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暮天记》
清晨山间起了雾。
风带着凉意,带着潮气,刮过一夜未眠干涩的眼睛。
师兄死了,燃灯十天有九天在闭关,师姐时不时出门,曾卧雪常常一个人守着这些山。他养活了师姐从人间带回来的花,又在山阳开了片不大的菜地,收成送给飞禽走兽一些,自己吃掉一些。
巡过山,曾卧雪顺路来到菜园,避开被鸟啄伤的菜果,捡了些成熟的,到灶房准备早饭。
薄薄的面皮透出肚儿里的翠绿,煮过馄饨而略带乳色的面汤和这些圆滚滚的馄饨一起落到碗里。一碗二十二个,均分三碗,曾卧雪端两碗,花沐雨端一碗——燃灯不用自己端,他早前来拿了小菜和勺子筷子,在门生堂摆好桌子等着他们。
走进堂内,花沐雨端的那一碗给燃灯,曾卧雪分一碗给花沐雨,师徒三人坐下吃饭。
“你之前的剑折了吧?”燃灯吃得唏哩呼噜,挑了一筷子咸菜丝扔进嘴里,还不忘提醒花沐雨,“待会儿你再去我那儿挑把剑。”
“我可以化出剑来,不用再取新的剑了。”花沐雨道。
“都是我自己打的剑,又不是剑冢里的东西,随便用,不值钱。”燃灯吸了吸鼻子,“你那门功法不是要用兵器化生吗。之前的给你化生用了,可不得再备一把。”
“用不上。”花沐雨说道。
“虽说用不上,但也得以防万一。”曾卧雪加入进来,跟着燃灯一起劝花沐雨。
“对啊。”燃灯和曾卧雪一唱一和,三言两语就替花沐雨把事情决定了下来,“老三,一会儿你跟着她去,盯着她把剑拿了。”
曾卧雪应是,花沐雨暗自叹气。
“你没看她在扈陵那样,整个人瘦得快成骷髅干了。”燃灯喝完汤,拿着筷子捡碗底的碎馄饨皮儿吃,“这回回来,可得好好补补……咱中午吃啥啊?”
曾卧雪有些不快,他在长阳遇见花沐雨时,花沐雨已经是憔悴了不少,听师父这么说,难道还有更糟的时候?
他一直记着和花沐雨在长阳雪夜灯下吃的那一碗馄饨,本来想一直吃的,闻言改变了主意。
曾卧雪认真考虑着菜单,又问燃灯:“师父,你那儿药材还有吗?”
“有倒是有。”燃灯一琢磨,“就是放得时间有点久了,还是上次决明给我的呢。你要用什么?”
决明,小南国现在的掌门人。
曾卧雪回忆了一下:“黄芪、党参、当归……”他一连报了十来种药材,又说,“缺几味也可。小南国的药,时间久点也没关系。”
“大差不差的,你自己去库里拿吧。”燃灯说着,又扒拉了一颗馄饨,“咱整点羊肉吃吃呗。”
“羊肉得去齐云派买了,你想吃吗?”曾卧雪问。
燃灯一扯脖子:“这天气凉飕飕的,吃点羊肉不正好吗。”
于是曾卧雪掌心朝上,把手伸到了燃灯面前。
“这么个大小伙子,连买点羊肉的钱都没有?”燃灯骂骂咧咧地,从兜里抓出几粒萤石来,“我也就这点儿了,能够就够,不够拉倒,不吃了。”
“够了。”曾卧雪将萤石收回怀里,“那午饭就得晚点了,和晚饭并一顿吧?”
“行。但是羊肉我要吃味儿够的,而且量得够。”燃灯给了钱,理直气壮,“再打壶酒来,咱爷儿仨痛痛快快喝一杯!”
曾卧雪嗯了一声:“看到时候钱够不够吧。”把燃灯气了个仰倒。
“买东西之前先跟你姐去把剑选了。”燃灯记挂着正事,又叮嘱道,“你去齐云,可别被那帮玩意儿给熊咯。”
曾卧雪不以为意:“没事,他们欺负不了我。”
一般凛岳入门弟子都要去剑冢选一把自己的剑,可是燃灯是个半吊子掌门,剑冢随着三百年前辟界之战封闭,燃灯至今打不开,只能不知从哪里学来了铸剑的本事,林栉风的剑、花沐雨的剑、曾卧雪的剑,都是他自己一锤一锤打出来的。
“师父没本事。这里面的剑随便拿,用坏了就扔,等明儿个师父有能耐了,开剑冢,再让你去选个好的。”类似的话,燃灯和三个徒弟都说过。
曾卧雪打开炼器室的门,炼剑的炉子冷却多年。尘封数载,乍见天日的满屋宝剑被激出清越寒芒。
分明都是很好的剑。
“好久没到这里来了。”曾卧雪收起钥匙,把锁挂在门上,“你看中哪个?”
花沐雨并不进屋,只站在门外把屋里看过一遍。
“要是都不合意,我再给你铸一把。”曾卧雪道。
其实他有点想让师姐用自己铸的剑。一个人守着山,漫长的空白时日里,他杂七杂八学了很多东西。初学铸剑的时候,他就在构思给师姐铸一把剑,这个想法由来已久,要用什么材料、剑长什么样子,他早在心中想了千百遍。
此时心里话脱口而出,他一思索,又有些后悔:“还是算了,我铸的剑不一定有师父的好,又需要些时日,你还是在这里挑一把吧。”
可以先拿这里的,有机会再用自己的也行。
曾卧雪想着,之后有时间,不妨把剑先铸出来,也好先看看成色。若师姐要用,随时都有。
“能帮我把那边那把拿过来吗?”花沐雨请求道。
“哪个?”曾卧雪问。
“最里面那个,放在匣子里的。”花沐雨道。
曾卧雪也不疑她为什么不自己拿,闻言进去,捧着沉甸甸的匣子出来。
“这把好像不太适合你。”他拉开盖子看了一眼,有些不满意,“你确定要这把吗?隔着盒子也看不出来合不合适。”
这剑约三指宽,很沉,身上坑坑洼洼,没开刃,像根棍子。没装剑首,没有剑鞘,剑柄和护手歪歪扭扭,只有个大致的形状。通体黑漆漆的,斑驳不均,简直像煅烧完没清的黑灰。这怎么看,都像是个没做完的半成品。
花沐雨往匣子里略瞟了一眼:“就这把吧。”
曾卧雪狐疑:“你不试一试合不合手吗?”
“不了。”花沐雨垂眸道。
曾卧雪觉得奇怪,想不通这把剑有什么好的。但既然师姐看好,他就没多问,用随身的帕子把盒上的灰尘擦拭干净,道:“剑上什么都没有,你要现在配上吗,还是送回房间去?”
“送回房间去吧。”花沐雨淡淡的。
曾卧雪颔首,也没想她为什么不自己拿,连盒一起帮她把新挑的剑送回了房间。
“剑放到哪里?”曾卧雪问。
“放到柜子上吧。”花沐雨道。
曾卧雪依言把盒子放上去,随口嘀咕了一句:“放这么高。”
花沐雨失笑,不远不近地站着,道:“走吧,得去齐云派买东西了,师父还等着呢。”
“好,这就走。”曾卧雪道。
二人离开,路过门生堂。坐在堂里的燃灯看见他们,喊道:“选好剑了?”
“选好了!”曾卧雪代替花沐雨答道。
“拿的哪把啊?”燃灯问。
“最里面的那一把!”曾卧雪道。
燃灯回忆了一下,里面挂的应该是一把剪叶秋水剑,暗怪花沐雨难道生死一遭转了性子,竟选了这么一把婉柔的兵器。不过倒也无妨,她喜欢什么就用什么,燃灯不干涉这个,她选了兵器就行。
“行,快去吧。”燃灯朝他们挥手,又念叨了一遍,“多买点,别不够吃哈!”
这时他又忘了自己才给了曾卧雪几个钱了。
他们门派着实特殊了点,占着巍峨山势,却只剩下三个人。实际上,凌虚界正常的门派都不下千人,弟子长老杂役外门不一而足,兼有种植菜蔬果树、豢养家禽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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