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杰西喜欢的是山姆，那么它怎会感到饥饿?

心中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望着小鹤，它捂着心慢慢蜷缩起来。

“小八，善后一下，咱们撤。小八?”

小八不知在发什么呆，双眼无神地盯着他。奇怪地打量了一圈，他发现了小八触手上的珊瑚碎片。

“你融合了啊，你看到杰西的什么记忆了，走神成这样?”

“小鹤！我会有杰西的记忆吗？我是说……我拟态成杰西，是不是就是杰西了。”

那小章鱼莫名奇妙道。

“你在想什么?你只是拟态，你又没有融合。因为大脑构造相同，所以你可能会看见一些对方的记忆片段。你怎么了，突然对海怪的知识这么感兴趣?”

砰，砰，砰。

心脏跳动的声音大到他都听不到小鹤在说什么了。

是它自己爱上了小鹤。

悲喜交加，让它的泪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也是它自己想吃了小鹤。

它人类的手死死掐着海怪的触手，恨不得把它们掐断;当小鹤饰演的蹩脚浮士德划过脑海中时，它身体一顿松开了自己的触手。

或许，它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欲望。

它可是要当小八的欲望骑士呢，它想。

面前的小八又哭又笑，他看得胆战心惊。

坏了，这小章鱼不会吓傻了吧。

愧疚涌上心头，他又把小八按到了地上。

“坐着吧，我和山姆善后就行。”

“我可以帮……”

“不行，你外伤好前别想主动干任何工作。”

“你们两个先别打起来，先打扫仓库吧。”

“我们没有！！！”

他和小八瞬间扭过头朝山姆喊道。

可怜的山姆似被他和小八的气势吓呆了，手中的扫帚掷地有声地落到了地上，在空旷的仓库里回响着。

“我，我只是看有这个趋势。”

看着快吓哭的山姆，李鹤烦躁地抓了抓头，转身加入山姆，开始扫起了管道碎片。

春天快来了，李鹤把最后一个垃圾袋系上扣时，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薄汗。

他还没来得及摸汗，只见小八有些焦急地跑了过来，连比带指地向仓库门口挥着手臂。

“小鹤，那个里德家的小管家来了。”

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人鱼，杰西，杰克，他抬起头，和山姆对视了一眼，立刻心有灵犀地开始搬起了昏迷不醒的人和怪们。

刚把人鱼杰西藏到货箱背后，门就被人踹开了。

刺耳的“咣当”声在仓库中回荡，差点让他晕厥。

捂着耳朵，他杀气腾腾地朝来者看去。

那小管家也杀气腾腾地看着他，“李鹤，你这个怪物，为了做任务连一个孩子的命都不顾了吗?”

疑惑瞬间取代了怒火，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地歪了歪头。

“幸好我在路上碰到了杰克的同学，要不然，”小管家把地上的杰克紧紧抱在了怀里，颤抖地摸着小杰克身上的淤青，“要不然谁知道可怜的小杰克会怎样?”

“是不是那帮熊孩子说我们做任务时把小杰克卷进来了。”

“你还好意思问?”

小管家站了起来，照着他的脸挥了一拳。

他的整个头被小管家打得扭向了摆放货箱的地方。

层层货箱后，他看到了杰西那双眼睛。

杰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扒着货箱，一动不动地看着管家怀里的小杰克。

可能是亲兄弟间心有灵犀吧，这时小杰克稚嫩的声音也传到了他的耳中。

“哥哥！哥哥！”

他像掉帧的动画人物似的，一帧一帧地扭过了头，只见小杰克在小管家怀里挣扎着，看到小八后瞬间不动了。

“哥哥！”

小杰克不闹了，躺在小管家怀里朝小八张开了双臂。

小管家立刻按下了小杰克伸出的手。

“你哥哥和那怪物狼狈为奸。”

“才没有！哥哥变成珊瑚海怪来救我了！而且哥哥和那位大哥哥阻止了米奇他们欺负我。”

“米奇他们可是好孩子。可怜的孩子，你摔到头了。而且你不要编织米奇他们欺负你的理由来逃避上学了，里德先生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我没有！！！”

小管家不由分说地抱着瘦弱的小杰克走向门口。

吐出嘴里的血沫，他掂了掂手里的枪，把枪把对准了小管家的后脑勺。

小八轻轻按下了他的手，指着镶嵌在皮肤里的珊瑚碎片，摇了摇头。

他知道小八在按杰西的意愿处理这件事情，朝货箱那边看了看，知趣地收回了枪。

当它走向小杰克时，那珊瑚碎片彻底被它的皮肤吸收了，不见了踪影。

脑子中，杰西的声音也瞬间消失了。

“杰克！”

它叫出这一声后，呆呆地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小管家并没有停下，但是小杰克露出了一个脑袋，大大的眼睛充满希望地看着它。

它知道自己不能沉默了。

“杰克，你不想当捕手那就不当，你喜欢养人鱼那就去养。”

“少爷，你别再带歪小少爷了。”

它立刻提高了音量，压下了小管家的声音。

“如果研究人鱼能让你感到快乐，那去研究人鱼吧！那条路冷门也没有关系，研究下去你一定能找到志同道合的同伴的。对不起，现在哥哥不能把你从家里接出来，哥哥的工作太危险了……如果那些烂人类让你感到心烦就不去理会他们，他们要是欺负你你就来找哥哥！”

小杰克被小管家抱着，离它越来越远了。

可那泪汪汪的眼睛把它的心揪了起来。

它踮起脚，又提高了音量。

“好好活下去，研究下去！用那些知识武装自己，把自己武装到他们再也不敢欺负你为止。”

腹部被哥哥制造出的伤口在疼痛，卵袋在身体里蠕动，它想到了未开千千万万个和自己命运一模一样的海怪。

“没有什么是必须的！父亲给你既定了道路那又怎样？你可以自由选择的。”

“命运难免荒诞，会莫名其妙出现米奇那样的烂人，但是，但是，至少体验自己选的生命，那是快乐的。”

“你……”

“行了，可以了。”

小鹤的手放在了它的肩上，它这才注意到小管家和小杰克已经在地平线上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谢谢你，”杰西有些半身不遂地从货箱后爬出，朝小八的方向爬去，“我从不知道海怪的共情能力原来那么强。”

话音刚落，杰西的脖子又恢复了九十度，眼睛彻底浑浊了。

在杰西扑向小八前，李鹤眼疾手快地划开自己的手腕。

血液滴入珊瑚干涸的裂缝，杰西的眼睛慢慢聚焦，身体也向坏掉的提线木偶似的倒下了。

还好山姆及时抱住了杰西，才没让杰西的头磕到水管碎片上。

那还有一丝浑浊的眼睛看向山姆，“山姆……”

一睁一闭，那蓝眼睛聚焦了。

“李鹤?”

杰西推开了山姆。

“哈哈，杰西，你真是个有趣的人。我发现你上学的时候就经常把我当成李鹤，我和李鹤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吗？”

山姆憨厚地笑着，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杰西红色的珊瑚纹理更红了。

“你想让你弟弟勇敢，你也要勇敢呀。”

小八挤开他，站在了杰西面前。

“你知道了?”

杰西抬起了头，根茎抖动着。

他从来没见过小八对他以外的人笑成那样，脸颊的红色鬈发包裹着笑容，像是一个温暖的小太阳。

“放心，我不会说的。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再按他人的方式度过它，岂不是太亏了吗?”

杰西似是看呆了，有些懵地握住小八伸过来的手站了起来。

那个经常职业假笑的杰西也像小八一样笑了。

李鹤看得莫名其妙，打断了打哑谜的两个怪。

“走了，时间不早了。”

“队长，能不能走大路，我想再看看杰克。”

“咱们还要把人鱼送到饲养室，走大路可是要绕路的，你没吃饱的状态下可以吗?”

“哈哈，没问题的李鹤，咱们走吧。”

山姆憨笑着背起了杰西。

一行人离开饲养室来到大路上时，夕阳已经拉长了高楼的影子。

李鹤凭着儿时和管控中心玩“捉迷藏”的经验，轻车熟路地避开众人的视线，带着三人躲到了一堵有着树枝遮挡的墙上。

这个视角，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墙下人们的一举一动。

只见那群熊孩子被一群大人和孩子围着，身后拉着“见义勇为”的横幅，随后小管家接过主持人的话筒拉着低着头的杰克走了上去。

不出他所料，小管家把他和“杰西”臭骂了一番。

之后，老师亲手给那些孩子们一个个佩戴上了小红花。

孩子王米奇挺着胸，朝旁边的大人和孩子展示着鲜艳的小红花，并朝杰克伸出了手。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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