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坐在床沿，盯着无名指上的银戒指出神。

“别磨蹭了。”斯内普从门口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看起来很旧的紫色天鹅绒盒子。“要是犹豫，就别摘。”

“不是犹豫。”哈利叹了口气，开始把戒指摘下来，“我们昨晚不是说过了吗？时间旅行可能会影响这些魔法物品——要是掉了，说不定就再也找不回来。”

“所以我找了这个。”斯内普在他身边坐下，打开盒子。

里面躺着一条细细的银链，表面有些氧化的痕迹，但能看出被精心保养过，链子上还能感受到一点残留的保护咒。

“这是？”

斯内普静了片刻，“我母亲的。”

哈利抬起头，有点吃惊地望着他。这是斯内普第一次主动提起他的母亲艾琳·普林斯。

“她总把重要的东西藏在衣服底下。”斯内普的手指轻抚过链子，“这样我父亲就不会发现。那个麻瓜……他喜欢毁掉她珍视的东西，嫌那些都是‘怪东西’。不过这条链子，她一直藏得很好。”

他顿了一下：“这是她留给我为数不多的东西之一。”

“她一定很爱你。”哈利轻声说。

“也许吧。”斯内普语气淡淡的，“至少她还能爱的时候。”

他把链子取出来：“我想她不会介意，把它用在……值得的地方。”

“可西弗勒斯，这太珍贵了——”哈利有点迟疑。

“所以才要给你。”斯内普打断他，把链子递过来，“把它戴在你身上，我才能安心。”

哈利接过链子，还能感觉到金属残留的温度。他小心地将戒指穿上去，正准备戴时，斯内普示意他转身。

“我来。”

冰凉的银链贴上后颈，斯内普将链子绕过他的脖颈系好，又抽出魔杖在链子上点了几下，银色微光一闪而过。

“加了防护咒。除非你自己想拿下来，否则它没那么容易掉。”

哈利转回身，把戒指塞进衬衫里。冰凉的金属贴着胸口，很快被体温暖热。

“等我回来，”他握住斯内普的手，“就把它戴回手上。”

——————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飞快。

斯内普成功熬制出第二瓶福灵剂，第一时间把它放进为哈利准备的龙皮袋里，旁边还塞满了各种“以防万一”的魔药。

“这个袋子快撑爆了，我的隐形衣该往哪儿塞？”哈利怀疑地看着越来越鼓的袋子，“你确定它能跟着我一起进行时间旅行？”

斯内普毫不理会他的抱怨，面无表情地又添了两瓶进去，随后魔杖一挥，确认皮袋上的无痕伸展咒没问题，袋子瞬间变得不显眼了。

周四下午，一只褐色的猫头鹰带来了邓布利多的消息：出发时间定在周六晚上九点。哈利注视着羊皮纸上的日期，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了紧张的情绪——就在两天后了。

那天晚上，哈利抱着邓布利多给的古语言辞典，试图记住几个可能用得上的词汇。可那些扭曲的古代文字像喝醉的蜘蛛在纸上跳舞，看得他头晕眼花，半小时过去了，连一个词都没记住。

他干脆放下书，把藏在衣领后的戒指掏了出来，在手上把玩着。

门突然被撞开。

“哈利！”泰迪像一阵风闯进来，把魁地奇战术笔记往桌上一扔，几张羊皮纸飘落在地上。

哈利往泰迪肩膀上看了看，注意到西比没有跟着——自从上次毁了符阵后，那个小人偶最近都很自觉地躲着他和斯内普走。

“怎么了？”他松开手，让戒指垂回胸前，弯腰帮泰迪捡起羊皮纸。

泰迪一屁股坐在床上：“这周日格兰芬多对拉文克劳的半决赛！李·乔丹托我问你，能来做解说吗？”

“周日？”哈利心里盘算着，周六晚上出发，理论上他能在离开的同一时刻回来……完全可以赶上周日上午的比赛。

“行，告诉他我会去的。”他爽快地答应了。

“太好了！”泰迪眼睛一亮，“我昨晚还梦到我们大幅领先拉文克劳呢。结果刚才训练时伍德听了，立刻给我上了整整十分钟的战术课——”

泰迪叹了口气，“他说秋·张过去两场比赛的每个动作都得分析一遍，还要加练针对她的飞行技巧。最重要的是，别让她有机会接近金色飞贼，必要时……嗯，可以把她撞下扫帚。”他说到这里，挠了挠头，“说实话，被他这么一说，我反而有点紧张。对一个女生撞来撞去……好像不太好吧？”

“别听他胡说，不过秋·张确实挺不错。”哈利回忆道，“你得小心她的假动作。”

“我知道，这才是我第三场正式比赛呢。”泰迪想了想，又精神了，“对了！李还说，如果你能说服西弗一起来，那全校师生都会来看的！大家都爱看你俩斗嘴。”

哈利扬了扬眉。他可还记得上一次李·乔丹被夹在中间，那副如坐针毡的模样。

“他说，”泰迪努力模仿着李·乔丹夸张的语气，“‘伙计，你不知道，上次佩弗利尔教授和斯内普教授一起解说，可是让全校讨论了好几周！我们这次可以开个赌局，看他们会不会又吵起来！这叫……节目效果！’”

哈利嘴角抽动了一下，“我可以问问他，但他愿不愿意就不一定了。上次他说过再也不做这种‘愚蠢的事情’了。”

“好吧。”泰迪看起来有些失望，可他的视线很快落在哈利的胸前——那道银光太明显了。

泰迪的眼睛慢慢瞪大：“哈利，那是……戒指吗？”

哈利脸上飞快地泛起一层红。他刚才光顾着捡东西，竟忘了把戒指收回衣服里，现在那枚银环正晃晃悠悠挂在胸前。

“这只是某种魔法契约的信物——”他一边说一边把戒指往衣领里塞。

但泰迪已经听不进去了。他的头发以惊人的速度从棕色变成了亮橙色，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

哈利担忧地看着他：“泰迪？”

泰迪已经转身飞奔出去，只留下敞开的门和满地的羊皮纸。哈利摇摇头，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挥了挥魔杖，把羊皮纸收拾干净，又把桌上的笔记整理好。刚放下最后一本书，门口又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泰迪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脸上带着一种“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得意表情，头发彻底变成了闪闪发光的金色。

“我刚去了地窖！西弗把我赶出来了！”他高声宣布道，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一点，“不过我还是看见了！他手上也有——跟你一模一样的银戒指！今天魔药课的时候我就觉得他手上有什么东西在闪，原来是这个！”

他兴奋得直在原地打转，“梅林的胡子，哈利，你们结婚了吗？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我们没有结婚。”哈利头疼地捂住脸，只觉得自己要冒烟了，“泰迪，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们只是——”

“在谈恋爱，我知道。”泰迪打断他，突然一把抱住哈利，“但这可是戒指！那是不是订婚？你们是不是打算永远在一起？”

某种意义上，血盟确实比婚姻更深刻，也更不可分割。但要怎么给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解释这种古老又复杂的魔法契约？

最后哈利只是揉了揉泰迪的金发，“也不是订婚。不过，你刚刚说的永远在一起，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泰迪很轻易地就接受了这个解释。

“真想告诉罗恩和赫敏，要是他们知道，肯定会吓一跳。”泰迪笑得眯起眼睛，“就我一个人知道，太难受了。”

“正好要拜托你保密，”哈利苦笑，“现在还不是公开的好时机。”

泰迪郑重地点点头，“我明白，我什么都不会说，连罗恩和赫敏都不告诉。”他又有点遗憾地补了一句，“不过真想看看罗恩知道后会不会把南瓜汁喷出来。”

两人都笑了起来。

“对了，”泰迪又想起另一件事，“大家都在问，你下学期还回来教低年级吗？纳威天天念叨，说洛哈特除了吹牛什么也不会，最近连赫敏都想翘课——那可是赫敏啊。”

哈利想了想。洛哈特只是个临时的挡箭牌，有伏地魔的诅咒在，黑魔法防御术教师最多只能任职一年。

不过等三年级的时候，他确实可以重新接手低年级——毕竟他曾经是魂器的体质，诅咒对他并不起作用。

“三年级的时候我会教回你们的。”他答应道。

——————

周六这天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决斗俱乐部和协会的联合活动照常进行，学生们已经习惯了每个周末都来参加训练。哈利让高年级学生练习无声施咒，低年级的则在尝试连续施放缴械咒。一个格兰芬多六年级的学生成功用无声铁甲咒挡住了三个同时飞来的昏迷咒，赢得了全场的掌声。

晚餐时他坐在教师席，与其他教授讨论期末考试的安排，听弗立维教授兴致勃勃地讲述他设计的魔咒实践考试。麦格教授偶尔扫了哈利一眼，锐利的眼神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但她什么也没说。

夜幕降临后，哈利回到办公室做最后的准备。他把隐形衣叠好，放在皮袋的最上层，福灵剂放进外袍内袋——伸手就能摸到的位置。魔杖在袖子里试了试，确保能随时抽出。

八点半，斯内普准时敲响了门，两人一起走向校长室。

一路上，斯内普坚持要哈利再重复一遍所有注意事项，简直像考前复习：

“到了那边立刻披上隐形衣。”

“知道了。”

“不要随便相信任何人，包括四兄妹。”

“不会的。”

“找到线索立刻回来，不要逗留。”

“明白。”

“还有，”斯内普在旋转楼梯前停下，“不要逞英雄。”

“我不会的。”哈利转过身，认真地看着他，“我知道什么更重要。”

旋转楼梯把他们送上去，推开门时，邓布利多正站在窗前凝视着夜空。

“准备好了吗，哈利？”老校长转过身，月光照亮了他的半边脸。

“准备好了。”

“很好。”邓布利多走到壁炉前，“我们先去魔法部。记住，从现在开始，每一步都必须格外小心。官方来说，今晚的事从未发生过——我们只是三个失眠的巫师在魔法部散步。”

他抓起一把飞路粉扔进火里，绿色的火焰腾地窜起：“魔法部！”

等哈利和斯内普通过飞路网来到空无一人的魔法部大厅时，发现喷泉旁除了邓布利多，还有一个意外的身影——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阿米莉亚·博恩斯。

“哈利，西弗勒斯，伯恩斯女士为我们安排好了一切。”邓布利多解释道。

“晚上好，博恩斯女士。”哈利礼貌地打招呼。

博恩斯的表情很严肃，单片眼镜后的眼睛审视着他们：“佩弗利尔教授，斯内普教授。”她转向邓布利多，“阿不思，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阿米莉亚。”

“这违反魔法部所有规定。”她的目光扫过哈利和斯内普，“如果出了任何差错——”

“责任在我，”邓布利多平静地说，“我向你保证。”

博恩斯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领着他们走进金色的电梯。电梯开始下降，链条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第九层，神秘事务司。”一个冰冷的女声响起。

博恩斯在一扇黑门前停下：“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之后发生的事，我一无所知。我必须重申一遍，阿不思，这也违背了我所有的原则。”

“我理解，阿米莉亚。”邓布利多温和地说，“如果有其他办法——”

“但没有。”她打断他，“我已经清空了今晚神秘事务司的值班人员。从九点半到午夜，里面不会有任何人。”

“谢谢你，阿米莉亚。”邓布利多真诚地道谢。

“别谢我。”博恩斯的语气很硬，“明天早上，我希望不会在《预言家日报》上看到魔法部被闯入的头条新闻。还有，不管你们要做什么，最好在午夜前结束。夜班缄默人十二点会到。”

“放心，如果真上了头条，我会确保他们把我的照片拍得好看一点。”邓布利多朝她俏皮地眨了眨眼。

“愿梅林保佑你们。”博恩斯丢下这句话，转身快步离去。

邓布利多率先向前走去，推开那扇黑色的门。

里面是一个圆形大厅，墙壁和地板同样是纯黑色的。门一关上，墙壁立刻开始旋转，速度越来越快，蓝色的火焰在周围形成了一圈模糊的光带。

哈利感到一阵眩晕，尽管这不是第一次经历，那种失去方向的感觉依然让人不适。

当墙壁停止转动后，邓布利多举起魔杖，杖尖发出柔和的银光。银光聚成一个光球，像有自己的意识，在空中漂浮了一会儿，突然射向其中一扇门。

“这边。”邓布利多说。

哈利的心跳骤然加快。他知道门后是什么，他曾经两次来过这里，一次在五年级，还有一次则让他来到这个时代。

门后的死亡厅和哈利记忆中一模一样——石阶呈环形向下延伸，形成一个巨大的地下竞技场。

中央的石台上，立着那道古老的石拱门。

拱门本身已经破败不堪，看起来随时可能倒塌，但它依然矗立在那儿，仿佛已经在这里存在了几个世纪。

一道破旧的黑色帷幔挂在拱门上。即使在这个没有风的地下深处，它依然在轻轻飘动。

“感觉不一样了。”哈利喃喃道。

确实不一样。以前每次靠近这里，他都能听到帷幔后面传来的低语声，那些模糊不清的话语，像是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那种诱惑如此强烈，让人想要不顾一切地冲进去，掀开帷幔看看后面藏着什么秘密。

但现在，帷幔依然在飘动，后面却只剩一片寂静。

“你们能听到后面有什么声音吗？”哈利问。

“伪装过的雅努斯之门会引诱出现在它面前的人步入死亡。可它认识你了，”邓布利多说，蓝眼睛注视着那道帷幔，“你已经通过它一次，现在它收起了所有伪装，向你展示真实的面目。这不是通向死亡的门，哈利。这是时间之门。”

他们走下石阶，脚步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激起层层回声。当他们站在拱门前时，哈利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触摸那道帷幔。

“小心。”斯内普拉住他的手。

“我知道。”哈利收回手，目光仍停留在那轻轻飘动的黑布上，“只是……谁能想到呢？我们曾以为这道门通向死亡，结果它通向了时间。”

那个画面又浮现在眼前——小天狼星向后倒去，脸上还带着笑容，然后消失在帷幔后面。如果他当时就知道那不是死亡，如果他知道小天狼星只是去了时间的另一边……

不过幸好，小天狼星还是回来了。

“过去无法改变，哈利。”邓布利多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我们能做的只有把握现在这一刻，做出这个选择。”

哈利点点头，从口袋里取出福灵剂。他拔开瓶塞，仰头喝下一小口。

金色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种奇妙的感觉——温暖从胃部扩散到全身，整个世界突然变得无比清晰。每一个细节都恰到好处，每一个决定都正确无误。他甚至知道该在什么时候迈步，该用什么角度穿过帷幔。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确信自己一定能成功。

“哈利，”邓布利多说，“别忘了时间会认出你。不要抗拒，让它带你去该去的地方。”

斯内普最后检查了一遍哈利的皮袋，又替他拉了拉衣领。

他的手在哈利胸口停留了片刻——那里，银链下的戒指正贴着心脏跳动。

哈利抬手覆上斯内普戴着戒指的手，感受着那份温度。

“专注于你的目标。”斯内普说，“四兄妹。不要被其他事物分心。”

哈利点点头。“等会儿见。”他对斯内普露出一个微笑，“说不定你们一扭头，我就回来了。”

斯内普的嘴唇动了动，好像想说什么，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哈利松开手，转身走向那座石台。帷幔没有丝毫阻力，他轻而易举地走了进去。

——————

转眼间，夏季学期就结束了。

泰迪坐在格兰芬多塔楼的宿舍里，慢慢地把东西一件件装进行李箱。窗外传来同学们的欢声笑语，大家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暑假而兴奋。有人在讨论要去哪里度假，有人在交换巧克力蛙卡片，还有人在比赛谁的行李箱塞得更满。

“泰迪！”罗恩的脑袋从门口探进来，“马车快来了！你还要多久？赫敏已经在楼下等得不耐烦了，你知道她最讨厌迟到。”

“马上就好！”泰迪应道，把最后几本书使劲挤进已经鼓鼓囊囊的箱子里。

他绕着床铺做最后一次检查，然后伸手到枕头底下摸了摸，摸出一个有许多划痕的旧怀表。

泰迪打开了表盖。两根指针都稳稳地停在老位置上，和上次看时没有任何变化。他肩膀微微垮下，将它合上，塞进口袋的最深处。

“泰迪！”罗恩又在催促。

“来了！”他拉起箱子跟了出去。

他拖着沉重的箱子下楼。罗恩在楼梯口等着，赫敏正忙着清点那一摞摞的书，确保没有遗漏。纳威抱着莱福在前面慢吞吞地走，那只癞蛤蟆又试图逃跑了。

公共休息室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壁炉里的火已经熄灭，只剩下一堆灰白色的灰烬。墙上的公告栏还贴着这学期的魁地奇比赛结果——格兰芬多赢了。这也为格兰芬多赢得了本学期的学院杯。

泰迪看了一圈周围，没找着西比的身影。那个小人偶最近总是神出鬼没，但泰迪并不担心，它总会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

胖夫人的画像在他们经过时挥了挥手，圆润的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暑假愉快，孩子们！别忘了多练习魔法！”

“只要不被魔法部抓到。”罗恩嘟囔着。

他们走出城堡，六月底的阳光有些刺眼。泰迪在阳光下眯起了眼，只见车道上已经停了几辆马车，学生们正七手八脚地把行李往上搬。

然后，泰迪看见了它们。

“梅林的胡子！”他倒退一步，差点踩到克鲁克山的尾巴。克鲁克山炸毛跳了起来，对泰迪直哈气，赫敏赶紧把它抱起来。

但泰迪根本顾不上道歉，因为在马车前面，站着几只他从未见过的生物。它们瘦骨嶙峋，眼睛是诡异的纯白色，黑色皮肤紧紧包裹着突出的骨架，蝙蝠般的翅膀折叠在身侧，偶尔伸展一下，露出薄膜上清晰的血管。

“你怎么了？”赫敏关切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泰迪？”

“那些……那些拉车的像马一样的……”泰迪指着那些奇怪的生物，“你们看不见吗？”

罗恩和赫敏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看到空荡荡的车辕。

“什么东西？”罗恩困惑地四处张望，然后担忧地看向泰迪，“你没事吧，伙计？是不是太累了？现在去庞弗雷夫人那里来不及了啊——”

“你也能看到它们了。”

一个飘渺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卢娜·洛夫古德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旁边，她那双银灰色眼睛注视着马车前的生物，平静得好像在看一些寻常的马匹。

“真的吗？”泰迪急切地转向她，“你也能看到？”

“哦是的，它们一直都在那里。”她用做梦般的语调说，“我去年来学校的时候就看到了。爸爸说它们叫夜骐，只有见过死亡的人才能看见。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见过死亡？”泰迪重复道，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去年的那个圣诞节……

“它们是很漂亮的生物，不是吗？”卢娜继续说道，“虽然大多数人觉得它们不吉利。”

她轻飘飘地走向一辆空马车，嘴里哼着一首听不出调子的歌，留下泰迪呆呆地站在原地。

“我还是觉得她有时候有点疯疯癫癫的。”罗恩凑到他身边小声说，“她总是爱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啊——！”

金妮拖着箱子从罗恩旁边挤过，经过时“不小心”重重地踩了他一脚，无视了罗恩在身后的咆哮（“金妮你是故意的！”），径直上了卢娜所在的那辆马车。

“泰迪？”赫敏的手放在他肩上，“你还好吗？”

“我……我不知道。”泰迪诚实地说。

他们上了马车，一路沉默地到达霍格莫德车站。深红色的霍格沃兹特快列车正喷着蒸汽等候着，白色的烟雾袅袅上升，偶尔有猫头鹰的叫声从行李车厢传来。

他们找了个空隔间坐下。没过多久，德拉科·马尔福也走了进来。他看起来比学期初瘦了很多，铂金色的头发也没有以往那么一丝不苟。

“介意我坐这里吗？”他问，不等三人回答便已经坐下了。

“随便。”罗恩嘴上这么说，还是把巧克力蛙推向了德拉科一边。

这是个不小的进步。自从复活节后，德拉科开始频繁与他们待在一起。他在斯莱特林变得格格不入——他的父亲傻了，母亲出了“意外”，那些纯血统家族的孩子开始疏远他，仿佛精神问题会传染。

德拉科默默地接过一只巧克力蛙，撕开包装咬了一小口。

“看今天的《预言家日报》了吗？”赫敏从包里掏出一份报纸。

“谁会在回家的路上看那玩意儿？”罗恩嘀咕着，随手撕开一包巧克力蛙。

“头条很有意思。”赫敏展开报纸，指着那一栏大标题，“《著名作家洛哈特在圣芒戈闹剧不断，坚称自己是康沃尔郡小精灵》。”

“什么？”所有人都凑过去看。

照片上的洛哈特正在病房里上蹿下跳，他那一头金色卷发现在乱得像个鸟窝，长袍被撕成条状挂在身上。他把双臂当翅膀疯狂挥舞，嘴里发出尖锐刺耳的“咿咿呀呀”声，还不停地试图扯治疗师的头发。旁边的治疗师一脸疲惫，显然已经被折腾得筋疲力尽。

“他到底怎么了？”德拉好奇地问。

“哦，好像是遗忘咒反弹了。”赫敏读着报道，“据圣芒戈治疗师透露，患者在试图施展一个威力强大的遗忘咒时，由于魔杖动作不当，咒语反弹，导致自己失去了所有记忆。现在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谁，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人类。他坚持认为自己是一只康沃尔郡小精灵，见人就扯头发，还要求给他造一个鸟笼住。”

罗恩爆发出一阵幸灾乐祸的大笑：“活该！你们还记得他在课上放出那群小精灵，结果自己躲到桌子底下的事吗？现在他自己变成其中一只了！我打赌他是想对某个记者施咒，好让对方写更多赞美他的报道，结果搞砸了！”

泰迪没有参与讨论，他回想起那个五月初的周一。那天洛哈特没有来上黑魔法防御术课，走进教室的是麦格教授。她面色凝重地说洛哈特教授因为“一次不幸的魔咒事故”被送进了圣芒戈，本学期剩余的黑魔法防御术课改为自习。

教室里立即炸开了锅。学生们纷纷猜测洛哈特受伤的原因，有人说他在魔法部附近偷偷摸摸，还有人说他被派去执行秘密任务时出事，但究竟是什么，没人知道。

从那以后，黑魔法防御术课就变成了真的自习，学生们起初还挺高兴，但很快就发现没有老师指导，很多知识根本没法掌握。

“不知道下学年会是谁来教。”赫敏叹了口气，合上报纸，“希望能有个正常一点的老师。”

“总不会比洛哈特更糟。”德拉科插嘴道。

“如果佩弗利尔教授能回来就好了。”罗恩嘴里塞满了巧克力，“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急事，要离开这么久……该不会是和洛哈特的事有关吧？”

赫敏立刻用手肘撞了撞罗恩，示意他别再说下去。

罗恩看到泰迪的表情，赶紧捂住嘴：“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泰迪轻声说。他的心情瞬间跌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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