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心莹被关在另一间屋。屋外除了看守的随从还有二婢女随时听嘱。
庞伯达没命人绑缚她手脚,每日遣人送来满案的吃食并茶水。
今日听闻庞府中人频频走动,言心莹心中不安。想起傅徽之对她说过的话,她快步至门前猛然叩门。
“我要见庞大公子!”
很快开锁声传来,言心莹下意识退了一步,下一瞬屋门便被人从外推开。
“我家公子有事。”只留下这一句,不待言心莹说什么,门外二人便一左一右拉上门上了锁。任言心莹如何拍门都不理会了。
…………
两名青衣婢女偷眼觑了觑屋中人。见那人披头散发、浑身脏污地坐在不远处,面目还被散落的发遮去了大半,心里便先惧了三分。
“看来精神不错。”庞伯达在屋外说话,并不进去。
反是左右一高一矮两名婢女畏畏缩缩地进了屋。
傅徽之一手撑地、一手扶内柱挣扎着站了起来。
庞伯达则在门外缓缓带上了门。
二女低着头,拖着如赴死一般沉重的步子,五步之遥硬是走了十多步。
走到人面前了二人还低着头,不说话也不动作。忽然间几乎同时侧首互看一眼。
最终端铜盆的那人细声道:“郎、郎君,公子让我二人为郎君梳洗换衣。”说着将捧着的铜盆放下,伸出不住哆嗦的手要去解面前人的腰带,尚未触及,便听人沉声说道:“别动我。”
婢女魂飞天外,惊吓而跪。铜盆中的水随她动作漾出一泼,溅在地上。
她期期道:“求、求郎君发慈悲。若是没梳洗好,我等会被责罚的。另一婢也连声道:“是、是,求郎君发慈悲。”
傅徽之看着伏地颤抖的二人,叹了口气,道:”起身罢。我自己来。“
捧衣的婢女立即起身将玄衣双手奉上。接着另一婢才慢慢端着铜盆起身,以防动作过急将余下的水也泼了。
傅徽之一一接过,步至高案边放了,最后背对二人开始解衣。只是断骨处疼痛依然不轻,他的动作快不了。
忽又想起什么,他道:“背过身去。”惹得身后忍不住偷觑的二女急忙低眼转身。
他的背后有可怖伤痕,若教这两个胆小的女子见了还不知要吓成什么样子。
转过身后,身量略高的婢女还在细细回味方才那道并不严厉的音声。适才惊慌时不觉,此人声音原是极好听的。心中惧意顿时散去两分。
俄而傅徽之换好玄衣,将铜盆边缘挂的巾帛取了浸入水中,再拧至半干,方开始拭面净手。最后看着漆盘中躺着的木梳发簪犯了难。
傅徽之四下里看了一回,未见铜镜。凭他自己是可以挽发,但确实无法梳得周正。
他轻叹一声,拿起木梳缓缓梳起发来。
方才开过口的婢女似又知道他内心所想,小心试探:“郎君,可否容我为郎君梳发?”
傅徽之手一顿,转过身来。长发皆被他一手挽住,自然露出他整副容颜来。
婢女一怔,她本以为这屋中关着的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此刻方知,竟是美如冠玉。她识人先看面,认定生得好看的不会是什么恶人,心中惧意全消。
直到另一婢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回神。原本立在眼前的人已寻了一折背床坐了。方才他好似还说了句什么话,她仔细回想了下,说的该是“有劳”。
木梳已被傅徽之放回漆盘。婢女上前拿了,而后走到傅徽之背后,捧起他的发,缓慢又轻柔地梳起来。最后她抬头以目示意另一婢。
另一婢会意,去案上拿了发簪递给她。她接过来插入为人挽好的发间。
听人温和道一声“多谢”,她瞬间有些心软了,忍不住劝道:“公子要郎君做什么,郎君便依了。有什么比自身性命还要紧的呢?”
眼前人不应,只慢慢起身,转面向她。
傅徽之终于正眼看这婢女。
可婢女却当即红了脸低下头去。
傅徽之沉默片刻,想起什么,又看另一婢一眼,问:“你二人可有谁家中有阿姊?”
二女互看一眼,一起摇了摇头。
傅徽之轻叹一声,有些失望。“今夜府中多半会混乱,你二人可趁乱逃去。”
二女又相互看了看,身量略高的婢女低声道:“逃奴逃一日被捉便要被杖刑的。”
傅徽之却忽然看向窗牖,有日光穿过窗纸洒在地上。
他颇有些失神地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似不止说给此二女听。
二女面面相觑,最终没有说话,轻手轻脚地将案上的旧衣、铜盆、漆盘皆拿上,退了出去。
退远后,四周无人,身量略低的婢女轻声问身侧人:“阿姐,要信他么?”
身侧人只道:“我觉着他是好人。”
庞伯达踏进屋,反手合了门。
他向傅徽之走去,在距人三步处停了。最初的笑意敛去,庞伯达面上没有起事之人应有的怔忪或振奋,反而有些严肃还有些许难言的悲伤。
傅徽之面上淡淡的,对上庞伯达的目光中没有畏惧,连愤恨也无。
若有第三人在,怕是会以为此二人是即将分别的知交。
二人相顾无言,终是庞伯达先低了眼去。
“我知你还有一心愿,今日我便为你了却。也好教你死而无憾。”
庞伯达再抬眼时,见傅徽之目光闪动,似没有料到他会忽然提及此事。他虽已对言心莹说过此事,但他料言心莹不敢对傅徽之说。
他直视傅徽之:“我今日便告知你真相,你父是我祖父陷害的。”
傅徽之眼睫颤了颤,自喉间挤出两个音:“为、何?”
“你说祖父还是我?”庞伯达步至案边坐了,“若说我祖父为何……他早恨你赵国公府。”
“他明明与你祖父、邱平一同出生入死,你祖父与邱平封了国公,而他最后只能封个郡公。郡公何爵?国公死后,其子袭郡公。你父仍能袭国公之爵是先帝恩赐!祖父自然心中不平,甚至觉着屈辱。他恨先帝,也恨你傅家与邱家。我与你说过我与仲隐能入弘文馆,还是因你祖父的颜面。祖父当年便因此事愤懑不已。别看他如今贵为皇后之父。当年,老皇帝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若不是先太子反,他如何能得那至尊之位。”
傅徽之忍不住抢道:“当年三人之中,你祖父最年少,跟随先帝征战也最迟。而封赏皆以功绩论,有何可恨?”
“此事与我说不着。我祖父自不会觉得他立功比另二位少了,只觉得先帝偏心,欺他年少。他数十年来一直是这么想的,我又没法让他不恨。恨便恨了。
“祖父早想反了,不过他对先帝还是忌惮的。老皇帝即位时,我难得见祖父面上有笑意。可祖父没笑多久便发觉老皇帝迟迟不肯立太子,且对庞家极为忌惮。再后来,老皇帝将被废的先太子妃也就是燕国公之女纳为贤妃,又令晋王呼贤妃为母,祖父彻底坐不住了。他知道老皇帝有废后之意了。他便欲先下手为强。
“谁知事不密败露,只能寻人代罪了。我祖父本就恨你们,自是将罪名推给你们。至于,老皇帝惊惧,匆匆立了太子,重用我庞家,则是意外之喜了。若不是近年老皇帝疑心又复,我等也不愿冒险。”
“我做了什么呢……”庞伯达含笑看向傅徽之,细说自己的罪过,“城外死士一千二皆是我去联络。那时我令其中三百于约定时日潜近城门。我对他们说我是赵国公之子,杀得皇帝者赏千金封万户侯。他们不知道城门早有人候着只为捉他们。被捉后他们之中自有不想死的供出赵国公来。”
心中沉寂已久的仇恨苏醒,傅徽之不顾大幅动作下的剧痛,两步上前扯住庞伯达的衣襟,将他整个人拽了起身。怒道:“那你又是为何!”
被人扯住,庞伯达并不作色。甚至还欣赏了面前人的怒容片刻,方道:“若说我……祖父有反心后,除了在外招募死士,在家也想教出得力的子孙为助力。他待我爹极为严苛,我爹没少被他打。可他渐渐发觉无论怎么打都没用,我爹天资就是不佳。后来他便盯上了我。我天资虽也不如何,至少比我爹强一些。
“那夜你说你记得弘文馆的事,我也记得,而且很难忘记。说起来我与你二哥同岁,祖父却教我同你比校武艺。或是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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