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过半》
双腿迈进了屋里,主位上的老人家已经招招手让候在一旁的丫鬟把东西拿了出来。
那丫鬟托盘里呈着的只一卷金边绸缎好生包着的红轴。
贺麟认得,那是婚书的样式儿。
还没等他表露出不悦,祖母便发了话,话语极为郑重,最后的几个字还加大了些音量:“兰枝,把东西呈给公子好生瞧瞧。”
贺麟一动不动,唯有面色是肉眼可见的阴沉。
兰枝承盘都举酸了,世子爷也没动半分,她抬眼几次都是如此。
也没得办法,她只能求助似的望向管事嬷嬷。
兰枝是管事嬷嬷荷芸的老来女,府里的家生子,自小就在老太太身边的,生得好,也没吃过什么苦头,嬷嬷还指望往后她能争气些,当半个主子。
现下两个主人家这样僵持着,她是下人,主子不动,自己更是动也不敢动,心说只能让兰枝先委屈委屈。
"兰枝,把东西拿我这儿来。"
还是老夫人最后发了话,服了软,不想让事情一直僵持在这。
她从兰枝托着的承盘里把东西拿起来,去了外头的金绸缎,一点点地把卷轴展开。
“麟哥儿,这是要紧事。就是再不愿,你也过来瞧一眼。”
“这是我与你祖父,还有你母亲早十几年便定下了的。”
“是你与沈家女。”
说起这婚书,老夫人还能想起十多年前真正把它定下的那刻,那时候沈家还在京城哩。
沈老爷子的风骨她也知,教出来的孙女定不差,何况现下贺家树大招风。
她年纪大了,管不了府里一世了。
京城的姑娘侯府老夫人见过大半,门第太高,都不大合适的。
她的孙儿自有想法,和宫里那几位会争斗的走得又近,只能说京城贵女是万不可考虑的,自然沉寂一代未必是坏事。
那孩子啊,也好。
也好。
瞧见祖母看着婚书的情态,贺麟就知今日他若把想说的话在府里撂着,定是免不了一片血雨腥风。
可贺麟不愿。
知事的年纪他才知晓这婚书对头系着的婚约,互不相识的两人就这么被绑在一起……
可悲。
贺麟未再往前半步,目光刻意避开婚书。
他直直半跪下来,言语铿锵,神情坚毅——
“祖母,孙儿不愿。”
自这些年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后,他们原本还算的上亲厚的祖孙情在刻意疏远下已经是淡薄了不少。
贺家的老主母过去见过太多风浪,私以为自己的孙儿只是太有想法,在闹脾气。
“为何不愿?”
老夫人眼睛半眯着,摩挲着手里的婚书,脸色还无甚变化,继续与她这不甚懂事的孙儿说道,“这沈家姑娘你是曾见过的,也算知根知底,是个懂事的。”
话越说,贺麟的头侧得越过,越不直视那边,主位上的老人便越说。
“算着年岁,这两年沈家姑娘也该及笄了,等你年后行冠礼,这些事情也该好生准备着,进了门正好管管你这混账作风。”
兰枝在旁是大气也不敢出,她侍候的时间不短,知道老太太这么说话定是气着了,往常哪里会说这些带着半刺的话哩。
这种话,是她这种小丫鬟能听到吗?
兰枝继续往娘亲后面半躲着,只是因着好奇还时不时往上探探。
兰枝又听老太太如是说——
“沈姑娘料想也是个知事识大体的,你若是哪里遇见个欢喜的,添进府里便是……”
“哪有那么多愿与不愿的……只要你点个头便是!”
她的眼睛眨了眨,偷偷又往跪着的世子那处看。
贺世子的皮相是她见过的人里一等一的好,有时剑目星眉冷冷地看着别处,她也会落得脸红,就连这么跪着,身板都是直挺挺的,她没读过什么书,说不来什么样,但就是好看。
在老夫人这儿她常听她批世子不着调,说常在老夫人院里走动的三四公子好,可兰枝却打心底里觉得世子厉害。
外头的人都说世子是京城盛名的儿郎,哪能有老夫人说得那般不堪!
方才还直视着祖母的眼,贺麟眉目又低垂下来,怎么也记不清他们何时曾见过了。
大抵是都是不记事的时候。
哪里能算作数。
“孙儿以为,黄口小儿时的情谊又怎算得真,那时也不算是真记了事,只因些祖上的情谊,便要我娶!”
“有婚书又如何,我不愿的事便是永远也不愿!”
“孙儿斗胆问一句,您是否真当我贺麟是您的孙儿!”
“你!你……”
这回便不是嬷嬷与兰枝也能看得出老夫人怒了,“你这个——混账东西!”
说着,方才还在手边的茶盏随大袖一挥,全砸了出去。
“你听听自己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贺麟没有躲,杯盏直直地砸在他的前额,瞬间晕出红来,身却没往后倾半步。
平静地眼眸对上祖母震怒的眼,他站起身来,也不停留。
他半扶着被砸中的前额,嘴唇动了动:“那……孙儿就不在这儿碍着祖母的眼了。”
语罢,他长袖半甩,阔步踏过了出屋的门槛,留下一句——
“这事情就当是我蹉跎了沈姑娘,沈家那边,我自会赔罪!”
望着世子离去的背影,老夫人那边已经是气到发抖,站起身来又坐下,她阿嫲在一旁小声叙着什么。兰枝听不清,可着实望着门槛看得有些呆了,她不明白。
娘亲说老太太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聪明着精着呢,给自家的安排,应当是好事吧?
世子怎么就不愿意呢?
步履未停,一路直至府门,贺麟才吩咐乐安把自己惯常骑的马牵来。
站岗在外的护卫几人见世子来,纷纷是更站直了些,他一眼望去,目光停留在府门旁贺家的纹案上。
不止这事,现在母亲尚在病中,他还得想法子拖延那个叫做“阿棠”的姑娘找过来。
不难。
他几乎瞬间下来决断。
未等护卫几人与世子招呼,就见世子踏出府门,听他冷冷甩下一句:“未有我的吩咐,府内不许放任何闲杂人等进来。”
俯身一跃上了马,贺麟反倒是一身轻松,身上的那点疼算的了什么。
乐安远望着策马扬鞭的世子爷,心道这几日,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几声急切的嘶鸣过后,马蹄声骤然而响,沈妙这时候还在人少些的东市上,马疾跑之快冲得人四散,让她着着实实在人群里挤了一把。
站稳后,她颇有怨念地望着少年扬长而去的背影,嘴上不免多抱怨了几句。
面前的摊主听了她的话,转而就接上了,熟络地问她是不是刚来京城,东市这边人少,又紧着府巷,总归有些贵人这般,没扰到生意就不打紧的。
沈妙还挺熟悉这些平日生意场里的寒暄,也熟练地就表现出感兴趣,问出一句摊主知不知这位是谁,只是这摊主到底也不知什么。
不过他又接着说,府巷里住着不少富贵人家,豢马的不少,那马不错,不是贺家的便是崔家魏家的。
那几家有几个少爷爱骑马。
一旁卖香囊的女摊主又插了句嘴,说老余别只知道卖这什子挂饰乱给人说。
那马不分明就是贺家世子爷的,这都过来好几回了,还识不清,可别在自己摊位上也这样。
那话说着反倒让沈妙心上有些沉重,匆忙道了声谢,走在街道上,她也没曾想过原以为不太容易见到的未婚夫竟然会真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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