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忆录》
日落西山侧,晚霞映满天。
林荫道中哒哒作响,枝干间隙里日光熠熠,一匹普通白马拉着轿子,悠然踏出林间。
奇怪的是,白马轿上无人御马,此马却未脱离缰绳偏离道路,一步又一步沿路而去,透着离奇之气。
尚未靠近城门,便闻一阵嘈杂声,像是有人在呵斥,或是有人在鸣不满,马匹仰天吼叫声,马蹄声止了又起。
似是察觉几分异样,帘角随轻风微拂,探出了一张略显疑惑的素脸。
不施粉黛,一身素衣皓白。
无一绣一纹,绫罗贴缠着腰身,几撮青丝盘成发髻,任其余发丝垂落,除了一支银步摇外,便无配饰。
楚伊微微倾身,银步摇缕缕垂坠晃动,珠子之间相互碰撞,叮铃的清脆声淹没在马蹄之下。
远远透过轿窗而视,金色透红的符文淌着如水般的透明之物流溢,符文来来往往,愣是拢成了一个巨大的结界,涣散的光芒震慑着四面八方。
结界将整座王城囊括其中,只留下城门一小块地方,仅供城内外百姓进出。
而城楼上两道仙气,矗立的守卫众多,门两侧还细细盘查着进城的行人与货物。
现下甚至都排成一条长队,一时半会还进不去。
“欸?”仔细打量着,她自言自语道:“联手给本姑娘下的套?”
号符一经碎裂,便毫无防备赶来,这阵仗不正好是将她捉拿归案?
她跃跃欲试,转瞬又是一脸惋惜。
可惜溪欢不是这样的人,可惜仙族懒得多此一举,这几方人是不会跟妖族联手的。
眸光流转间,略微上扬的眼尾,满是慑止之意。
不怒而威的感觉,叫人不敢直视分毫,可偏偏又引人不自禁侧目,欲探她隐在深处的那抹说不清的悲怆。
确认眼前暂无来人,楚伊放下帘子遮挡,一个简单的障眼法由此落成。
下一瞬,稳稳当当步出轿子,当她置身于轿外的刹那——
皓白素裙无影,而是一袭浅桃锦裙,金白丝花纹勾勒,鲜活得如几朵小海棠花绽开斗艳,几只白蝶飞舞其间,臂弯亦多了条薄纱似的胭脂披帛缠挂。
她随意而坐,指间绕着缰绳,有一圈没一圈地把玩,假意驱使马匹前进,实则任由马轿随队伍挪动,她释放着法术,悄悄窥探着周遭的消息。
“云津王上有令,本月禁止非人族进入王城,望魔君阁下谅解一二!”
被拦下的魔族女子轻笑一声,指向楼上那两位仙族。
“他们也是非人族,凭什么他们就能进去?你们云津公然蔑视魔族?”
为首的将官刚要解释,城楼上的仙君一前一后而来。
“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半空两言间,仙君已落地,探察目光扫向四周。
“哼,净会仗势欺魔!”只见魔族女子不满瞥了一眼,尚未来得及问几句话,便已当即消失。
“两位仙君,那位魔君走了,眼下并无不妥之处。”
将官连忙上前迎接。
“……”稍作沉默后,只闻女声反问道:“你可知妖族有一妖,身无妖气?”
“知道,知道!”回答她的是,慢两步的仙族男子。
“魔族还有一魔,身无魔息,法力高强!”
世上非人族各有族息,唯独她们无气无息,二者皆可伪装成人族,随意进出禁止非人族出入之地。
“她们又能如何?那魔避世千年,素来安分守己!”
他不当一回事,继续慵散着身子,“守卫森严,结界稳固,而那妖受妖界通缉,妖术不堪尔尔,岂敢来云津坏事?”
“那妖罪行累累,逃了五百年之久,如何不敢来惹事?再说——”
“你如何能认得她?”
“我——”仙族男子像是噎住,没有再敢下妄言。
当年妖界公开通缉此罪妖,一张画像传往各界布告。
可奇怪的是,无论是谁,施以什么法术去破解,都只能在画像上看见自己,而不是传闻中的罪妖。
也就是说,除非曾经相识,她何时何地招摇而过,旁人都无法一眼认出她的身份。
将官恍如醒悟,神情略微不明,隐着莫名的期待。
“多谢仙君提点,我等定会仔细盘查!”
方才见仙君下来,楚伊连忙减弱法术,隐约听到几声远处的声音,而接近城门人群,耳边多是人族的交谈。
“王上是在防备妖魔二族?”
“那可不是,大王姬殿下婚事在即,岂能容他们坏了这桩喜事?”
“若放妖魔入城,造成不吉利之事,坏了云津和东泽的头次联姻,影响两国友好邦交,谁又能来担这责?”
“倒也不至于会坏事,许是不懂云津之俗,平白无故闹个笑话罢?就像当年谷映国太子的婚事那般。”
“嚯,你还真信了?婚俗不一,但能新奇多少?谁不知那是谷映王上给魔族的脸面!”
“云津五千多载荣光,竟沦落到联姻的地步来维持体面,还不是那可恨的——唔唔!”
“嘘嘘!”人群中一男子捂住另一个男子:“疯了罢你?别乱说话!”
联姻?溪欢要成亲了?
楚伊唇角微弯,如是了然于心,此番回来就是要助她逃亲。
毕竟六年前,她的意兴阑珊,她的念念不忘,不曾因年华而流逝分毫。
不过,那个男人……
他会眼睁睁看着她嫁给他人?或许并不需要她出手呢。
她的笑意越渐浓郁,事情如此有趣,不枉费她冒险跑一趟!
仙君在人群中顾盼探找,却因修为较之差了些,只知有微弱法术波动,而无法立时确定楚伊的存在。
纵是如此,楚伊还是只能轻叹一句麻烦,而默念着愿能蒙混过关。
“下车!例行检查!”
为首的将官冲着眼前暴喝道。
“吁——”楚伊用力拉了下缰绳,使马匹止住了脚步。
她从轿子上跃下,像记忆中的人族那般,恭恭敬敬朝将官一干人等行礼。
他们的目光落在身后,没留意到她举止十分不自然,像极了四五岁初学礼节的孩童,磕磕碰碰,忸忸怩怩,与她二十出头的相貌极度不符。
“不知大人要查些什么?需要我如何协助呢?”她笑眼柔和,卸下所有攻击性。
将官未吱一言,径直越过她身侧。
他一把扯开了车帘,见里头空荡荡的,稍稍怔住收手,回头道:“此程仅你一人?”
“是的。”是怕将官生疑,她乖巧含笑而答。
这一下,却将仙君都引了过来,将官眼里的疑虑更深了几分。
恍若不闻的轻声交耳:“仙君,她身上可有法术波动的迹象?”
“……没有。”女仙君缓缓走近,视线上上下下,仔细打量那个“迷茫无辜”的身影。
女子一袭浅桃衣,绣迹细巧精致,浅带纹理光泽。
青丝全然盘起置于脑后,细小碎发随意飘散,瞧着发式有些松松垮垮,但丝毫不伤大雅,反而降低了她眼角的凌冽,显得面目尤其随和。
额前留有两绺发丝长至下颚,一支银簪穿过发髻,绯色步摇斜斜插入偏左侧的盘发。
宝珠璎珞绕颈而过,细长银流苏轻轻扫过肩骨,一双金钩钻过耳垂,上还有红玛瑙式的坠子点缀着。
“不知姑娘出身九黎哪个世家?”
仙君一左一右,在楚伊几步前停下。
她改变装束,是想营造“富贵人家不好得罪”的假象,竟不慎忽略富贵人家伴有侍从服侍左右的事实,反倒让仙君生了猜疑。
楚伊笑了笑反问道:“仙君何出此言?这与我来云津有何干系?”
“你是从九黎来的,此程路途遥远。”女仙君抬手指了指车帏,上面那明晃晃的“九黎”二字。
那是她半途停留在九黎时,不得不重新换了个新轿子,而忘记将车帏上的图符抹去,他们都当她是从九黎出发的。
另一位男仙君恍然,自然而然接过话。
“应云津王上的要求,暂时中止九黎至云津间的渡海交易,姑娘单单一个人族,若无法术相助,如何能连人带轿渡海?”
九黎与云津之间,隔着两千多里的海域。
平日里,通常有非人族在两岸,助人族跨海往来交易,事后从中收取部分佣金,以此银两在人界玩乐。
“啊,这个——”楚伊凑近了些,气息泻在女仙君耳边,“仙君有所不知。”
像是怕别人听了去,引众人道不公,或是牵连至他人。
女仙君退了一步,似是不喜这般亲近。
但楚伊掩饰得极好,半点都没暴露是她故意为之,满眼真诚继续低声。
“家母辗转云津经商,常年雇了不少非人族助货物跨海,此程匆忙来云津寻人,便是托他们帮了个小忙。”
中止的是渡海交易,并没有说非人族不能帮人族渡海,不算是坏了新下达的王命,这几日大有如此钻空子的人族存在。
“你——哎哎哎!”
男仙君正要问什么,就被女仙君一手拽走,“此人是寻常人族女子罢了,莫再跟她浪费口舌。”
当场之人都听到仙君所断下的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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