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迎接她小队的人们,基本都离开了石头走廊。他们大都接着干活去了,辛劳地维持山堡的运转。贺丽亚碰到的寥寥几人纷纷朝她微笑,感谢她的奉献,但没人拦着她。
就算她没有已经牢牢记住医院的位置,也能跟着呕吐声一路找过来。贺丽亚把背包留在医院拱形入口外,然后走进去。二十二张床位----全满。流感确实更严重乐。多亏她、布兰顿和克林带回的卡佩汀药粉,这里所有人可能很快就能康复。
医院的一根发光管漏了。发着盈盈光亮的水流沿石墙缓缓而下,在屋里留下怪异的黑影。发光管内部会积聚黏着物。如果每隔几星期不清理干净,增加水压时就会导致玻璃破裂。根据墙边堆积的黏着物判断,泄漏应该已经有好几天。早就该有人来维修,这可能意味着一些维修小组的成员也已病倒。
贺丽亚一眼就认出不少病人。斯特凡·安德森是她吻过的第一个男孩儿,他咳嗽时明显有痰,壮硕的身躯平躺着。她的朋友洛拉·叶娜诗侧身躺着,控制不住地往木桶里呕吐。萨科齐老爷爷躺在床上呻吟,刻满皱纹的脸上都是汗水。贝恩斯家的三个男孩儿----杰梅因,巴拉特和安德烈----卧病在床,浑身是汗,因发烧皮肤变得通红。他们的妈妈塔梅卡,正在某个蘑菇农场拼命加班,弥补儿子们造成的产能不足。
塔伯特医生和弗兰医生在病床间逡巡。两人看着好像自贺丽亚开始这趟八天任务之后,就再没合过眼。
塔伯特的助手----克洛伊·雅各布森----紧跟在他身后,端着木制托盘,上有水罐和一摞陶制小杯子。塔伯特停在一张病床前。贺丽亚看不出被子下面的女人是谁,只注意到她整个人都在剧烈颤抖。塔伯特往托盘上的一个褐色杯子倒了水,然后轻轻扶起病人让她喝。贺丽亚看清了----是罗丝·波特老婆婆,纺织工匠之一。塔伯特扶罗丝喝完水,帮她躺回床上。
塔伯特脸上的表情告诉了贺丽亚需要知道的一切;罗丝能活下来。药品及时送到。贺丽亚突然因为成功完成任务而感到一阵自豪。这次任务困难重重、叫人后怕,但总算成功挽救了生命----可能是房间里的所有人,还有更多。也许贺丽亚无法成为梦寐以求的武士,但她擅长跑信使任务,这任务很重要。
这就够了吗?
不,但这绝对是好事。如果这就是她这辈子能干的,她会继续做下去,直到跑不动为止,或者恶魔最后把她干掉。
该去看西奈什了,然后睡觉。贺丽亚正要转身离开,塔伯特就看见了她。医生把杯子放回托盘,快步走来。
“丽亚,”塔伯特说着把她拽过来,拥抱她。“你真是个天使,我的姑娘。一个天使。”
她也拥抱他。塔伯特是好人,一个每天为山堡奉献不止的勤劳的人。
他微笑着,以一臂距离抱着她。他的脸上爬满皱纹,让贺丽亚想起剥下的树皮,风干后变得苍白且坚韧。凹陷的黑眼圈,因频繁打喷嚏、抹鼻涕而红肿的鼻子,还有比平常更加惨白的皮肤。
“医生,你看起来糟透了。”
“我感觉糟透了。或者至少在卡佩汀药粉送来之前是。”
贺丽亚望向他身后的医院。“他们都能活下来吗?”
“我不知道,”塔伯特说。“你们带回的药粉能救下大多数人,但病人不止这些。我们没有足够的床位。我们已经下令让一部分人呆在自己房里。说实话,我们需要更多药粉,而且要快。否则,死亡人数要远超现在的两人。”
贺丽亚心一沉。“咱们现在有多少人?”
“三千四百一十二,”塔伯特说。“你不在的时候没有新生儿。这个数字是准确的。”
她小一些的时候,莱马斯曾有超过五千人。山堡在慢慢死亡。亚太基在慢慢死亡。
“谁过世了?”
“莱塔·海恩斯,”塔伯特说。“和欧里亚娜·铭。”
贺丽亚闭上眼,因这消息感到阵阵悲伤。三、四十年前,欧里亚娜曾是莱马斯的资深信使----堡里最有经验的,负责所有新晋信使的训练。她跑了十六趟任务才停下。然后加入污水处理队,每天累死累活。就为了有一天能解脱,加入堡里的其他老妇人,成为纺织工匠。欧里亚娜本可以在剩下的日子里一边编织绳子、线团和织网,一边嚼着莉萨之根(译注:缓解疼痛的野生药用植物)和旁人聊些家长里短。
格林尼斯流感打断了这个梦想。
贺丽亚会一直记得欧里亚娜的蛇肉馅饼,她还喜欢用甜味香料烤小虫子,然后趁热分给堡里的孩子们。
“她大限已到,”塔伯特说。“享年六十二岁,你知道吗。”
比堡里大部分人都要年长。
“莱塔看着那么壮,”贺丽亚说。“他多大,三十?”
“二十九。如果他早点说,可能有机会。拖了太长时间。”塔伯特靠近贺丽亚,上下打量。“你看着也不太好。好像有点发红。”
他把手放在她额头上。
“嘿,”贺丽亚说,“碰我得先经过我允许。”
“行了,闭嘴吧你。有疼痛感吗?”
“没啥特别的。这次任务我跑了八天。”
他用手指按压她的脖子。贺丽亚脖子里不知什么地方一阵疼痛,整个人抖了一下。
“你病了,”塔伯特说。“你也需要一份给大家带回来的药粉。”
“我没事。只是需要睡眠。”
“有趣,莱塔也是这么跟我说的。三天后,血块击中他的心脏。现在他人没了。克洛伊,到这来。”
克洛伊赶忙过来,手中还端着托盘。“嗨,丽亚。抱歉没去迎接你回来。”
贺丽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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