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暮天记》
印偶源自法修一派绝密,灵物也罕有出世,除去个别大能,世人对其都知之甚少。
燃灯和花沐雨猜到日月顶上盛夏落雪是有灵消散后引起的天地异象,却没猜到此番天地异象影响范围到底有多大。
二人一路返回扈陵,所过之处无不白茫茫一片,气温骤降,简直如同回到了寒冬腊月。
燃灯拢着衣襟,抱着胳膊,哆哆嗦嗦地站在飞剑上。
在他身后,花沐雨不无担忧地望着脚下的土地:“也不知这严寒会持续多久。此时正是粮食生长的季节,经此一冻,也不知今后这一年的粮食可怎么办……乍然由酷暑进入严寒,也不知寻常百姓如何取暖。”
燃灯并未搭言,花沐雨自顾自地思索道:“四季之灵消散,人间重回隆冬,我们竟不知四季之灵有这样的特性。”忽然察觉到什么,她眉头一皱,“若四季之灵真有这样的特性,那岂不是不管我们怎么做,人间都免不了一场灾难?”
花沐雨脑中一个激灵,急向燃灯道:“师父,你还记不记得,她给了我们两个选项,杀了有灵,或是让她继续带有灵走。若她带有灵走,则有灵继续痛苦、人间天罚不断;若我们杀了有灵,或者解开镇印,有灵虽得解脱,但人间重回隆冬……”
“阿嚏。”燃灯搓搓鼻子,忽然的一个喷嚏,打断了花沐雨的话。
她思维一滞,忽然想起来薛心说的那句话。
“‘怎么样都合算,怎么样都是天意。’”她喃喃。
在薛心为她摆出两个选项时,她以为薛心是要她在有灵和天下苍生之间做出抉择。却不料,无论她怎么选择,有灵和天下苍生都成不了被保全的一方。
燃灯吸吸鼻子:“也不知道那小丫头那边怎么样了。”
花沐雨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沉浸在思绪中许久了。
燃灯小声嗤笑:“揣度薛圣的想法,你不要命了?”
二人回到扈陵城时已经是深夜。
因地势原因,扈陵倒是较别处温暖些许。小雪未停,檐上落白,但落在地上却大多化开了,留下满地湿哒哒的,只在角落处有些积雪。
走过长街,扈陵仍旧是家家闭门不开,但燃起的灯火比较之前多了些。
花沐雨和燃灯带着事毕的疲倦回到永安堂,却见一片冷清,门前积着雪,雪地上一个脚印都没有。
“怎么这么安静?”花沐雨心道不好。
燃灯的手背在身后:“别担心,进去看看吧。”
往日住得满满的各个房间连盏灯都没有,往里走了许久,才在厢房看到一丝火光。庭中合欢树上白雪压着绿叶,纤丝的花蕊被封在冰壳里,映出灯光的晶莹。树下还堆了一堆小巧可爱的雪人。
侍卫认得花沐雨,花沐雨叩门进去,原来是水萍曲莲守着零星几个病人,正在火盆边烤火。
见花沐雨回来,水萍曲莲都又惊又喜。
“您终于回来了。”水萍高兴道,“之前就听师叔说,瘟疫病气中的黑气已除,想来是你们那边进展顺利,没想到这么晚您才回来。”
说着话,水萍看到了门外幽暗处站着的燃灯,便问:“那位是……?”
花沐雨一笑:“那位是我师父燃灯。”
水萍和曲莲都被吓了一跳,没想到竟是这位大驾光临,一下子惶恐起来,当下便急忙前去见礼。
花沐雨知道师父不爱见生人,忙将人拦住了:“师父此时还在观想,不便相见,二位不用多礼。”
水萍和曲莲这才作罢。
“怎么就剩这几个了,其他人呢?”花沐雨问。
水萍神色一淡,看了一眼屋里的病人,道:“此事说来话长。”转而又问,“你去见过师叔了么?”
“还没有。”花沐雨答道,“我一路走来只先看见了你们,就来先跟你们打声招呼。”
“听说你师父来了,师叔他们带人都在等你回来呢。”水萍道,“我们在此处看着病人,不便说话,您不如带着祖师先去看看师叔吧。”
“也好。”
简单问过川连等人的所在,花沐雨带着燃灯继续往里面走去。
许是到了扈陵温度升上来的缘故,燃灯下了飞剑倒也没有那么瑟缩怕冷了。沿着回廊来到正厅,却出了些小意外。
——正厅外的守卫一见到燃灯,立刻拔刀相向。
“是此前闯关的贼人!”
一声呼哨起,四面八方的守卫都冒了出来。
花沐雨不明所以,燃灯连连摆手,打着哈哈:“误会,都是误会。”
川连和南星等听到动静出门来看,见是花沐雨回来了,还带着个不认识的老头,急忙出屋:“这是我们的另一位修士。各位且慢,可是有什么误会?”
为首的守卫头也不回道:“仙师小心,那老头就是此前强行闯关、害我们来迟的贼人!”
“什么闯关?”花沐雨回头问燃灯。
燃灯讪笑:“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我着急救你,有人不放行,还拿箭射我……”
花沐雨啼笑皆非,冲守卫抱了个拳:“这位是我的师父,收到了我们的传信,特地赶来扈陵相救。事发突然,未来得及跟诸位先打招呼,招致误会,实在抱歉。”
川连一听,连忙叫南星把还在屋里的人都叫来,自己先行来到燃灯面前见礼:“晚辈川连,见过祖师大人。”
“哎呀,快免礼快免礼。”燃灯赶忙搀扶。
守卫见此,知道是误会,告罪后便散开,照常守卫。
另一边,南星引得小南国弟子出屋,依次见礼后,恭敬地将燃灯请回屋中。
屋中一样生着火盆,川连把燃灯让到主位。
燃灯向花沐雨望过一眼,花沐雨无奈,打断道:“我走之前,记得此地有许多患者。怎的不过一日,院里就这么空旷了,可是都已经好转了?”
屋中气氛一僵,南星看看川连,川连叹了口气。
他看起来竟似心灰意冷了。
“祖师有所不知。”说着,川连将上午黄袍道人率众意图烧死哑女的事略说了一遍,又道,“那孽徒和一干人等还押在牢里,只是之后哑女突然消失,我们遍寻无果,也不知她去了何处。”
听到这里,花沐雨便明白了:“原来如此。”
川连不解,花沐雨便道:“师父和我追那印偶追至赫连山日月顶,印偶的镇印解法特殊,正一筹莫展之际,哑女突然出现,助我们解了镇印,这才破除了天谴。”
川连恍然:“竟是这样。她无碍便好。”叹罢,又问,“祖师可知哑女之后所在何处?”
花沐雨摇头:“她来无影去无踪,又口不能言,我也无从知晓。”
回想起山石间生出的彼岸花,她倒是对哑女是何化身有了些猜测。
“就是因此事,导致堂中病患都出走了吗?”花沐雨问。
川连长叹一声:“非也。”
上午黄袍道人和一干闹事的人等被抓,事情便告一段落。
闹事的人不少,但也有许多并未参与闹事的,川连等人虽气,仍一视同仁地收治,并未多言,只请太子在此多加了派兵。
“谁知入夜后,我们正常交班,却发现药房狼藉一片,病患集体偷药。他们理直气壮,说我们不给他们用药,不想给他们医治,他们拿回自己的药,有何不可?”提及此事,川连已是麻木,“如今整个扈陵的药都是我们跋山涉水从小南国带来的,哪有一分一毫是他们自己的。”
缓了口气,川连接着讲道:“我们给他们解释了此前保守用药的种种考量,他们自以为懂得比我们多,一个个胡搅蛮缠,说药明明就有效果,有个老太太两副药下去,身上的黑斑都消退了。”
说到此处,川连不免又是一阵叹气:“当时情况僵持不下,那个老人确实是好了。药已经被他们抢走不少,我们发现为时已晚。罢了,他们爱走的,就叫他们自己领了药走吧。天谴已解,自下界以来,我们接二连三遇到了太多污糟事,着实令人倦怠。经此一事,我们也该早早打道回府了。”
南星忍不住插话:“我们大家后来彼此一对,才想明白,原来是那老太太的儿子去药库里乱翻,偷偷藏药回去,自己给老太太煎服。入夜时天谴已解了,我们都是凌虚界的灵药,按他偷的那个分量,这凡人的瘟疫岂有不好之理?”南星气愤不已,“倒叫他们胡搅蛮缠,自以为占理。”
听罢,花沐雨也不免叹息。小南国众人下界救灾本是出于好意,未料凡间种种一波三折,确实叫人无奈。
“我看还剩下几个患者。”花沐雨试图安慰。
“哼。”南星冷笑道,“只有一个一直没作妖,剩下的都是家里没有炭火,巴巴跑回来蹭碳的!”
“哦?有一个人一直没走么?”花沐雨好奇,“是哪个?”
南星道:“是此前在西厢房住的一位,家中就剩他一个人了,平日有些邋里邋遢的,我们还嫌他人闷,不知道应声,没想到,竟是他留到了最后。”
花沐雨暗自点头:“倒也难得。”转而又道,“时候不早了,你们特在此等我们,如今我们也回来了,大家还是早些休息吧。”
“确实如此。”川连说道,“早听丹砂和卜芥提及师祖大驾光临,晚辈已提前备好了住处,条件有限,还请师祖不要介怀。”
“哪里,哪里。”燃灯让道。
花沐雨跟川连一起送燃灯安置下,打点妥当,众人才各自回房。
雪夜里一片静寂,炭火炸开细小的火星,昏黄的烛光在桌角摇曳。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响起,引得屋内的人抬起眼。
“咚咚咚。”门口传来三声叩门声,而后有人推门进来。
丹砂看了门口一眼,提腕继续向砚台里蘸墨。
“吓到你了?”花沐雨关好门,来到她对面坐下。
笔以墨润足,丹砂垂眸,继续记下药方手札。
“就在等你呢。”她说,“你自己回来的?”
“嗯,广丹还没彻底好全,南星在陪她。”花沐雨又给她说了说自己这边的情况,“有灵是人间的四季之灵。我和师父最后追着薛心到了赫连山,我们斗不过薛心,但哑女忽然出现,解开了有灵的镇印……有灵已魂归天地了。”
“哦。”丹砂笔下未停,“四季之灵消散,会影响人间的节气吗?难怪一下子变得这么冷。”
“看来是的。有灵消散,人间重回隆冬。”花沐雨看着火盆,“天谴或严寒,是个死局。”
“万事万物自有他的去处。”丹砂淡淡地说,“哪能事事圆满,不过是尽力而为罢了。”
烛火在眉睫间摇晃,花沐雨看着她垂眸的样子,忽然从心底生出一股自愧不如来。
回想这段时间遇到的几个女孩,丹砂勇敢坚毅,广丹乐观可爱……花沐雨眉眼一垂,想到已经死去的茜君,一个信错了东西的聪明孩子。
“你们这边的事,川连师叔他们都跟我说了。”花沐雨道,“你很厉害。我之前说你还只是个孩子,是我小瞧你了。”
事了,她却有些空泛的疲倦。
丹砂没搭言,抬头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我一直很羡慕你。”许是今夜太安静了,花沐雨支颐,看着烛光下的丹砂。对面的人那么年轻,那么优秀,有那么多彩的未来。
“羡慕我什么?”丹砂问。
“你有想法,知道自己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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