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又绿,江南岸》
数日过去,京城街头的金榜似乎被风吹得有些卷边了。
百姓们议论的新鲜事也换了几茬——哪家高门大户与哪家结了亲,婚宴连摆三日,还请了教坊的头牌唱了满堂彩;哪处新开了戏班子,头座竟被人连夜守着去抢;哪家酒楼出了道新菜“玉带酥鱼”,听闻皮酥肉嫩,一出锅便排起了长队。说得一个个眉飞色舞,仿佛亲眼见过似的。
云台里虽不似先前读书声紧,却仍人心浮动,诸多新科进士皆在等那封最后的诏令。
松鹤院内却一如既往。
三月末,春光乍暖,晨光穿过院墙上的竹影洒落一地,瞿宝砚已早早起身,在院中树荫下展卷读书。
她着一身浅青水纹衫子,衣袖轻阔,随风微曳,神色静定,指尖轻翻书页,目光凝在一行行字上。
宝桃儿在一旁晾晒衣服,边抖晒边忍不住念叨起来:“小姐,您说这上任的诏令怎么还没来呢?这都几天了,听说有些家的都落定了,咱这头名怎么反倒还慢些……”
她蹲身一边叠衣一边咕哝:“您要是留在京里做差,咱就把老爷夫人他们接来住一处,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我都有些想青杏儿了,好久没见,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比我高了——”
“对了,我听萧姑娘说,翰林院边上还有几处宅子空着,虽贵些,但咱府上也不是买不起……要不托人去打听打听?”
话音未落,院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一甲一名,瞿宝砚——有诏!”
宝桃儿惊得手里的衣裳一抖,险些掉地,连忙放下衣架小跑出去开门。
两名小吏立在门口奉着两轴红卷入内,礼数恭谨道:
“吏部奉旨,宣发今科调令。瞿状元,接诏令吧。”
瞿宝砚接过:“幸苦二位了。”
这两轴一轴是诏命,一轴是调令。
她拂去外封红丝,展卷细看。
宝桃儿站在一旁,心跳得仿佛快过窗外的麻雀。
诏曰:
「澄州贡士瞿宝砚,今科状元,文策兼优,识度卓然,堪以任使。
特授江南道越阳府渌州知州,正五品,赐尚方印信一道。
着即日整装,三旬内赴任,不得稽误。」
宝桃儿一旁小声问:“小姐,咱是去哪儿任职啊?”
瞿宝砚合上诏令,语气平静:“渌州。”
宝桃儿眼睛一下瞪大了,声音都拔高了半分:“渌、渌州?那是……哪儿呀?咱不是该留在京里吗?”
瞿宝砚却只是收了诏令,送走来使,转身朝院中走去,淡淡道:“京城院子不必找了,收拾行装要紧。”
宝桃儿急忙跟上,满脸都是懵:“小姐……这到底怎么回事?渌州到底是个哪门子地方?咱们怎么就说走就走啦?”
瞿宝砚脚步一缓,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安抚,缓声道:“在江南道,离咱们澄州远些,挨着梧川道。”
“旨意既下,该走便走。咱们奉旨办差,便是分内之事。”
宝桃儿嘴巴张了张,还是一脸发愣,低低应了句:“哦……小姐说是那便是。”
瞿宝砚见状,不禁弯了弯唇角:“咱们去赴任前还能绕回澄州一趟,别丧着脸了。”
“回家还能见着青杏儿,吃你念叨了半年的卤面。”
宝桃儿眼睛顿时一亮:“真的?那、那我现在就去收拾!”
瞿宝砚重新坐回木椅,将书卷翻开,轻声吩咐:“也通知老陈他们,准备行装吧,咱们三日后出发。”
诏令一下,松鹤院也随之忙碌起来,书箱打包,衣物点检,院中多了几分将行未行的气息。
第二日午后,日光尚暖,照得窗下几案影影绰绰。
松鹤院后窗外的玉兰花已开了一树,淡香轻拂,随着微风穿过竹影,卷入案前。
院中案上摆着一壶温酒、一盏白茶,还有褚清芸亲手从御街挑来的青团与桂花酥点,酥饼外皮泛着软润光泽。
三人围坐桌前,皆似平常,却字字含了别意。
“你要是真去了渌州,”褚清芸咬着酥饼,含糊不清地开口,“等我回北地从军路上,若是顺道经过,非得拐去看你一眼。”
“你这一路万里风霜,还惦记着绕道来看我?”瞿宝砚失笑,语气半是调侃。
“那当然。”褚清芸仰头灌了口酒,酒气将她眸中意气染得更浓,“你都做知州了,我可还是从六品的兵曹参军,日后一脚泥一脚雪地跑战地,若不去你那儿蹭顿酒喝,岂不白受苦。”
她说着又咬了一口酥饼,满不在乎地笑:“不过,你那儿要是有酒,我就喝酒,你要是清政如水,什么也没有,那我就陪你夜读,咱俩睡一窝——”
瞿宝砚轻叹了声,似无奈又似好笑,“你倒打得一手如意算盘……我是知州,不是开客栈的。”
她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不过真来了,自然给你留个位子。夜读也成,只怕你念不过三行就打起呼噜了。”
案上一阵笑声。
萧令仪垂眸轻抿了口茶,叹道:“这下咱仨,一个千里闯军府,一个守壁修典策,一个下场炼风雨。我在京城,虽也劳神,总不必奔波。你们一个走北地风雪,一个赴江南泥雨,路远事重,心更难安……且行且小心。”
她顿了顿,低声道:“若是累了,倦了,能歇的地方不多,能放心的人也不多。可若是来信,我总会回的。”
“你说得倒轻巧。”褚清芸哼了声,放下茶盏,冲她挤眉,“谁不知道你那翰林院水深,文书写得慢点都要罚茶钱。那地方老油条一箩筐,个个滑不留手,你那小性子,能熬几日?”
萧令仪闻言也心中一暖,却抬眸淡淡道:“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军营里头,可不是讲理的地方,你要跟人家说道理,人家只怕回你一拳头。”
褚清芸闻言龇牙一笑:“这个你不必担心,他们不敢。真要有人敢揍我,我家老子哥哥可不是吃素的——”
褚清芸自有人护着,可瞿宝砚却不同。
萧令仪眉心微皱,颇为担忧,望向瞿宝砚压低声道:“也不知陛下为何将你派去渌州……那地我听家中提过,却都是讳莫如深。水深浪急,素来不宁。盐务、河道、民情……桩桩件件都藏着刺,稍有不慎,怕是——”
瞿宝砚闻言却只是轻笑,按住萧令仪握来的手,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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