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主公他追悔莫及》
四野风动,旌旗微颤。
气氛陡凝,兵刃未出,已似剑拔弩张。
马车之下,银霜和晚娘惊得魂飞魄散,跪倒大喊:“都督饶命!姑娘无罪!”
姜辞却忽而抬手,示意她们停声。
她站在甲士之前,望着那高高在上的男人,不言语,不屈膝,也不退缩,神色坦然如初。
姜辞不愿跪他。
她从不信卑微能换得怜悯。倘若他真要她死,那便是定局,求也无益。
既如此,那她也要站着死。
不远处,一名东阳军将士拔剑出鞘,剑光冷冽,在雨后初晴的天光下闪着寒芒。他缓步走来,步伐沉稳而无情。
姜辞身后随行而来的护兵慌乱拔剑,却被其他将士逼退一步。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姜辞忽然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身侧一人手中的长剑。
动作利落干脆,毫无迟疑。
众人一惊未及阻拦,她已将剑锋横在自己颈前,目光直指马上的姬阳,语声冷静:
“都督不必让你的人出手。”
“自我出了凉州那日开始,便是作为你未来之妇前来。你若要我死,那我自己动手,也算体面。”
“否则传出去,说堂堂东阳大都督的新妇死于部下刀下,怕是不好听。”
她手中的剑未颤,目光也不躲避,语调清冷,却在场每一人心上砸下一声惊雷。
姬阳居高临下,眸色一沉,盯着那抬首望向他的女子。
她眼中果真无惧,只有一腔冷定,她是真的,不怕死。
他冷声开口:“你我尚未成婚,何来新妇之说?”
姜辞不语,只是唇角微扬,神情平静,握剑的手却已悄然用力。
她不等他回应,手腕一动,便要将剑刃划下。
就在那一瞬——
“锵!”
一箭破风而来,疾若流星,长剑应声飞落,掉在地上,所有人屏息一瞬。
剑脱手的同时,利刃已在她颈间留下一道薄红的血痕,血丝缓缓渗出,顺着她雪白的肌肤而下。
姜辞却未动分毫,神情未改。
银霜与晚娘早已跪倒在地,伏着身子,不敢出声,脸色煞白。
姬阳收弓,冷声道:“既然我母亲执意要见你,那便留你多活几日。”
说罢,他将弓随手甩给一旁将士,勒马掉头。
“走。”
陆临川一言未发,紧随其后,临行之际,他回头望了姜辞一眼——
那女子站在混乱之中,嫁衣染血,却身姿笔直,她缓缓抬手,朝他二人盈盈一礼。
眉眼宁静,宛若从未惊波动澜。
马车缓缓行驶,帘幕一落,尘世喧哗隔绝在外。
银霜与晚娘扶着姜辞坐下,这才发现她指节泛白、浑身微颤,嫁衣下的脊背僵直如弓,冷汗透衣,湿了中衣衣角。
她始终未曾出声,直到坐稳那一刻,脸上的冷静终于崩塌。
她眼中水光翻涌,唇齿轻咬,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才压住胸口翻腾的恐惧。她倔强地绷着,终究还是被惊骇逼出本色。
泪水一滴滴落下,她低声道:
“刚才……我们差点就死在那儿了……”
声音微哑,颤得厉害。
银霜再也忍不住,低低啜泣出声:“姑娘,你刚刚吓死我了……我以为你真的要……”
姜辞转头看她一眼,眼神还是清醒的,带着淡淡疲惫,却并不悔意。
“是啊,”她轻声答道,“我那时……的确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她低头,抚了抚脖颈上被晚娘包扎的剑痕,语气缓慢却极清晰:
“这门婚事,是姬夫人定下的。我听闻姬阳丧父,兄长病重多年,他一人担起整个姬氏,唯姬夫人一人所亲所重。”
“他疑我、厌我都可以,我只赌一点,他敬母。”
“他再如何杀伐果断,也不会当众违逆亲母立下的婚盟。”
她眼底血丝未退,泪未尽,但言辞却是步步为营的冷静,带着赌徒一样的锋利理智。
晚娘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复杂情绪,低声道:
“姑娘这是……以死博生。”
姜辞回握住她,轻轻一点头。
“博生,更是博局,倘若我也跪地求他,到叫他小瞧了我们姜家。”
她活着,才能立于这座军棋盘之上,才有可能为凉州留一线生机,想起父亲说姬阳为质三年,受尽屈辱与苦楚,她若倒在丰都,那么凉州也会被他铁骑踏破。
银霜看着她,喉中哽咽,只能低头不语。
东阳侯府门前,红墙黛瓦,肃静威严。
马车一停,未等下人通禀,一名身着绛色大氅的中年妇人便已出门而立,身姿挺拔,目光沉稳。
她鬓发虽斑,却束得利落,眉眼间英气未退,脚下步履铿锵。虽年过五旬,整个人却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干练之气。
正是东阳都督之母,昔年与夫君并肩沙场,也是立下过战功的姬夫人。
姜辞刚踏下马车,尚未开口,姬夫人已快步迎来,一把握住她的手,目光定定地看着她的脸,神情中带着些许怔然。
良久,她轻声叹道:
“你和你母亲……长得真像。”
姜辞一怔,连忙俯身行礼:“见过夫人。”
姬夫人伸手将她扶起,语气干脆:“你我之间,不必行这么多礼数。”
姜辞眨了眨眼,有些迟疑地问:“夫人……是认识家母的?”
姬夫人听她提起旧人,眼底浮上一层淡淡的回忆,语气微缓:
“岂止是认识,我们一同长大,自小就是最要好的姐妹。”
“只是后来,她嫁了凉州姜氏,我随姬阳父亲奔赴军营,自此天各一方。那一别……竟是诀别。”
“战火纷飞,世路艰难,想再见一面,竟也成了奢望。”
她说着,顿了顿,仿佛不愿再沉溺于旧事,目光重新落回姜辞身上,柔声一笑:“不说这些了。”
“好闺女,舟车劳顿,快随我进来。”
姜辞望着眼前这位英气犹存的女将,眼底浮出一丝从未有过的安定之意。
姬夫人亲自引着姜辞入了内宅,并未将她安置于偏僻院落,而是绕过回廊,径直在主院东侧停步。
“这里。”她指了指眼前朱漆院门,“与你未来夫君的院子只隔一墙,相距不过数步。你若有事,叫一声便听得见。”
姜辞怔了怔,略有意外。
姬夫人似是看出了她心思,笑着回头望了她一眼,又收了笑容,视线落在她颈侧纱布之上,神情略有几分复杂与无奈。
“子溯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她轻轻叹了口气,“你不必怕。男人在外面杀伐果断,那是因局势所逼。可家里若有一个懂事柔和的女子,他迟早会软下来。”
她语气平和,却极有分寸。
“更何况,有我在。”她语意微顿,带着长辈的笃定与维护,“断不会叫他胡来。”
姜辞低头应了一声,声音不高,却极为恭敬。
“多谢夫人。”
姬夫人拍拍她的手,又吩咐几名得力的女侍与老妈子:“从今往后,这院子就是姜姑娘的主所,一应起居饮食都由你们听用安排。若有一丝怠慢,为你们是问。”
一众人齐声应下。
交代妥当后,姬夫人让姜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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