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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暮天记》

37. 平堂雪

狂风卷着雪粒吹过锋利的山脊,大雪糊住了视线,灰白的天地之间由远及近,逐渐浮现出一道几乎被风吹走的身影。

走近了,顶风前行,那人低着头,裹着黑色的披风,骑一匹黑色的马。

马鬃马尾吹乱,黑马逆着风雪,细骨伶仃的腿仿佛下一刻就要折断。

披风的边角猎猎作响,同马鬃马尾一样飘飞在空中。风雪鼓满那人的衣袍,她的身形一下子显得很庞大,而下一瞬风向转变,皮袍贴着身躯吹过,又让她显得那样渺小。

为什么偏有人在这样的风雪天走这样陡峭的山路,此方天地中只有狂乱的风雪,并没有答案。

山下风稍住,茫茫大雪中,远处连绵起伏的,分不清是边城还是又一座山。马上的人凝望许久,调转马头,别向而去。

边城外有一些零星的村庄,散布在大山和大城之间,在和平年代过着平静的日子。

呼啸的风声淹没了马蹄,前行几里,雪积渐深,风刮过雪面,吹动露出积雪外的几根细长的绿叶和一片衣角。

马上的人似乎留意到什么,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去查看那片衣角。衣角连着衣服,掀起一片积雪,她跪在雪地上,从雪窝里刨出一个冻僵的人。

摸了摸心口还有热气,从马上下来的人甩开披风将此人裹好,把她抱上马背,步伐不再迟缓,朝前方的村落快马奔去。

朽坏的木门上钉着锈损的门闩,在风雪中被咣咣地拍响。

“有人吗?有人在吗?”

久久无人应答,戴着面罩的人抱着被披风紧紧裹着的人推开门进去,却见屋中家徒四壁,土炕上裸露着黄泥,连片铺垫的纸都没有。窗户上糊的纸破开,在寒风里哗啦啦地响。炉灶旁的避风处蜷缩着两个老人,紧紧捂着身上打满补丁的夏日单衣。

灶边还堆着少许木柴,但戴着面罩的人俯身去探,那对老夫妇早已死去多时了。

这是这个村庄最外围的人家,远离成片的民居,房屋破败,连院墙都已倒塌了。

掩好门,牵着马顶风来到村里头房屋稍微严整一些的地方,戴着面罩的人再次将门叩响:“有人吗?开开门!”

没多会儿,门从里面费劲地打开了。

“她冻僵了!”风雪太大,裹得又厚,几乎听不清别人说的什么。戴着面罩的人掀开披风给他看那人的脸,冲着开门人的耳朵大声说道。

开门的人压着披风一看,帮她顶住门,同样喊着:“快进来!”

“呼——”

碗上的热气被吹开,温水一点点被灌进冻僵的人嘴里。小孩站在炕边,看着大人们解开那个昏迷的人的外衣,把她裹进被窝。

娘把空碗放在炕沿上,紧紧地搂着那一大团被子,又将手伸进被子里摸了摸那人的体温。

“缓过来一点了。”娘对站在炕边那个戴着面罩的人说。

戴面罩的人似乎松了一口气,跟娘一起隔着被子帮忙按摩那个人的四肢。

姥姥从外面端来温好的酒:“来了来了。”

又是几口温酒灌下去,那个不认识的人面色终于红润了点。

“行了,缓着吧,这就能活了。”姥姥拍了拍被子,冲戴面罩的人说,“我再去给你们熬点姜汤,别再为风寒要了命。”

“谢谢大娘。”戴着面罩的人客气地说。

追着姥姥出了屋,小孩儿她爹正在外屋地的灶上烧火,好叫火炕热一些。

“姥姥,她们是谁啊?”小孩问。

“冻僵的是你何家姐姐啊,你不认得了吗?再过两年你就该去她家念书去了。”姥姥从柜橱里翻出姜来,刮去坏掉的地方,放在案板上利落地切了起来。

屋里,戴面罩的人道:“在来您家之前,我先去了村头那家。”

炕上搂着被子的嫂子闻言问:“村西头那个独户?”

戴面罩的人点头。

“正是老林家大叔和大婶呢!家里就剩他们两个,大雪封门,村里还给送去过一点木柴。”大嫂说完,又问,“你去时,他们可还好?”

戴面罩的人语带迟疑:“木柴还剩下一点……但人已经不在了。”

“妈呀。”大嫂子一愣,下意识地反问一遍,“人没啦?”

戴面罩的人道:“我去看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

大嫂子怔怔的,长久,她痛惋地叫了一声:“哎呀,头两天还好好的,几天的工夫没见,怎么就这样了呢。”

叹罢,她朝外屋地喊:“孩儿他爹?他爹?”

“哎。”外头烧炕的男人应了一声。

大嫂子道:“她说老林家大叔和大婶没了,你带人去看看去啊。”

“谁没了?”隔着厚厚的门帘,外屋地的丈夫问。

“村头老林家大叔和大婶!”大嫂喊道,“你要不找何贵他们一起去看看?”

门帘一掀,男人探头进来:“谁?”

“老林家大叔和大婶。”大嫂子道。

男人看了戴面罩的人一眼,又对大嫂道:“那你搁家待着,我去瞅一眼去。”

“谁没了?”外屋地正在切姜的老太太又问了一遍。

本来在外屋地看老太太做汤的小孩儿从门帘缝儿里钻进来,把鞋一蹬钻到炕上。

大嫂子抽过手揽过孩子,道:“老林家的大叔和大婶!这丫头敲门去看来着,先到的那儿。”嫂子又叫,“娘啊,我走不开,你给他找件抗风的衣服。”

老人应了。

好热。

醒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好热。

何芸娘半睁开眼,想要把身上压的东西掀开,不料手脚都被束缚住了,活动不开。

她恍惚记得她是要去镇上买炭,家里的柴要不够用了。

“你醒了。”耳边传来一个声音,“这样的大雪天一个人出门太危险,你差点冻死了。”

她回想起来了,走到半路,自己的脚和腿冻得没有知觉,浑身发凉,牙齿打颤,一不留神就扑倒在雪地里,爬不起来了。

“还迷糊着呢。”另一个声音说道。

不知是谁把她扶了起来,嘴边伸过一个勺子,里面盛着散发着姜味的蛋花水。她张口含进嘴里,品出红糖的甜和老姜的辛辣。

吃了几口东西,她终于觉得脑门开始泛着寒气,脑瓜也开始活动起来,认出那个端碗喂自己的,正是自己村里的何家大嫂子。

“嫂子。”她下意识喊道,“这是在哪儿啊?”

“你在我家呢!”大嫂子又舀了一勺姜糖鸡蛋花,在碗边刮了刮勺低,送到她嘴边,“你冻僵在半路上,要不是万幸有人路过救你,你怕是要冻死了!”

看着她老实把汤水咽下去,何家大嫂子哼了一声,替她抹了抹嘴:“你这孩子,嗔我叨咕你。你老爹老娘就你一个眼珠子,你要是没了,他俩可怎么活!”

“多谢嫂子。”

被喂着喝了两勺东西,她想从被窝里伸出手去接碗,但是手也被被子裹住了。

“谢我做什么,捡到你又把你救了的是这位姑娘,你还不快谢谢人家!”何家大嫂子道。

顺着何家大嫂子的示意,她看到地下一个不远不近站着的陌生人。那人见她几次想动,过来扶着她靠在墙上,好叫被包松开些,让她能伸出手来,又把一件不知道什么材料做的披风大氅给她披到肩上,盖住了露出来的肩膀。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何姑娘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当时有多凶险。雪天路上没人,要没她,自己真的就要冻死了。

“不知恩人尊姓大名。”她十指不听使唤,只能虚虚地握住那陌生人的手,感激无法言说。

“我只是路过而已。”那人温和道,又看到她通红的手,“你手上的冻伤,估计不好治愈。”

“能捡下来一条命,就已经是幸事了。”何家大嫂子虎着脸,一勺一勺给何姑娘灌糖水,“什么天大的事,能让你这天头到处乱跑。”

何姑娘黯然:“雪不知道多久才能停,家里的柴不够了,我爹我娘年纪大,家里冷不得,我不得不去城里买炭。”

“城里的炭还能买得?”何家大嫂子嚷道,“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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