管道砸到人鱼身上，人鱼是没有事情，但是200多斤的人鱼加上一堆金属管道摔到地上，绝对会把小杰克压成人饼的。

“队长！”

“我知道。”

他立刻再次瞄准了人鱼的心脏，打算强行把小杰克揪出来。

“大哥哥，不要！！”

小杰克倏地跑了出来，挡在了人鱼的胸口。

可是太晚了，他已经扣下了扳机。

子弹嵌入珊瑚，以子弹为中心，裂纹在珊瑚上扩散着。

杰西扯断了胳膊跪到了小杰克身边。

小杰克似是被吓坏了，眼泪肉眼可见地注满眼睛，嚎啕大哭起来。

杰西静静地看着弟弟，人鱼也愣住了，低头看着那保护小杰克的海怪。

一怪，一人，一鱼就这么相互看着，似是完全忘记了头顶那摇摇欲坠的金属管道。

他捕猎能力再怎么强也不可能有同时把这三个家伙同时移走的能力。

李鹤无力地抓着空气，最后朝仓库的一边大喊：“小八！！！”

瞬间，一条粗壮的红色触手从远方扫来，连带着他一起扫飞了。

他的背刚砸到墙上，金属与金属相撞的声音就变成大蚂蚁狠狠咬住了他的大脑。

管道落地，陈年灰尘雪崩般扩散开来。

李鹤老人般扶着腰，靠着墙往杰西他们挪去。

“大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只见人鱼被小八拍晕了过去，小杰克跪在地上，颤抖地拿着红色的珊瑚碎片往杰西身上拼着。

“你能告诉大哥哥你为什么要藏这么危险的人鱼吗?”

杰西抑制着背后蠢蠢欲动要捕猎的珊瑚根茎，像一个人类哥哥那样抚摸着小杰克的脑袋。

小杰克看着眼前的类海怪，不仅没有害怕，还抱了上去。

“因为我喜欢。”

“你喜欢研究人鱼?”

“我喜欢！我不想成为家里人那样的捕手。小棕是个好伙伴，它愿意和我玩。”似是发现杰西在聆听，杰克的眼睛又亮了几分，提高了音量，“而且，而且我研究出一些成果了，我发现相比一些人类正规的名字，人鱼更能记住一些乳名。”

“那你是个很出色的孩子。不要管他们，你就是你，世界上最棒的杰克，想和谁交朋友就和谁交朋友，想和爱谁就爱谁，想研究什么就研究什么。”

“大哥哥，你说的话好像我的哥哥。”

杰西愣住了，颤抖的身体连带着背后的根茎都在抖动，眼泪流出的那一刹那，似是冲毁了最后一丝理智，那眼睛瞬间变浑浊了。

敏感小杰克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把抓住了那有着裂缝的手，“哥哥，是你吗?杰西?”

杰西的最后一丝理智都被叫没了，珊瑚根茎一股脑地伸向杰克。

李鹤不知怎得看入迷了，一瞬间羡慕起那个满身淤青的小杰克来，小杰克一声压抑的惨叫才让他回神。

颤抖地握紧枪把，他深吸一口气往即将失控的杰西后脑上砸去。

“你干什么?”

小杰克胳膊上挂着已经沾了血的根茎，凶巴巴地瞪着他护住了杰西。

“听着，那不是你的……”

声音心虚缥缈到李鹤自己都听不下去了，他咂了咂嘴，终是没把“哥哥”二字说出口，利落地打晕了小杰西。

“我要告诉老师！”

一个小男孩从小八怀里挣脱出来，掐着腰模范委员似的指着昏过去的小杰克。

李鹤轻轻把小杰克放在地上，转向了小男孩，觉得自己理解错意思了，确认道：“告什么?”

“我们要告诉老师，杰克是个怪物。对不对?”

小男孩挥着手臂，无数孩子从小八和山姆后面涌出。

山姆叹了口气捂住了额头，小八则是完全懵了，无措地摆动着双臂，不知要不要强行拦下这些无害的人类幼崽。

“小杰克他没有伤害任何人。”

他心里的幼稚孩子替小杰克、小李鹤质问着。

“他是个怪人！他竟然喜欢研究人鱼那种恐怖的生物，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变得和人鱼一样。”其他孩子跟着这个为首的孩子王附和着。

“别忘了，是你们先欺负他的。”

“你要告诉老师吗?”男孩威胁着，“你去告吧，老师是不会相信的，老师只会觉得这是杰西的阴谋，因为我们是好孩子。而且我们的爸爸妈妈很厉害的，老师要是相信了，我们的爸爸妈妈会让这个老师滚蛋，换一个好老师来的。”

那些孩子身上佩戴的小红花刺痛了李鹤，他捂着肚子，替当年那个向往小红花的小李鹤大笑起来。

小男孩们似是被他的狂笑吓住了，一个个都愣住了。

抹干净笑出眼泪，李鹤朝小八眨眨眼，快速朝为首的那个孩子王扑过去。

手嘘嘘地搭在男孩的喉咙上，看着男孩的视网膜上小八的触手在他背后像花一样炸开，他故意压低了声音。

“我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怪物。看见我的八条触手了吗?它们随时都有可能把你和你的小跟班的头扭下来。”

他和小八背对着男孩们，从男孩的角度来看，他就是一个背后舞着触手的大怪物。

李鹤感到身下一片濡湿——男孩尿了。

他知趣地松开了手，朝小八点了点头。

触手收了回去，他拍了拍小男孩的肩，“滚吧，以后别再欺负杰克，否则我连你们父母和老师的头都扭下来。”

男孩们一窝蜂地跑了出出去，李鹤抓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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