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忆录》
这场比试,是在一个小猎场里进行的,围观者不得入内,个个隔着人墙翘头以望。
双方皆不遗余力地去追,一箭接着又是一箭,不分上下的趋势。
怎料瞬息雾雨朦朦,眼见雨势愈发大,还伴随几道惊雷掠过天际,便只得匆匆而终止。
在这半个时辰内,宋征所猎之物为最多,不算完整赢下比试,但算得上是稍胜一筹。
两人在屋舍擦拭湿发间,溪岚忍不住出声:“宋征,不知你兄长箭术如何?”
宋征略微思量,选择如实相告,“兄长还胜我几筹。”
“兄长在我这个年纪,就已胜过军中所有人,随时能跟父亲上战场。”
“……”溪岚深叹一气捂脸,思及何事,连忙急切张嘴:“他可有所求之事,可有所求之物?”
云津上下皆知,惟有心有所求之人,才会在狩猎礼上拼尽全力。
“兄长向来心思轻,似乎并无所求。”
转念,宋征倒是想起,兄长时常挂在口上的话。
“他时常念叨着,愿云津长久繁盛,愿百姓无忧安康。”
此愿甚是奇怪,今时的云津如何不繁盛?百姓如何不无忧?
“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余下的,宋征不知。”
“罢了。”溪岚重新束起发髻,高昂着的斗志漫漫,“尚有一段时日,我还能勤加习之!”
“那可不是,殿下定是要勤加习之的。”
一阵风,帐子飘起,步出一道人影,他依着门框而立,自顾自啃食手里的甜果,嘲弄般望了过来。
“毕竟殿下主动邀人比试,又在众目之下输人一筹,真是丢尽了脸面!”
“双华!”
湿布直接飞了过去,糊在来者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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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溪岚素来输得起,还是他忙着去跟双华讲道理,总之没有刻意封锁消息,任两人比试的消息相传。
骤雨初歇时,宋征刚回到城里,消息也传了个遍。
他一心去寻夫子,抑不住畅想跟殿下同袍之日,不闻身后人唤他之名,直至来者绕到了眼下。
“宋公子,不知近来可好?”
宋征回神低头,一时不识眼前人,微微颔首致意,茫然对上姑娘的笑眼。
“宋公子。”玄笙盈盈含笑而道:“我是玄笙,前些日子,你我在射箭台有过一面之缘。”
明眸流盼下,是止不住的暗骂,这厮连人都记不住,宋家人果真都目中无人,不知云津之礼数!
“恕宋某眼拙,未识得姑娘!”宋征拱手致歉。
犹记得,那日有人呵斥他是野小子,但未留意此人的样貌。
人来人往间,宋征只是不解而道:“不知玄姑娘唤宋某,是有何指教之处?”
“倒是谈不上指教,是玄笙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请公子到云涧阁详谈?”
“玄姑娘但说无妨。”他不好奇是何事,如此干脆,与拒绝无异。
玄笙瞬时知晓,却有几分不死心:“玄笙射术已成,当下在寻良师,特来敬请公子教骑术!”
“宋某骑术不精,不敢耽误姑娘!”
“公子骑马回城时,意气风发之容,早已传遍王城大街小巷。”
“何况,今日公子与二殿下比试,又技高于殿下之上!”
言下之意是,怎会在几瞬间不精通骑术呢?
她的唇角明明在上扬,却有强烈的凌人之势,逼迫他必须给个合理的说法。
可宋征心里有数,殿下与玄笙同龄,两人处于相争的局势,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助她。
“旁人妄诞,姑娘怎还信了?”
“宋某会骑但不精此,今比试因大雨骤降而未分输赢,姑娘且听且信,不妨另寻高人。”
一而再,再而三,句句都在拒绝她,她又不是非他不可!
若不是看他是宋家人的份上……?
玄笙气在心头,当场挂了脸。
“听闻公子在边境长大,今日承认不精骑术,那就是边境驻军疏于……”
如此牵扯到边境驻军管教不力,即便他并非是兵卒。
“玄姑娘慎言!”
宋征抬手,只得含糊其辞:“宋某无心欺瞒姑娘,多年前亏欠一份恩情,如今尚未报恩,亦不知如何相报,不敢擅自允诺她人。”
“还望姑娘见谅!”
“此人我认识?”
不语,默认是认识的。
“也罢。”玄笙轻哼一声转身,没有道出心底话。
若是同龄者。无论她是谁,无论是谁教她,最后的狩猎礼上赢的只有她!
此女灵动秀气之貌,额前垂落几缕碎丝。
一支玳瑁钗固定墨发拢结,两耳着红宝石环铛,一袭檀红罗裙,白绦带缠绕着腰,轻逸翩然如羽。
迎风而阔步,尽显胜者英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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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进入王城学府——?!”许夫子险些将口中的茶水喷出。
上下打量了几眼,忍不住狐疑道:“王城学府为狩猎礼而设,只授箭术与骑术。宋征,你来学府研习什么?”
“战事休定时,军中兄弟谁不是倾囊相授武技?且你若习箭术,我这脸面往哪儿搁?”
接连三问,语末几近是从牙缝间挤出的。
自那日之后,宋征足有半月未能面见殿下,寻思着多少沾上“同袍”的名头,才能在学府里认识,才有机会去报恩。
而他自幼受众多将兵指教,日渐精通各式武技,如今却自请进入学府?左右都会惹来流语。
宋征自知不妥,还有其他法子能助他?
稍作思量,试探地开了开口:“那便……骑术如何?”
许夫子赶忙摆手,“你可别!万一城中人有所耳闻,必将有损将军的威信!”
与箭术不同,宋征所习的骑术多是宋将军抽空传授的。
“……你是瞧着同龄者众,想来学府凑个热闹?”
不怪许夫子这样猜测。
边境之危,时有紧急战况,本就不适合小孩成长,就连邻近几个城池,多数人都会携孩童离乡,军中数年来更是只有宋征兄弟二人。
不等宋征回答,夫子又摇头笑笑:“你从小喜静,岂会凑这热闹。”
“不过,若是有意而往,你就去云纪学宫读些诗书来打发时日,来来往往称得上是热闹!”
云纪学宫,上宫为云津王上选拔官吏之所,下宫为王城百姓识字之地,确实是热闹。
他起身拜了拜。
“多谢夫子好意,宋征确是不喜热闹,不过是瞧着同龄人都在学府,一时兴起这念头。”
眼见这小子些许失落,夫子还是第一回见,藏了几分试探开口。
“你若有意来学府,不妨随时借着我的名义来?”
“多谢夫子!”万般欣喜溢出。
他心绪复还离开,不知夫子深受其惊吓,半晌都想不明白王城学府有何乐趣?
落日余晖下,宋征终于有闲情,游移在王城街巷,渐趋熟悉眼前几分陌生的繁华,寻觅边境将士拼命守卫的那些安宁。
“那位便是逄遇神君?”
旁人私语传来,引宋征抬了眼。
人影错开,一个背影坐于茶铺里,而落在他眼中的,不是正坐的神君之息,而是多日不见的殿下。
一袭素黛罗裙,配饰简单装点其间,眼含笑意顾盼着,眉宇没了那日的紧张与憋闷。
几瞬,四目隔空对上,她嘴角微微敛起。
明显是认出了人群中的宋征。
宋征迈步上前,恭敬朝眼前人躬了个身。
“那日当众揭射姿之短,多有冒犯之处,还望殿……”
“无碍!”
先一步,打断他的说辞。
“……”显然殿下心中有气,当下如何能解?苦闷在他心底阵阵翻涌。
而不闻言语,余光裙摆摇曳,望着殿下自顾自汇入人河。
起步紧追,不知身后悬落一道神息,若有所思般目送他们一前一后远去。
喧嚷甩在身后,前后脚拐进人少的街尾,无人留意仍有几分稚气的两人。
“殿下……”
“宋征!”溪欢遽然回首,稍有几许严肃压着嗓子:“在街巷上,不许唤我殿下!”
旁侧无人相伴,街上无人认得殿下,只是寻常人家的小姑娘闲游,足以见得她不愿暴露身份。
可他不唤殿下又能唤什么?
宋征几下犹豫,还是决定低声道:“多日未到学府,多回闭门不见,殿下可否还在为那日的冒犯生气?”
“宋征你!”溪欢慌乱张望着,确认无人留意,这才舒了口气。
“我、我何曾是那般小气之人?!”
底气十足,视线却有所闪躲,隐约藏着什么心虚理亏。
从来都不是为冒犯而气,或是针对于他的言行。
自知有所不足,溪欢便在回府后,一遍又一遍尝试矫正射姿,丝毫不敢松懈,睁眼闭眼皆是射箭这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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