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受到英雄般的欢迎。
莱马斯人把石头走廊挤得满满当当,大家都想靠近她、布兰顿和克林,想亲眼看看他们,好像不相信三人能活着回来一样。人们欢呼着。他们拥抱她、亲吻她、朝她抛出粉色的花朵,花瓣挂在伪装服上,贴在头发上,粘在她汗津津的脸上。一直以来,抛洒有香甜气味的花瓣都是欢迎信使归来庆典的一部分。这有助于掩盖他们身上的气味,毕竟这些人几天跋涉过几百公里,既不能换衣服,也不能脱衣服----任务过程中,无时不刻地保持伪装最为重要。
这花也并非真是粉色,只在发光管微微发红的光线下看着像粉色,这些发光管遍布走廊的拱形天花板。荧光闪闪的河水,通过这些玻璃管流向山堡每个角落。在真正的阳光下,隐白花其实是雪白的颜色。
人们从四面八方向她涌来。因为莱马斯堡温度太高,女人们身着五颜六色、设计简洁的连衣裙。她们用珠宝装点自己的造型,有伏地伯爪尖制成的发卡和发插,铜、青铜和铁拼接成的项链,铜质鼻环,偶尔也有点缀着恶魔血玻璃的皮质手镯或金属项链。男人们则穿裤子,不穿鞋。大部分男人不穿上装。他们纹有粗重玄色线条的双臂,常挂着晶莹的汗珠。
无数双手拍打她的肩膀、弄乱她的头发、抓着她往怀里拽。这些她打小就认识的人,朝她笑着,称赞她。他们大声发问,询问关于亲友和其他山堡的情况。贺丽亚尽可能给予回答。
“勇敢的孩子,” 老妇人夕月说着,满是皱纹的脸挂着大大的笑容。她亲了亲贺丽亚又脏又臭的前额。“有雪利诺的消息吗?”
“他叫我一定要告诉你,他爱你,”贺丽亚说。“还有你给他织的手套,在收获铁粉时能派上大用场。”
夕月的双眼瞬间湿润了。这些话语比食品、药品和毒品更有力量。老妇人已经几个月没有她儿子的消息。上次派往达科泰拉的信使没能到达目的地。三人都失踪了。但这次任务关乎人命,委员会才派出贺丽亚。
人们拥抱她、亲吻她,朝她抛去的隐白花多到铺满石头地面。大家提出这么多问题,急于了解情况的人们迫不及待地喊着。
“见到乌斯科了吗?”
“法宾收到我的信没?”
“老祖母丹尼斯健在吗?”
经历过地表无休无止的寂静后,人们的叫喊和笑声,还有各种问题和欢乐的感叹让她一时接受不了。贺丽亚知道同胞们没有恶意,但她不喜欢人群聚集,也无法控制自己对鼎沸人声的焦虑感。
到处都是人。成年人、像她一样的青年,也有老人、孩子和婴儿。这么多孩子。有的自顾自站着,流着鼻涕,睁大眼好奇地张望。有些在大人两腿间晃荡,相互追逐,玩着“恶魔抓小孩”的游戏。有的还在妈妈怀里,这些母亲比贺丽亚小三岁、四岁,甚至五岁。也有小孩子抓着妈妈的手,这些女人跟贺丽亚一样大,或者年长一些。
成年人的声音很大;孩子的声音则是震耳欲聋。他们兴奋的喊叫声在石墙间回荡。到处都是他们的笑声。孩子们玩闹时的尖叫,像极了恶魔在夜间捕猎时发出的声音。
贺丽亚奋力从人群挤出一条路,她试着保持友好,试着相信所有人都对她的归来兴奋不已。但人们还在向她提问----太多问题了。
“凯芙兰那帮混蛋给我们药品没?”
“他们有多少?他们真在囤积药物吗?”
“希望你们几个,没被达科泰拉人和他们的狗屁宗教搞乱脑子。”
听起来,同胞们对其他山堡的不信任感,并没在她出任务时得到缓解。没准她带回来的药品能有所帮助。也许不会。这不是贺丽亚说了算的。
人们安静下来,自动分开。原本看来无法通过的人群,给三个人让开了路----三个高大的男人----他们身着侯爵私人卫队的无袖白色上衣。眼睛无神、长着大鼻子的瑞尼克·布伦努斯;金发的沙利姆·阿尼克托斯,他自诩上帝带给女人的礼物;还有----三人中最难缠的----德拉斯科·拉麦。布伦努斯和沙利姆的矛头鞘别在臀部,不像信使那样背在后背。
德拉斯科没有佩带矛刃。他也不需要----皮腰带间露出来的,正是他常用的、有足够威慑力的木制短棍。
“欢迎回家,信使们。” 德拉斯科的声音如同滚落的巨石。
“谢谢你,”贺丽亚说。“这次挺悬的。”
黑发的德拉斯科并不高----个子和贺丽亚差不多----但是个大块头,体重比她一倍还多。裸露的臂膀上满是伤痕,是和南方蛮族、岛倭、以及各路劫匪作战时留下的。
德拉斯科一边盯着贺丽亚,一边向更年轻、个头更高的沙利姆伸手,后者递过来一个大袋布。德拉斯科打开袋子,举在身前。
“如果你带回了卡佩汀药粉,就拿出来吧。”
贺丽亚瞟了一眼身后的布兰顿,但他已经脱下并解开了背包----他太想给眼前这几个人留下好印象。
“我们通常会把卡佩汀药粉送去医院,”贺丽亚说。“我们可以跑这一趟。无需烦劳几位。”
德拉斯科笑笑,你会发现他战争中丢了好几颗牙。
“我的姑娘,这是侯爵的命令。可能会有人想用小礼物收买你。又一次成功完成任务之后,我们可不想你被诱惑所困扰,对吧?”
苏珊娜说过,生病的人越来越多。显然是说轻了----情况已经糟糕到需要动用德拉斯科,来确保人们不哄抢卡佩汀药粉。
布兰顿把几个扎好口的布袋倒进德拉斯科的大袋子。德拉斯科对他报以微笑----贺丽亚几乎能感觉到那男孩儿身上洋溢出的自豪感。
“干得不错,年轻人,”德拉斯科说。“小丽亚说你们这次回程有点悬,但我知道你能保护她,对吧?”
“不如说是她保护我。”布兰顿抬起双手,掌心相对。“她离恶魔就这么近,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人满为患的走廊顿时响起一片嘀咕。
德拉斯科晃了晃大袋子。“克林,丽亚,抓紧时间。我还有别的事要干。”
贺丽亚脱下背包,然后打开。她倒进自己携带的六个口袋。克林也跟着做了。
德拉斯科看看大袋子,又看看贺丽亚。“就这些?”
她点头。
“你确定?”
她感觉受到了侮辱,但还是点点头。德拉斯科这人出了名的没有幽默感,也不会容忍别人顶嘴。就连克林也没吱声。
“非常棒,年轻的布兰顿,”德拉斯科说。“我会在明早第一声集合号响起时,前往训练场。一起来吗?”
布兰顿睁大双眼。“是,长官!我一定到!”
德拉斯科把大口袋背在肩上。他和两个同伴返回走廊,人群再次分开。三人走后人们又聚拢回来,好像是要挡住贺丽亚的路。
克林望着布兰顿,又笑起来。
“长官,”克林用尖利的声音说。“我一定去舔你的蛋蛋,长官!”
布兰顿的笑容消失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沿走廊前进。他走过去时几乎不用推人----人们躲避他,几乎和躲开德拉斯科一样迅速。
克林用一只手拢在嘴上。“你的蛋蛋美味极了,长官!”贺丽亚猛地给他耳朵一下。
小个子男孩儿疼得龇牙咧嘴,捂着耳朵,发火了。“别这么混蛋,丽亚!”
“我打你总比他打强,”她说。“我发誓,克林,总有一天那张嘴会让你吃苦头。”
他环视四周,发现有的人盯着他,有的人则故意把目光转向别处。
“说得好,”他嘟囔着。“好像我没挨过揍似的。”
他的话马上让贺丽亚感到自责;她是和别人一样在欺负克林吗?也许吧,但被她这样体格的人打是一回事----布兰顿已经足够壮实,他出手可是会伤人。受到伤害和受到真正的伤害,还是有区别的。
克林满面笑容地从她面前转过身。
“我亲爱的莱马斯同胞们,”他说着,开始面向人群表演,“请允许我们通过。侯爵要召见我们!”
尴尬的一刻就这么过去了。人群闪开一条路,正好够他通过。丽亚跟在他后面。在地面上,她总打头阵。在安全的山堡里,她不介意在后面呆着。
一朵花砸到她的眼睛;她本能地向后躲,但其实一点不痛。她笑笑,摸了把眼睛然后继续跟着克林。贺丽亚觉得很讽刺,她的同胞在庆典中就这么随意抛洒隐白花。她和布兰顿还有克林,背着约体重一半重量的隐白花去和达科泰拉以及凯芙兰进行交易。
过去几十年,其他几个山堡都尝试种植隐白花,但均告失败。就像卡佩汀霉菌----晒干研磨后便能制成救命的卡佩汀药粉----只生长在凯芙兰,隐白花也只在莱马斯生长。在达科泰拉和凯芙兰,隐白花可谓无价之宝;在莱马斯,隐白花随处可见,任君采撷。这些花被踩烂,直到被人扫起来倒进河里。
在她前面,能听到布兰顿的笑声。他已经把克林学他说话的龃龉抛在脑后,正享受大家对他的关注,活在当下。莱马斯的人们对他不吝赞美之词和喜爱之情。她不禁注意到,比给她的要多,而她才是小队里的资深信使。但布兰顿是男孩儿,高大健壮的男孩儿----人们对他的反应和对贺丽亚的反应不一样。
可事情就是如此。
甚至克林都笑了笑,这可是很少能听到的。
他理应感到快乐。她也好,布兰顿也好,都是。她们如期返回,背包塞满凯芙兰的卡佩汀药粉和糖果,达科泰拉的腾椒和铁粉以及两地的信件。背包都快撑爆了。几个月没有消息后,祖父母们、父母们、叔叔婶婶们、兄弟姐妹和朋友们,终于得见亲朋的只言片语。庆祝活动会持续到深夜。
人们依然在拍她和克林的后背,祝福两人。他们在布兰顿进入大会议厅时赶了上来。没在走廊围堵三人的莱马斯居民都在这儿等着,高声祝贺他们的成功。有的人在遍布石头地面的木桌旁。其他人则坐在围绕整个圆形房间布置的四排石头阶梯上。
贺丽亚跟着布兰顿和克林走出大会议厅,踏上前往训练场的步道。场地两侧的木制长椅空无一人,但场地本身还有人在活动。在下面铺满沙子的开阔长方形空间里,她看到几个武士正在各战位训练。
威尔·潘库尔和格里安·叶娜诗在射箭场练习十字弓射击,使用的弩箭跟贺丽亚的小臂一样长。卡德里·内门萨特和他兄弟法里德组队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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