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之钥》
但丁密码的发现,如同一簇在绝对零度的虚空中艰难燃起的、微弱的量子火苗,在奇点教派那纯白、冰冷、旨在扼杀一切个体思维的“接触室”中,于叶舟的心底悄然点燃。然而,这簇带来希望的火苗,非但没有驱散周围的寒意,反而以其微弱的光芒,更加清晰地映照出他们眼下处境的极端险恶——他们身处龙潭虎穴的最深处,被一群将人性视为冗余、将理性奉为神明的技术狂热信徒严密监控,如同实验皿中待分析的细菌,任何一丝不合规的举动,都可能招致毫不留情的“消毒”与“清理”。直接向马尔科姆提出前往佛罗伦萨寻找但丁原始手稿?那无异于在饥饿的狮群面前展示流血的伤口,不仅愚蠢,更会暴露自己手中仅有的底牌。
离开那座充满隐喻与尘封秘密的破败教堂,重新被押解回地下基地那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绝对整洁与冰冷秩序之中,之前的压抑感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因为心中怀揣着那个惊天秘密而变得更加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无形的钢丝上。马尔科姆博士似乎对这次“参观”带来的心理震慑与技术威慑效果非常满意,他那经过精密计算的脸上,甚至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类似于“教学成果显著”的愉悦。他将他们重新送回纯白的“接触室”后,便带着他那群沉默的灰衣随从离开了,只留下两名如同金属雕塑般、纹丝不动地守卫在门外的灰衣教徒,那面甲上偶尔闪烁的红点,是唯一证明他们并非死物的迹象。
厚重的气密门刚一无声地闭合,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艾莉丝立刻猛地转过身,背对着可能存在的监听设备,压低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如同被困猛兽般的焦躁与怒火:“现在到底怎么办?那个索恩疯子的话已经说得不能再明白了!要么放弃我们那点‘落后’的人性,加入他们那狗屁的‘神圣进化’,变成和他们一样的行尸走肉!要么就被当成系统冗余,被彻底‘清理’掉!还有莉亚!那个叛徒!她把我们骗进这个鬼地方,自己却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着不露面!她到底想干什么?!”
特蕾莎虚弱地靠在那光滑冰冷、毫无依靠感的墙壁上,失去所有功能的机械义眼让她的一半世界陷入了永久的黑暗与沉寂,这使得她完好的右眼在苍白脸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深邃,此刻其中正闪烁着一种与身体状况截然相反的、异常冷静和清醒的光芒。“他们不会立刻动手处决我们。”她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析力,“叶舟教授脑中的知识,是他们模型里‘有趣的变量’;我的身份和残存的价值,也值得他们继续挖掘。他们现在所做的,是在尝试‘说服’,或者说,是用他们那套逻辑对我们进行‘认知转化’。这个过程,就是我们眼下唯一、也是最后的…机会窗口。”
叶舟深吸了一口那带着甜腥味的、被精密调控过的空气,强迫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稍微平复,大脑在极限的压力和求生的渴望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如同超频的处理器,处理着眼前这盘几乎无解的残局。“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等待被‘转化’或者被‘清理’。”他的目光扫过艾莉丝焦灼的脸庞和特蕾莎冷静的眼神,语速快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思维的熔炉中刚刚锻造出来,“但我们也不能愚蠢到试图在这里硬闯出去,那和**没有区别。我们必须…分头行动。”
“分头?”艾莉丝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在这种铜墙铁壁、到处都是监控和那些铁皮罐头的地方?我们连这扇门都出不去!”
“不是从这里直接、物理意义上的分头硬闯。”叶舟摇了摇头,手指无意识地在白色座椅光滑的扶手上划动着看不见的符号,“我们需要一个理由,一个逻辑上能够自洽、甚至对他们具有诱惑力的理由,一个能让马尔科姆和莉亚接受,并且愿意让我们中的一部分人,暂时离开这个地下堡垒的理由。”
他抬起手,先是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然后又缓缓指向身旁的特蕾莎。“我的价值,在于我脑中所承载的、关于《光之书》、能量结构乃至‘过滤器’的独特知识和思维模式。而特蕾莎的价值,除了她对梵蒂冈古老秘仪和禁忌知识体系的了解之外,更在于她与梵蒂冈内部、与‘守夜人’可能存在的潜在联系,以及她这颗…”他顿了顿,选择了一个相对中性的词语,“…严重受损、但技术上可能修复或从中提取信息的机械义眼。马尔科姆之前提到过‘未授权外部连接’,他们一定对梵蒂冈的技术架构、情报网络,甚至是‘守夜人’的动向抱有极大的兴趣。”
特蕾莎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叶舟那大胆而冒险的意图,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仿佛血液都褪去了,但那只完好的右眼却骤然锐利起来,如同暗夜中的星辰。“你是说…以协助修复我的义眼、尝试通过残存接口联系外部潜在‘盟友’或获取更多情报为借口,让我主动要求留下来,作为…人质和持续的情报来源?而你和艾莉丝,则利用我的‘潜在价值’作为担保和诱饵,以需要外出寻找某个关键的‘密码组件’或‘***’的名义,争取离开这里的机会?”
“没错!就是这样!”叶舟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提高,但他立刻控制住了,“我们就告诉他们,在卡森镇教堂的彩窗中,我们并非仅仅看到了宗教艺术,而是发现了解读湖底‘心泵’能量结构、甚至是安全接入其控制系统的关键几何线索!但这线索是不完整的,它像一把没有钥匙的锁!而唯一的‘钥匙’——能够将图形密码转化为具体能量频率或接入代码的‘译码器’——就隐藏在佛罗伦萨圣马可图书馆珍藏的但丁《神曲》原始手稿,那份《内查诺抄本》的隐秘注解之中!只有拿到并破译那份原始手稿,我们才能完全掌握密码,从而更‘有效’地协助他们完善‘紧急协议’的模型,或者…为他们找到一条更安全、更高效接入‘心泵’核心的路径!”
这个计划大胆、冒险到了极点,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充满了无数不可控的变量和不确定性。马尔科姆那被数据和逻辑充斥的大脑,是否会相信这套融合了中世纪神秘学和现代能量学的说辞?莉亚,那个已经投入“建筑师”怀抱的背叛者,又会如何评估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和风险?即便他们勉强同意,叶舟和艾莉丝也必然会处于最严密的监视之下,如同戴着无形镣铐的囚徒,从一个固定的囚笼,换到一个移动的、可能更加危险的囚笼里。
“这太冒险了,叶舟!”艾莉丝立刻表示反对,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现实考量,“就算他们信了你的鬼话,同意把你和我放出去,他们也绝对会派重兵‘陪同’!我们等于是从一个小的囚笼,换到了一个更大的、时刻处于枪口下的移动囚笼里,行动将受到极大限制!而且,把特蕾莎一个人留在这个魔窟里…”她没有再说下去,但那双锐利的眼睛里写满了未尽之语——这无异于将已经受伤虚弱的特蕾莎,独自留在饿狼环伺的巢穴中心,她的结局几乎可以预见。
特蕾莎却缓缓地、坚定地摇了摇头,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异乎寻常的、近乎殉道者的平静:“不,艾莉丝,这是目前我们所能想到的、唯一具有可操作性的策略。我的身体状况…你们很清楚,已经很难支撑高强度的外部潜行和战斗行动。留在这里,虽然危险,如同置身于火山口,但也能从内部更近距离地监视他们的动向,观察他们的弱点,或许…还能有机会接触到那条‘清除指令’的源头,或者找到‘守夜人’曾经提到过的、‘守望者’或奇点教派内部的派系裂痕线索。”她的目光转向叶舟,眼神复杂难明,里面交织着托付、决绝,以及一丝深藏眼底的、关乎那道来自梵蒂冈的加密指令的、无法言说的痛苦挣扎,“但是,叶舟教授,艾莉丝,你们必须清楚地认识到,一旦你们离开这个基地,我的生死存亡,以及你们在外面所能争取到的、哪怕一丝一毫的行动自由度,都将完全系于你们能否在限定的时间内,真正找到那份手稿,并破译出足以让他们动容的、有价值的信息回来。如果…如果你们失败,或者超出了他们给予的时限…”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那股无形却重若千钧的压力,已经如同冰冷的枷锁,沉甸甸地套在了叶舟和艾莉丝的脖颈上,让他们几乎喘不过气。这是一场用三个人的命运、乃至更多人生死作为赌注的、疯狂的**。
第一线:佛罗伦萨的阴影——在监视下与时间赛跑
事情的发展,部分印证了叶舟那近乎**的猜测。当马尔科姆博士再次出现在“接触室”,听到叶舟“主动”提出的、关于但丁原始手稿和关键密码的惊人发现时,他那双总是闪烁着计算光芒的、近乎非人的眼睛里,的确闪过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如同科学家发现新粒子般的浓厚兴趣。他没有立刻表态,而是示意他们等待,随即走到房间一角,似乎通过植入体内的通讯器或某种隐秘的神经链接,与未曾露面的莉亚进行了短暂而高效的交流。
几分钟后,马尔科姆转过身,带来了他们的回复。
“莉亚博士认为你的发现…具有相当高的分析价值,与‘建筑师’历史数据库中的某些模糊记载存在潜在关联。”马尔科姆的语气依旧保持着那种程序化的平淡,但叶舟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语调中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代表着“兴趣”的微妙变化,这让他心中稍定。“更重要的是,‘建筑师’的动态模型也显示,佛罗伦萨区域在历史数据层面,确实存在无法用常规历史波动解释的不规则扰动点。基于效率最大化和风险可控原则,我们同意你的请求。”
然而,随之而来的条件,苛刻得令人窒息,如同一条条冰冷的铁链。
叶舟和艾莉丝可以组成小队,前往佛罗伦萨执行“密码获取任务”。但作为“安全保障”和“技术协助”,必须由四名经验最丰富、装备最精良的灰衣教徒全程“陪同”——实质上就是最高级别的武装押送。在出发前,他们被强制在颈部皮下植入了微小的纳米级**,这些**不仅能实时定位,还能监测他们的生命体征和周围环境声音。他们的活动范围被严格限定在与任务直接相关的路径上,任何偏离都会立刻触发警报。所有对外通讯设备被收缴,他们被允许使用的、经过特殊改装的数据采集设备,其所有操作记录和获取的数据,都会实时同步回卡森镇基地,接受“建筑师”的初步分析。
而特蕾莎,则必须作为“重要的合作者”和“技术分析对象”,留在卡森镇地下基地,接受“保护性监管”和全面的“义体功能评估与修复尝试”——这既是让他们投鼠忌器的人质,也是一个潜在的、可供挖掘的情报源和实验对象。他们被给予了极其紧迫的七十二小时时间。超过这个时限,或者在此期间有任何被判定为“异常”或“敌对”的举动,不仅叶舟和艾莉丝会立刻被就地“处理”,留在基地的特蕾莎,也将在第一时间被移交给教派内部对“不稳定因素”持零容忍态度的“清除派”处理。
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这是赤裸裸的、基于绝对力量差距的最终通牒。
分别的时刻,气氛凝重得如同凝结的铅块,压在每个人的心头。特蕾莎被两名灰衣教徒一左一右“护送”着离开“接触室”,她回头看了叶舟和艾莉丝最后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如同深渊,里面有沉重的嘱托,有赴死般的决绝,或许…还有一丝隐藏极深的、关乎那道加密指令的、无法与任何人言说的痛苦挣扎。
叶舟和艾莉丝则在一众灰衣教徒无声的、却带着实质压迫感的“簇拥”下,如同被押解的囚犯,乘坐奇点教派安排的、车窗经过特殊处理、内部与外部完全隔绝的、经过防弹和反追踪改装的越野车,秘密而迅速地驶离了卡森镇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他们被直接送往一个偏僻的、显然被奇点教派控制或渗透的小型机场,登上一架没有任何标识、引擎噪音极低的私人喷气式飞机,跨越浩瀚的大西洋,直奔那个承载着文艺复兴光辉与古老秘密的目的地——意大利佛罗伦萨。
抵达佛罗伦萨的过程,如同一场被按下了快进键的、色彩斑斓却令人心神不宁的噩梦。文艺复兴之城的古老街巷、恢弘的教堂穹顶、博物馆中无价的艺术瑰宝、空气中弥漫的咖啡与历史交融的气息…这一切在四名如同来自未来世界的、沉默、精准、警惕如同**机器的灰衣教徒对比下,显得格外失真、脆弱,仿佛两个截然不同的时空被强行叠加在了一起。他们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去感受这座艺术之都的魅力,直接被灰衣教徒用经过特殊屏蔽的车辆,送往位于市中心的、拥有悠久历史的圣马可图书馆。目标明确而唯一——珍藏于此的、14世纪的但丁《神曲》原始手稿,被誉为《内查诺抄本》的国宝级文献。
图书馆古老而庄重的阅览室内,气氛肃穆得近乎凝固。阳光透过高窗,在布满岁月痕迹的木质长桌和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叶舟戴着图书管理员提供的洁白手套,在管理员警惕而好奇的目光、以及四名灰衣教徒面甲后那冰冷红点的双重锁定下,如同进行一场神圣而危险的仪式,小心翼翼地翻开了那本承载着七百年历史尘埃、智慧光芒与可能隐藏着救世密码的珍贵羊皮纸手稿。粗糙的纸质,泛黄的页面,但丁那优美而独特的斜体字…触碰着这些,他的心脏因混合着历史厚重感的激动和对未知答案的紧张而剧烈跳动,仿佛要挣脱胸腔的束缚。
他直接翻到《天堂篇》的最后几章,那些描述但丁在贝阿特丽切引导下,穿越九重天,最终抵达“最高天”,窥见上帝本质——那个“爱推动着太阳和其他星辰”的、包围宇宙的“几何光点”——的诗句。他的目光如同最高倍率的电子扫描仪,摒除了一切杂念,逐字逐句、连同页边任何一丝可能存在的、非但丁笔迹的古老注解或标记,都进行了极其仔细的审视。空气中只有羊皮纸翻动的轻微沙沙声,以及灰衣教徒身上设备偶尔发出的、几乎低不可闻的电子嗡鸣。
时间在高度紧张的精神专注下,一分一秒地流逝,仿佛被无限拉长,又仿佛在飞速溜走。艾莉丝站在他身后稍远的位置,看似放松地观察着阅览室的环境,实则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如同一张拉满的弓,眼角的余光时刻注意着四名灰衣教徒的站位、动作,以及阅览室入口和窗外任何可能出现的异常动静。负责此次“陪同”任务的灰衣教徒头领,面甲后的红色光点始终如同跗骨之蛆,牢牢锁定着叶舟的后心,不曾有丝毫偏移。
找到了!
就在描述但丁最终窥见上帝本质——那个“包围宇宙并以其光明照亮其运行”的“爱之圈”的诗句旁边,页边的空白处,有一行用极其细微、墨水颜色近乎与古老羊皮纸底色融为一体的、若非极致专注根本不可能发现的褐色墨水书写的注释!那笔迹古老,却绝非但丁本人的优美斜体,更像是一位后世学者,或者…一位知晓内情的隐秘守护者,留下的密码!
注释的内容,并非对但丁诗文的文学性解释或神学探讨,而是一串看似毫无规律、如同密码本索引般的字母和数字组合,其间还夹杂着几个独特的、叶舟一眼就认出的、与《光之书》基础能量符号体系同源的几何标记!
叶舟的心脏在那一瞬间仿佛停止了跳动,随即又以狂野的节奏锤击着胸腔!一股混杂着巨大兴奋、确认无误的激动和更深层忧虑的热流,瞬间冲上他的头顶!就是它!这就是那把遗失的“钥匙”!那个能将卡森镇教堂彩窗上的几何密码,转化为具体操作指令或能量参数的“译码器”!
他强压住几乎要冲破喉咙的狂喜呐喊,脸上肌肉控制得如同大理石雕塑,不动声色地继续缓慢翻阅着脆弱的手稿,利用眼角的余光和超凡的记忆力,确保将那一行注释中的每一个字母、数字、符号,以及它们之间精确的相对位置和角度关系,都如同用刻刀般,深深地烙印在自己记忆宫殿最核心、最安全的区域。同时,他也以同样的专注,在手稿的其他几个关键位置,尤其是那些涉及“天体秩序”、“光之层级”和“天使唱诗班”等描述宇宙神圣结构的章节页边,也发现了类似的、极其隐秘的、风格统一的标记符号。
这些标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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