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对而坐,静默饮酒,各自心事沉沉。
“真是怪事,离帝都这般近,方圆十里竟寻不到一家像样的医馆,平白耽误这许多工夫……”
话音未落,少女已翩然落地,闪身近前问道:
“诶?什么风门痴人的……你们方才在说什么呀?”
“依我看,此处最痴的,怕是你这小丫头。”慕小楼轻点妹妹鼻尖,接过伤药,顺手放下草帘为叶染衣疗伤。
慕灵犀噘嘴嗔道:“什么嘛!尽会糊弄人家……”
帘外传来衣料窸窣声,三人自幼相伴,少女自然浑不在意男女之防,此刻正百无聊赖地跷腿饮茶。
然而静默片刻,她忽地叹道:
“好生无趣!我才离开片刻,怎的你们个个愁云满面?”
帘后二人无声交换眼神。叶染衣顿了顿,含笑对慕小楼道:
“朽婆婆的‘飞鸿踏雪’果然名不虚传,小犀更是青出于蓝。小楼你瞧,小犀已是大姑娘了,你这当兄长的还忧心什么?”
慕小楼赧然轻咳,只专注敷药,未作应答。
“原是在说我的事?哥还担心我呀?”慕灵犀眸光一闪,连声埋怨,“你也太小瞧亲妹子了,这点小事何须挂怀?”
少女忽生兴致,凑近帘幕殷殷道:“你们不知,在永南时我独力办妥叶哥哥交代的差事。不但设下疑阵周旋嗔刃,还见识了桃花寨的赌坊——哥,你可没见过那般气派的场子!满堂宾客皆覆面具,威风凛凛……”
她越说越激动,手舞足蹈,恨不能将见闻悉数道来。慕小楼早知前因后果,听着妹妹添油加醋的叙述,只摇头暗笑。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在本姑娘的妙计之下,那群登徒子吓得魂飞魄散、落荒而逃,我俩也成功救出了那位自称是天门山浮岚派掌门的女子。”慕灵犀得意道,“不过本姑娘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不想在人前显露,所以就把这救人的功劳让给那个浑人了…”
在座的几人都清楚这“浑人”指的是谁。一提到那位女扮男装的嗔刃,慕灵犀显然气不打一处来。
“——谁想那浑人居然恩将仇报,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捆了,简直岂有此理!”
然而慕小楼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关键——数月前天门山遭逢大难的消息早已传遍江湖,没想到那位掌门竟流落到了永南,还被她二人撞见,真可谓无巧不成书。
“原来你们还遇上了天门山的人…”慕小楼略一沉吟,当即乘机训诫,“灵犀,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你一个姑娘家,少往外跑,也别总给叶哥添麻烦,明白吗?”
叶染衣闻言一笑,并未多话。这小子明面上是敲打自家小妹,实则是不愿她跑出来涉险。这点心思,倒也不必点破。
“知道啦知道啦...哥你越发啰嗦了!叶哥哥都没说什么呢…”慕灵犀顿时泄了气。她方才那番滔滔不绝,原是为今后多讨些出门游玩的机会,谁知辛苦编排的说辞,反倒弄巧成拙。
慕小楼见少女满脸敷衍,显然半个字都没听进去,心头更是焦灼。
他手上动作不停,嘴里絮叨着什么“做人当知恩图报”、“女子当娴静知礼”、“打打杀杀合该是男儿之事”——说着说着,竟又从幼时相依为命的旧事开始说起。
叶染衣此刻才明白,这姑娘方才口若悬河的本事究竟承袭自谁——原来唯有面对自家妹妹时,这个素来寡言的青年才会展露如此辩才。
慕灵犀听着那些陈词滥调的教诲,内心莫名涌起一阵烦躁。
若是那浑人,才不会对她讲什么大道理——那人只会用行动向她展示,江湖本就如此,技不如人,就得认输。
兄长的训诫还在耳边回响,但少女的心思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不知道那浑人如今身在何方?叶哥哥说,她惹上了大麻烦,整个武林都在搜寻她,更有重金悬赏要她的命,不知她能否躲过那些追杀?若是返回帝都,公主殿下似乎还意图取她性命,难道将来再相逢时,她们真要兵刃相向吗?
她现在…是否寻到了她所追求的公道呢?
——“傻姑娘,这本不是你的错。”
恍惚间,那人的声音又在慕灵犀耳畔响起。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还未来得及弄清这句话的深意。都怪那浑人,说话总是那么晦涩难懂,教她好生惘然。
还有…倘若不是她的错,那该是谁的错呢?
少女的疑问堆积如山,可眼下却无人能解答。
……
“叶哥哥,你说人为何要执剑呢?”
彼时两人方才出了桃花寨,少女乘着一匹小白马,徐行于青年身后。她苦思冥想而不得其解,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青年勒缰反问:“怎的突然想这个?”
“我不懂剑,朽婆婆也说我毫无天赋。可有人告诉我,她执剑是为讨公道。这道理我想不通——公道分明是世间最无用的东西。”
青年闻言轻笑:“的确。为这般理由执剑的,当属天下至愚之人。”
这话正合少女此刻心绪,她气鼓鼓地连连点头:“可不是么!那人定是痴傻不自知!”末了她忽又歪头追问:“那叶哥哥为何执剑?”
彼时少女瞧见青年眼底倏然掠过一束微光。她花了很久很久才想起,那束光芒,她小时候曾在兄长眼中见过。
是兄长为了护着她,被那些歹人打到呕血的时候。
也是他们兄妹与叶哥相遇的时候。
“为了叶家。”青年沉默许久,声音轻得仿佛要被风吹散,“我叶家世代忠良,即便父亲早逝,家族的荣光也绝不能在我手中玷污,我也绝不容忍族人遭受欺辱与利用——南叶北梅,那绝非一时一地的传说……”
他余下的言辞,慕灵犀未能捕捉。既然不解其意,自然无法铭记。唯有青年策马在前的背影,深深烙印在少女心间,那份果决令人心安,让人不由自主想追随其后。
许是出身武将世家的缘故,他骨子里总带着这份骄傲,宛若天生的将帅。他的剑如此,人亦如此。深宫重围困不住他的羽翼,家族衰微也折不断他的壮志。只待东风来临,他必能扶摇直上九霄云外。
兄长说得没错——叶哥哥,就是最厉害的。
……
那么兄长又为何而握剑呢?
慕灵犀想起,她很久以前问过这个问题,就在哥哥第一次恳求叶叔叔和叶哥传授武艺的时候。
“为什么是剑呢?”少女托腮好奇。
“大刀不好吗?挥舞起来多威风啊!”少年也跟着比划,“我总看别人用,但自己学不会。小楼,要是咱俩一个用刀一个用剑,正好互补长短。”
一旁男人顺势劝说道:“是啊,小楼你身材魁梧,力大无比,天生不适合剑这类轻盈灵巧的兵器。不如我去给你找两把立瓜铁锤,或者宣花大斧,你看看合不合手?”
可兄长却摇头,只是执拗地说他要学剑。
然而兄长的确如他们所说,没有学剑的天赋,他体型笨重,只会用蛮力挥剑。最后叶叔叔无法,改给他一柄沉重的玄铁巨剑。
可这玄铁巨剑重如千斤,少年怎能举起?兄长却从不抱怨,只是默默苦练。看着他汗流浃背却不得要领,慕灵犀心疼不已,又忍不住追问:
“为什么非学剑不可?”
兄长只是挠头答道:“我是叶哥的跟班。叶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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