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衡州,绕过济州,再下青州,我和谢怀霜总共走了五日路程,再见不到一点神殿的影子。
“这里是青州东南边界。”
铁朱鸟要下去歇一歇了。我指给谢怀霜看那一处小小的城镇,从高处看过去,那些星星点点的灯火在傍晚的暮色里面汇成一条灯光摇曳的、模糊的河流。
——我忽然想起来这地方似乎的确是有一条河的,不太宽。上一次路过的时候,匆匆一瞥间,似乎河塘上漂着许多明明暗暗的河灯。
谢怀霜闻言,手中笔没放下,只抬眼很快地朝窗外看了一下。我看见他面前纸上只落着几道深浅墨痕,笔锋轻而锋锐,又是在推演他的那些剑招。
他和我仔细讲过几次,但我还没能完全看懂,只能看出来左边那道杀气最重,我想要接住会很费力,现在最好不要去偷偷亲他。
谢怀霜自己低着头,纸上又多一道轻而凌厉的墨痕:“要在这里停一下吗?”
“是。”
西翎国十三州到处都有铁云城的暗桩,东边的衡、青、济三州都归我负责。过了青州就是贺师兄管的地方,我没那么熟悉,在青州补给是比较好的选择。
我没什么旁的事干,把路线都调好,只好坐在旁边看谢怀霜。
他这几天对我越来越冷淡了。
头一天的时候站起来亲我一下,坐下去亲我一下,我在舱头他就在舱头,我在舱尾他就在舱尾,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要跟我扣着手。
第二天也还说得过去。等到第三天就不一样了,他就开始折腾自己的剑了,整整一天主动来亲我的次数竟然都不超过三十次。
第四天更过分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居然只跟我说了三遍最喜欢我。
这才五天。他是不是就开始烦我了?
我越想心里越七上八下。总不至于几天的功夫,谢怀霜就觉得倦了腻了、不要我了吧?
人哪能这样。人不能这样!
谢怀霜放下他那些剑招,抬头的时候眉眼又松散下来,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看我一眼,话又停在嘴边了。
……不会是真的觉得我烦了,连话都不想和我说了吧?
我越想越觉得悚然。谢怀霜当然不会有错,那错的肯定是我。我这几天肯定是做什么不应该的事情了。
迅速地一件一件数过去,数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我看见谢怀霜提了衣摆站起来,坐到我旁边,手一伸就很熟练地绕住我脖子了。
“这样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
我还没有找出来问题的根源所在,现在必须谨言慎行,能少说话就少说话,免得再犯一遍错误。
谢怀霜蹙了眉尖,脸上是很怀疑的神色。
“肯定有事情瞒着我。好好的怎么不高兴?”
我试图狡辩:“没有不高兴……唔。”
分开的时候,谢怀霜不轻不重地咬一下我的下嘴唇,睫毛从我眼角擦过去:“还不高兴?”
我实在是想不出来到底哪里做错了,干脆把他拉过来:“我是不是惹你烦了?”
“嗯?”
谢怀霜似乎没听懂,眨着眼睛看我。
“你说出来,我以后改。”我很紧张地盯着他,“你不会这就不要我了吧?”
谢怀霜沉默,只是眼睛眨得更快了,忽然笑出声来,肩膀都跟着一颤一颤的。
我不明白,只能按着他的腰,不让他自己笑得东倒西歪。
——好漂亮,碧潭水一晃一晃的,细白瓷器上新墨描出来的昳丽眉眼,摇摇曳曳的玉兰花。
怎么什么时候都这么好看。我连这么紧张的、担心他会不要我的时候,看着他都会又开始迷迷糊糊地跑神。
“你怎么……怎么会这么想?”
我怎么会这么想,我不该这么想吗?我现在好歹也是名义上的跟他互通心意了,难道连担心一下自己名分地位的权利都没有?
“没有做错,哪里都没有做错。”
谢怀霜眼睛都笑得弯起来一点,昨晚的月亮一样,两手摸过我的脸颊,声音也轻轻的:“不会不要你——最喜欢你了,怎么样都不会跟你分开的。好端端的,想这些做什么?”
真的吗?
“那你这两天怎么对我这么冷淡?”
我说完就觉得说错话了,立刻补充:“也没有很冷淡——有一点,只是有一点。”
谢怀霜听了这话就愣住了,睫毛颤几下,指尖蜷起来的时候擦过我的后颈。
“我对你……对你很冷淡吗?”
“我从前跟人打交道不多,也没有喜欢过别人。”谢怀霜顿一下,小声道,“你不开心了就告诉我,我慢慢学,行不行?”
“没有怪你,你做得特别好。”我见不得他这个样子,连忙和他解释,“也没有不开心,其实本来……”
“我这两天冷落你了。你想要怎么样?”谢怀霜神色很认真,“你说出来,你想要什么,都告诉我。”
我犹豫一下:“那你能每天都和我抱着睡觉吗?”
谢怀霜立刻就点头:“好。还有什么?”
我想了想:“你能每天晚上睡觉前都和我说十遍最喜欢我吗?”
谢怀霜眉头很轻地蹙了一下,但立刻就松开,沉默片刻还是点点头。
“你能每天亲我一百次吗?”
谢怀霜这次不说话了,一双深绿色的眼睛很探究地盯着我看,垂下来的头发正好落到我手边,我没忍住,又在手指上绕来绕去。
“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谢怀霜停了很久才斟酌着开口,“其实……其实是你有问题?”
我大惊失色,手上的头发一下子就松开了。他果然还是觉得我有问题!
“但是……”
“好了!”谢怀霜勾着我的脖子往下一拉,“最喜欢你,只喜欢你,无论怎么样都不会不要你,以后不许想这些了——亲不亲?”
我把话又咽回去了,点点头。
*
五日已经足够消息传到西翎国的每一个角落了。
铁朱鸟的一应补给要一个时辰,我和人交代清楚,就和谢怀霜在城里面到处转。
路过茶肆坐下来喝一盏茶的时候,我听见说书先生在有鼻子有眼地讲铁云城通缉犯和神殿巫祝的事。买一把玉兰花簪子的时候,摊主见我们是外边来的,兴致勃勃地打听这件事。穿过人群的时候,擦肩而过的人在议论的还是这件事。
“我那日扛着你,真的很疼吗?”
谢怀霜正在咬掉糖葫芦上面的第二颗山楂,坐在灯影暗处摇摇头:“根本不疼——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这样说。”
在五花八门的描述里面,我听起来凶残得不得了,可怜的巫祝落在我手里,不一定正在被如何折辱奴役——西翎神居然不管一管吗?难道连自己神殿的巫祝都管不了吗?
“你还吃吗?”
谢怀霜晃晃另一只手里面的糖葫芦:“再不吃就不好吃了。”
我的心思都系在那些风言风语上了,才发现让他帮我拿了很久。
“吃。”
我点点头,伸手去接,但他也没递给我,直接顺势递到我嘴边了。旁边的人正在说什么“连巫祝竟然都能被那群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了”,谢怀霜就开始笑,手也跟着晃一下。
“等下被认出来你就不笑了。”
谢怀霜就耸耸肩,不以为意:“你的易容术不是很厉害吗?”
好吧。
谢怀霜看见什么都很好奇,我跟在他后面很由衷地感慨,还好过去的二十年我没什么花钱的闲功夫。不然现在拿什么给谢怀霜掏钱?
他想要什么,就应该有什么。毕竟……
“等一下。”
我拦住他:“这个……你确定吗?”
谢怀霜晃一晃手里的小酒壶:“不行吗?”
“你从前喝过酒吗?”
谢怀霜摇头:“没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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